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幾人騎馬直奔府尹衙門而去,瘦猴繼續滿城去呼喊,很快家家戶戶都亮了燈,有那膽子大的跑出去聽得“倭人作亂,守好門戶”
驚得跳了起來,緊緊閉了門戶,把家裡人都聚在一處守着,生恐波及到自家。
有那大戶人家在東市有鋪子,急得連忙派了護衛去救援,一時間城中亂成一團。
倭人們早把東市洗劫一空,連帶周邊幾個大戶人家的金銀細軟,賺的是盆滿鉢圓,一把大火點燃了灑在各處的菜油,就趁亂撤退了。
歐陽堵在東市門口,一刀砍在倭人的肩膀上,救下一個護衛模樣的人,然後四下遠望,心頭就是一緊,今夜刮的是東風,如果讓東市的大火着了起來,恐怕就得燒掉半個白露城。而自家的別院離得東市只隔了兩條街,萬一…
他大聲呼喝崔猛等人,很快,兩個兄弟聚了過來,頭臉上都沾滿了血跡,“首領,崔大哥他們恐怕走散了,怎麼辦,是救火還是追殺出去?”
“你回去告訴夫人,趕緊帶人撤到城西去我去找幾個孩子”
“是,首領。”那兄弟應下,迅速拐過街口不見了。
歐陽又向城外趕去,正遇一隊兵卒在攔截倭人,其中兩道呼喝叱罵之聲很是熟悉,於是一邊揮刀殺過去,一邊喊道,“是誠兒和辛巴嗎?”。
兩個孩子立刻驚喜的高聲答道,“爹爹,是我們,家裡怎麼樣?”
“家中無事,不要分心”歐陽一刀砍下一個倭寇的手臂,終於趕到了兩個孩子身旁,把他們擋在了身後,問道,“你們兄長和妹妹呢?”
“妹妹躲在山谷,我們去搬兵,大哥去各處城門示警了。”兩個小子背靠着爹爹,一時間勇氣大增,一邊揮舞着手裡的長劍一邊大聲答着。
這一隊兵卒只有百人不到,平日裡少有與人生死相搏的時候,突然遭遇兇狠的倭人,別說攔阻,能保證自己不被砍倒就不錯了,抵擋了不過半刻,就被倭人衝得四處逃散了,好在倭人本來就要撤退,也沒有過多糾纏,倒讓幾個跑的慢的兵卒撿了條性命。
歐陽護着辛巴和誠兒,一路退到城門邊,眼睜睜看着倭人們跳上船離開,辛巴恨得直跺腳,但是己方實力不如人,只能這般束手無策。
東市的火勢越來越大,映得半個天空都亮如白晝一般,驚叫聲,呼喊聲,呻吟聲,交織在一處,分外悽惶而無措。
也許是怕波及到自家,也許是探明瞭倭人已走,越來越多的人衝出了家門,或者端着銅盆,或者拎着水桶,加入到救火的行列,足足忙了一個多少時辰,天邊露出了魚肚白之際,火勢才終於小了下來,各個火頭紛紛被撲滅,只剩下清白色的殘煙,嫋嫋婷婷的飛舞在晨起的陽光裡。
半個城池的人都聚到了東市,有哭喊着尋找父兄親人的,有心疼自家貨品損失的,有咒罵倭人狠毒的,各說紛紜,但是除了看着一片狼藉,也都沒有一點辦法。
府尹曹大人終於探知外面沒有危險,就穿了官服,駕臨東市,假惺惺的說了幾句,倭人作亂,朝廷定然會爲大家做主等語,衆人從他身邊不斷經過,各自忙碌,沒有一人停下聽他廢話。
這白露城裡連傻子都知道,倭人曾打點了他許多錢物,若不然也不會在城中無所顧忌的橫行霸道,如果不是他的縱容,也許就不會有今日之禍。昨晚亂起時,沒有半個府兵出來保護百姓,現在東市燒燬了,死傷者無數,也不見府兵露面,只幾句冠冕堂皇的話,半點用處沒有。
曹府尹訕訕的站了片刻,就坐車離了東市,臉色沉得厲害,恨恨罵道,“這幫賤民,真是不識擡舉”罵完又高聲問着外面的隨從,“昨晚門房怎麼說的,城中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怎麼都沒人來報信兒?”
