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艾盯着那些人進了對面一家鋪子,又問道,“那家可是他們的鋪子?”
小二搖頭,“不是,這些人很富有,他們的鋪子在前邊那條街的街頭,那裡都是賣珍貨的鋪子。”
木艾覺得再問不出什麼了,就點頭讓小二下去,然後低頭喝茶吃點心,可是那眉頭卻怎麼也鬆不開。
歐陽有心探問,爲何她對這些倭人如此感興趣,又覺外面人多,只得給她續了茶水,和聲問道,“一會兒,還要去前邊街上逛逛嗎?”。
木艾擡頭見他眼裡的一抹憂色,暗暗責怪自己,好不容易兩人出來遊玩,怎麼因爲多少年後也許會發生的事情,壞了心情,於是重新露了笑臉,“去啊,如果有好珍珠之類就買一些,給栓栓和幸兒打幾樣首飾,圖樣我都畫了好。”
歐陽見此,也放了心,兩人又坐了片刻就出了門,走了幾步路拐到前街上。
果然這裡的鋪子門面都裝飾的很華麗,比之後街要顯得高檔很多,有一家名叫月華的鋪子,居然用珍珠鑲嵌了匾額,遠遠看去,陽光下,流光溢彩,很是搶眼,木艾忍不住就拉了歐陽進去,只見裡面的貨架上,擺滿了大小不一的珍珠,還有做好的飾物,手串兒,項鍊,耳墜子,應有盡有,極其精緻。
都說女子的嗜好與龍相同,天生就對發光的東西沒有抵抗力,木艾在這方面,稍有不同,雖說寶石也喜歡,但最愛卻是珍珠。
這家鋪子老闆也是個會做生意的,並沒有因爲木艾夫妻的衣着普通而怠慢,細心的給兩人講解珍珠的價格和產地等等,聽得木艾直呼,沒想到這裡的分類好多。
最後歐陽花了一百三十兩銀,買了一斤比米粒大些的小珍珠,五隻惟妙惟肖的蝴蝶佩,還有一大一小兩隻淺粉色大珠串成的手串兒,那老闆親自用錦盒包好,雙手捧上。
歐陽臨在手裡,攜了木艾出門,正要去對面的珊瑚鋪子逛逛,突然旁邊小攤子上不知何物折射了太陽的光芒,正巧晃了她的眼,側頭眯眼看去,原來那小販剛剛打開的一隻錦盒裡,有那麼四五粒渾圓飽滿的黑色大珠。
木艾大喜,這黑珍珠可是難得,據說採珠人採上一百顆也不見得能碰上一顆。可惜百花人卻不因爲它的難得而喜愛,銀樓裡還是多用白色妃色做首飾,不過她卻很是喜歡,今日難得碰上,可絕對不能錯失。
她興沖沖拉了歐陽上前,蹲身笑問小販,“老闆,你這盒子裡的珠子可是賣的?”
那小販不知因爲什麼事正不痛快,頭也沒擡,就回道,“當然賣,不賣我擺出來幹什麼?”
木艾聳聳肩,也不在意他的惡劣口氣,伸手就去拿那錦盒,想要仔細看看,卻不想旁邊突然伸出一隻纖長白皙的手來,正好同她一起各扯了盒子的半邊兒。
木艾一驚,扭頭看去,臉色就沉了下來,原來跟他爭錦盒的不是別人,正是剛纔茶館裡所見那奇裝異服的倭人。
旁邊的鋪子客人出入很多,歐陽原本擔心有人碰到蹲身的木艾,正護在她身後,冷不防居然身旁就站了人,還同木艾搶起了東西。
他上前一步劈手就把盒子搶了回來,那倭人原本也不打算相讓,手下很是用了力氣,突然失了錦盒借力,就趔趄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
歐陽冷冷瞟了他一眼,攬了木艾到身側,問道,“沒事吧?”
木艾微微皺了眉頭,低聲道,“沒事。這些人是什麼時候到跟前的?身手不錯啊。”
不等歐陽回答,那倭人身後的一個侍從卻已經哇哇叫着拔了長刀,衝上來就砍,嚇得那擡頭看過來的小販和旁邊的幾個路人齊齊退後,驚呼出聲。
歐陽眸色一冷,反手抽出背後的戰神刀,一個橫劈就與倭人的長刀撞在一處,只聽咣噹一聲,那倭人的長刀被攔腰砍折,只剩下光禿禿半截兒留在手裡,再看戰神刀依舊完好無缺,在陽光下閃着森森寒光,端得是鋒利無比。
旁邊路人有的就忍不住讚道,“真是好刀”
那倭人身後的幾個侍從,一見自己的同伴吃了虧,就要一齊衝上來,卻被那倭人伸手攔住了。
他的目光在歐陽與戰神刀上,來來回回掃視了好半晌,突然笑了,拱手行禮之後,伊哩哇啦,說了一通話,木艾前世倒是曾學過一段鬼子語,但是時隔多年早就忘得精光,除了勉強能分辨出是鬼子語外,具體何意就聽不出來了,好在那人身側的侍從有一個顯然是擔任了翻譯的角色,操着極古怪的強調,說道,“主上,誤會。珠,給你,刀,不賣?”
