樂園的生意興隆,整個仙家鎮都如同吃了大力丸一般,人人充滿了幹勁,盡皆喜笑開顏。作坊裡的女工們都是簽了十年的契約,期間不得解約,不得接私活,工錢都是比照城裡好繡工發放的,而且每月月底還有一定的分紅獎勵,所以女子們恨不得日夜不停做工纔好。
大禹卻把那句“物以稀爲貴”時刻記在心裡,偌大作坊,每日只出五十隻玩偶,五十隻抱枕靠墊,做工要求極嚴格,有一點瑕疵都要返工,對那些特別認真用心的女工,或者提拔爲小管事,或者漲工錢,漸漸女紅們從比誰做的多變成了比誰的手藝精巧了。
每日的所有成品並不是都留在蓉城,大多要裝在雕刻精美的盒子裡,運到花都等其它幾城的新鋪子去,蓉城一地只留很少一些,於是無數富家小姐,或者那些爲了討好心愛女子的公子們紛紛在鋪子裡扔了銀子預定,日日派丫鬟小廝去催問,樂園門前熱鬧非凡。
辛巴管着毛皮和布料的進貨,誠兒管着包裝發貨,幸兒則日日抱了賬本,把算盤撥的劈啪作響,大禹總管全局,一個作坊一個鋪子,把家裡所有的孩子忙得團團轉。
木艾沒有孩子們纏在身邊,整日極清閒,正巧木五來信,說花都附近幾城的鮮果齋都斷了貨,加上她昏迷之時各府送來的禮單也該回些禮去,於是就帶了小安惜福幾個準備起回禮來。
衛府肖府,交情深厚,等同於自家人一般,回禮就以實惠爲主,水潭邊埋了一月,相當於人間幾十年的百果酒、山楂酒各送六壇,上好蜂蜜送四罐,前幾日城中買回的好綢緞包上十二匹,作坊裡的漂亮抱枕撿上六隻,泉水每家兩桶,空間裡那些水果挑着芒果、簸籮等新奇的各裝兩筐,最後再加上一株五百年參,給老人們補補身體。
侍郎府那裡,也照舊是果酒、蜂蜜、綢緞、水果、泉水和藥材,又因爲有闌兒這個未來的兒媳在,木艾特意挑了兩套精巧的首飾,又在作坊裡截留了一隻半人高的雪白兔子玩偶,仔細用木盒裝了,到時一併送去,相信闌兒一定極喜歡。
至於皇宮裡,辛巴跑進蓉城去買了些小玩意兒當他的孝敬,等泉水運回去,木五和肖恆自然就會爲宮裡續上,木艾又添了十罐空間蜂蜜,特等葡萄釀和蜜桃釀十壇,自覺也就差不多了。雖說宮裡這次爲了食爲天不被小人覬覦,賜了匾額下來,她應該承情,但是水災一事,她也出了全力相救,爲朝廷挽救了岌岌可危的聲名,兩廂一抵,她也不必多送厚禮,還如同原來一般樣子就好。
正巧爲了運送稻米,威揚鏢局有五十輛車,一百多鏢師從涯城回來,木艾請了帶隊的孫成孫功進別墅說話,然後請他們把各府禮品和二百桶泡在稀釋泉水裡的果子運回花都。
孫成孫功也沒多耽擱,裝了東西,就離了仙家鎮,孫功回頭望望漸漸隱在樹林裡的房子,忍不住嘆氣,用胳膊拐了拐兄長,說道,“大哥,你說咱們少主如果娶了這位夫人…”
孫成眉頭一皺,回身看了看四周並無外人,低聲呵斥弟弟道,“別亂說話,咱們少主已經娶親生子了,那位夫人身份又尊貴,豈是隨便可以妄言的?”
孫功縮了縮脖子,不服氣的說道,“大哥就是小心太過了,咱們鏢局裡的兄弟多是跟着少主一起走南闖北的,只看少主這幾年的行事,誰還猜不到少主的心思啊。再說,前些日子少主那般狼狽回府去,夫人又鬧起來了,尋死覓活的,誰再不知道就該一頭撞死了。”
孫成想起剛纔那位端莊溫婉,落落大方的夫人,再想想家裡那位動輒就流淚,尋死覓活的少主夫人,心裡也替自家少主可惜,嘆氣說道,“這件事是少主沒福緣,咱們做下屬的還是少妄言得好。”
“知道了,大哥。”孫功聽話的點頭,回身掃了兩眼車中的那幾只罈子和木盒,笑道,“不過,少主見了這些好酒和藥材,必定會歡喜起來,大哥,你說,少主會不會把這好酒分咱們一罈啊?這酒嗅着可真是香啊。”
孫成見不得弟弟一副喜酒如命的樣子,再次呵斥道,“你好酒,哪裡喝去都行,可別打這些果酒的主意,這可是那位夫人送少主的,少主必定如珠如寶一般,你如果妄動,小心少主把你攆出鏢局。”
孫功立刻抹了嘴角的口水,一邊老老實實趕車,一邊說道,“大哥放心,我就是饞死也不敢動。”
孫成也不理他賭咒發誓,回身又把酒罈旁邊的稻草掖了掖,生怕路上顛簸把罈子磕破,他又開了木匣子拿起裡面兩隻巴掌大的玉盒晃了晃,比起那果酒,他更覺這玉盒裡的藥材要金貴些,不過,看那仙夫人遞給他時的樣子,又不像多在意,難道只是一般的補藥?
帶着這些疑問,兄弟倆押着車隊進了花都卸了貨,就直奔蓮城趕去,孫昊接了好酒,見孫功一副垂涎模樣,果然還是沒有捨得分他一罈,只賞了十壇青蓮釀,孫功倒也想得開,歡喜抱了與多日不見的衆兄弟痛飲去了。
孫成仗着從小跟隨少主,開口問那藥材,孫昊也是不識,待看了木盒底壓着的信,立刻驚得打翻了茶杯,抓着玉盒就不肯再鬆手了。
孫成雖然更加好奇,卻也知不能再問,於是這疑問就存了他心裡,十年後,當小公子孫朗成人禮後服了一株奇藥,猛然漲了幾十年內力時,他才徹底明白,那被他扔在車裡隨便捎回來的玉盒,當真是金貴非常?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木艾本不願歐陽多心,但是心中實在覺得愧對孫昊兩次千里奔波的深情,想了又想,才送了果酒和藥材這兩樣東西,果酒是孫昊喜愛的,藥材卻是關鍵時刻能救命的。
當時歐陽不在身邊,她來不及同他商量,晚飯後,就主動牽了他的手去散步,微帶忐忑的把這件事說給他聽,沒想到歐陽沉默良久,卻只問了一句話,“如果他能捨棄家小,隨你縱馬江湖,你會選他嗎?”
“當然不會。”木艾皺了眉頭,“孫昊這人很仗義豪爽,我把他當很好的朋友。但是,卻絕對不會生出男女之情。說實話,他用情如此之深,我無法回報,心中存了歉疚,纔會想着送些禮物,勉強補償一二。”
歐陽輕輕嘆氣,攬着她的腰,躍上一株大樹,說道,“我不在你身邊的這三年,他對你和孩子們多有照料,以後逢年節,都不要落了他那裡的禮。”
木艾眼裡帶着驚奇,抿嘴打趣道,“哦?難道你不吃醋?”
歐陽卻不言語,只把她抱在懷裡。木艾猜出他心裡定然是泛酸,但卻不肯讓她笑他小氣,於是說道,“知道了,以後他那裡的禮就按義兄那邊一般準備。”
歐陽聽出她話中之意,是要把孫昊當義兄看待,臉色就柔和了起來,低頭親她的長髮。
兩人相處幾年,這還是第一次醋海生了波瀾,結果幾句話就揭了過去。
這樣又過了幾日,木艾進城又逛了逛,就有些覺得無趣,於是吩咐孩子們把作坊裡的差事都移交給管事們,準備南下匯合濤兒,繼續他們的旅程了。
幾個孩子雖然在花王城裡就已經開始幫忙打理鋪子,但是,這般親手建作坊還是第一次,投入了很多精力,幾乎是每日都泡在作坊裡,如今聽說要扔下作坊南下,都有些捨不得。
木艾就笑說,“那你們留下繼續料理作坊吧,我和你們歐陽師傅一起去闖蕩江湖了,等到了海邊,找一處風景好的小島住幾年再回來看你們。”
辛巴第一個跳起來,“不要,我也要跟着媽媽去闖蕩江湖。”
幸兒也抱了媽媽的胳膊不放,“我要和媽媽一起去看比房子大的魚。”
木艾攬了他們在懷裡,笑道,“要走也是你們,要留也是你們,到底怎麼辦啊?”
幾個孩子聚在一處商議了好久,才道,“媽媽等我們半月,把作坊諸事交代妥當了,咱們就繼續南下。”
木艾故意作出爲難的模樣,等幾個孩子圍上來,這個捶腿,那個端茶,才笑着同意。
母子幾個笑鬧着,沒有看見旁邊喝茶的歐陽也明顯鬆了口氣的模樣。
這一日,早晨起來,秋高氣爽,木艾躺在門廊裡,背後靠着柔軟的兔皮抱枕,一邊喝茶,一邊翻着樂園的賬本。
小安幾個圍在不遠處,剝着核桃和榛子等物,不時嘰嘰喳喳說起幾句趣事,很是熱鬧。
這時,肖方跑了過來,小安問道,“可是誠少爺有什麼吩咐?”
肖方沒有回話,卻偷眼看了看不知何時閉眼小睡的夫人,小安擡手敲了他一下,嗔怪道:“怎麼這般賊頭賊腦?”
肖方撓撓腦袋,低聲說道,“好姐姐啊,你不知道,我回來替少爺取東西,在門外碰見一個媒婆,正要往咱們院子進,我好不容易纔攔了她,這不,跑進來先報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