木艾和歐陽對視一眼,誰也不明白是何意,還是旁邊圍觀者中有一個穿着綢緞衣衫的中年人,擠到他們身後,低聲說道,“二位,我是這街上興隆號的掌櫃,以前跟倭人做過生意,所以勉強能聽懂一二,他們的意思是說,剛纔是一場誤會,這珍珠讓給你們了,但是那倭人看中了這位壯士手裡的長刀,問你們賣不賣?”
木艾連忙道謝,“多謝掌櫃出言爲我夫妻解疑。”
“不必,舉手之勞。”那掌櫃的連忙擺手,讓到一邊兒。
歐陽執刀在手,冷冷一笑,扭頭問那小販,“這盒珍珠多少銀子?”
那小販哪知他就低頭髮了幾句牢騷的功夫,攤子前面就起了爭執,動刀動劍的,好不嚇人,正躲在一邊祈禱這些惡人快些離開,一聽歐陽這麼問,立刻就說,“二十兩銀子”
歐陽從懷裡掏出兩隻十兩的銀錁子,“叮噹”扔到攤子上。
然後在衆人的驚呼聲中,刷刷幾下,刀身帶着風聲就劈向了那幾個倭人,倭人似乎沒想到他會反擊,吃驚之下,連連退後幾步,待歐陽收刀時,那最靠前的侍從,胸前的衣衫已被縱橫交錯,劃了個大大的米字,挑破的皮膚很快就滲出了鮮血,染紅了衣衫。
周圍衆人齊齊瞪大了眼睛,雖然他們不會武,但並不表示他們沒眼色,這幾刀明擺着警告的成分居多,如果刀口再深些,就不是出血這麼簡單,恐怕就開膛破肚了。
那倭人臉色鐵青,知道歐陽這是徹底拒絕的意思,攔住了幾個正比着嗓門哇哇叫的侍從,眼睛微眯,裡面滿滿都是陰狠,就在衆人以爲他會上前拼鬥的時候,他反倒笑了,拱手行了禮,然後就帶了幾個咬牙切齒的侍從,轉身離開了。
歐陽收了刀,退後一步與木艾站在一處,問道,“還要去哪裡?”臉色仿似剛纔根本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平靜。
木艾搖頭,一時間逛街的心情被幾個倭人破壞殆盡。圍觀衆人見沒有熱鬧可看,就一邊議論着,一邊走遠了。
那出言幫忙翻譯的掌櫃,擡腳走了幾步,又轉了回來,低聲說道,“我看你們二人不是本地人吧?如果沒有什麼事要辦,就速速離開白露城吧。這些倭人可不是好惹的,他們來了半年,凡是和他們有過沖突過的鋪子,都不明不白得倒了黴。大夥都猜測是他們背地下的手,可惜沒有證據,他們又把官府打點得極好,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你們今日可把他們得罪的狠了,還不知道他們要使什麼手段呢,最好還是躲躲吧。”
木艾心下感激,知道他留下提醒,也是冒了風險的,於是行禮道謝,“多謝掌櫃的提醒,掌櫃的這般幫忙,不怕那些倭人對你的鋪子不利?”
那掌櫃的擺手笑道,“這些倭人也是太囂張了,整條街上的同行們沒有不恨他們的,咱們都是百花臣民,遇上了怎麼能不提醒一聲。”
說完,他就告辭離開了。
木艾和歐陽對視一眼,慢慢走向街頭,在一家懸了黑白色布門簾,裝了抽拉紙門的鋪子前,略停了停,然後就出了市場,七繞八繞就進了一家繡坊,木艾裝作歡喜的挑揀着衣裙,眼角卻瞟着對面鋪子前那隻廊柱後的一角粗布衣衫,嘴角忍不住就浮上了冷笑…
小安帶着惜福幾個,因爲天氣實在太熱,幾個主子們都沒有胃口,就泡了糯米,準備做涼糕,突然見夫人自己回來了,臉色也不好,就連忙上前伺候着洗漱換衣服。
小安一邊蹲身整理着裙角,一邊笑問,“夫人,老爺怎麼沒有一起回來?在東市可買了什麼好東西回來,給我們幾個看看,開開眼界啊?”
歐陽抿了口茶,淡淡一笑,把收在空間裡的幾隻盒子移了出來,“那蝴蝶佩,你們每人一隻,手串兒一隻給栓栓,一隻給幸兒,珍珠先收起來,留着我倒出空兒來,再琢磨串些什麼小物件。”
幾個丫頭聽說有禮物,笑嘻嘻上前捧了盒子,齊齊道謝。
“我們中午沒吃東西,準備些清淡的飯菜,一會兒老爺回來就端上來。”
“是,夫人。”幾個丫頭脆聲答應着,下去張羅了,木艾半靠在羅漢榻上,皺眉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