那隨從立刻回身答道,“老爺,昨晚半夜倭人作亂,曾有那麼幾個人在門前喊着要搬府兵支援,其中一人還說他是什麼郡王,小的們猜測這是倭人用的計謀,想要騙開大門衝進來,對老爺不利,所以就沒開門。老爺爲了這一城的百姓,日理萬機,實在辛苦,小的們不忍打擾老爺。本想着不過是場小衝突,有城防司的管帶和司正在,不過片刻就會平息,誰曾想會出這般大亂,都是小的該死,沒有及時叫起大人,否則有大人居中指揮,定然叫那些倭人有來無回。”
曹府尹滿意的點點頭,心裡被捧的舒坦極了,一張白胖的圓臉上總算有了點笑意,但是口中還是呵斥道,“下次不可再自作主張,念你還算忠心的份兒上,回去之後到賬房領十兩賞銀。”
“謝大人賞賜,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那長隨躬身道了謝,伸手悄悄抹去額前的薄汗。
其實府裡誰都知道,昨晚大人聽得城中倭人作亂,生怕被攻破府門,硬是讓那一百多府兵把自家院子護了個嚴嚴實實,任憑外面誰人求救,都沒放一個兵卒出去支援。
剛纔那般問,大人明擺着就是要借他之口找個好理由,好在他機靈,把責任都推到了城防司身上,到時就算朝廷知道了詳情,怪罪下來,把城防司的從六品司正推出去頂罪,曹大人頂多是個監管不力的罪名,也許如果打點的好,公文到刺史大人那裡就到頭了,根本都送不到陛下的書案上。
馬車行到路口,正與一隊形容狼狽的兵卒相遇,當先那人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統領,一見馬車上的標記是府尹衙門,就停住問道,“車上可是府尹曹大人?下官城南水軍大營統領齊山。”
曹府尹在車上聽了,就開了車門下來,打量他們幾眼,皺着眉頭說道,“齊統領這是剛從城外來?”
“正是,大人。”
“本府聽得衙役們說,昨夜多虧大營及時派兵,才把作亂的倭人趕了出去,辛苦齊統領了,待日後見到趙大人,本府定然爲齊統領請功。”
齊山苦笑,昨夜他們雖然出了兵,但是一照面就被倭人殺了十幾個,傷了好幾十,別說攔阻了,沒全軍覆沒已經是萬幸了。再者說,當時那兩個少年去搬兵,年將軍心存疑慮,營裡一千人,只讓他帶了一百出來,而且剛纔接得消息,錢副將帶着那幾艘破船去追擊倭人,連個影子都沒追到,把年將軍氣得大發雷霆。
“謝曹大人好意,不過,下官恐怕這統領也做到頭兒了,趙刺史也保不住下官了。”
曹府尹驚疑問道,“爲何如此說,難道那些倭人還惹了別的禍事不成?”
齊山想了想,拉着曹大人避到車後,低聲說道,“曹大人,昨夜去我們大營搬兵的是兩個少年,持的是赤金令牌,年將軍初始差點把他們當了騙子抓起來,後來勉強相信了,派我帶了一百兄弟來支援,沒想到卻被殺得打敗。今早,將軍身邊的張先生回來,直呼將軍犯了大錯,年將軍現在在營裡後悔呢。”
“張先生說什麼了,爲何年將軍要後悔?”
齊山神秘的四處又看了看,才說道,“曹大人,你怎麼還沒明白,那赤金令牌是誰人都能得到的嗎,還是個少年,大人忘了蓉城苗府尹是怎麼被下獄的?”
曹府尹眼珠兒轉了兩圈兒,瞬間驚得倒吸一口冷氣,“你是說,那…那位夫人和逍遙王…”
“對,年將軍派人快馬趕赴山城去請刺史大人了,希望不是那一家人,否則昨晚之事,誰也別想大事化小。”齊山說完就拱手告辭,留下曹府尹越想冷汗冒得越多,一迭聲的喊了隨從過來,急切問道,“昨晚上門那幾人,聽清楚他們報的名號是什麼了嗎?”。
隨從仔細想了想,“大人,昨晚亂的很,小的只聽見郡王兩字,至於是什麼郡王,小的就沒聽清了。”
曹府尹氣急敗壞的一腳把他踹到一旁,“你個狗奴才,怎麼不早稟報。”
隨從心裡委屈,暗罵不休,臉上卻也不敢露出來絲毫憤恨,曹府尹原地疾走了十幾圈兒,終於想出個亡羊補牢的計策來,吩咐那長隨,“你快回府,把所有府兵都拉到東市去,幫着那些商鋪清點損失,救治傷者,藥費都由咱們府上出,再帶人把昨晚值守四門的小管帶和司正都給我抓起來,下獄”
那隨從愣了愣,隨即應着跑回府衙去。曹府尹又命車伕調轉了車頭,重新趕回東市,頂着衆人的白眼,硬是變成了一個親民的好官,慰問那些被燒燬了房子,流離在大街上的百姓,大包大攬,一定爲他們重建家園,倒也勉強得了兩聲謝。
木艾不知白露城一衆屬官的忐忑,夜裡大火着起來時,她就讓幾個丫鬟收拾了細軟,護了栓栓海子坐在馬車上,一路去了城西,正好鮮果齋開在那裡,敲開大門,坐在後院,滿心忐忑的等了一個多時辰,才把幾個孩子和歐陽盼回來,木艾一眼沒見到小女兒,驚得臉都白了,大禹連忙說怕有危險,把妹妹送到山上躲着了,木艾這才鬆了口氣,心有餘悸的挨個孩子抱了抱,確定他們沒有受傷才放他們去洗臉換衣。
(一本朋友用心的寫的好書,庶女也逍遙細雨佾佾一部庶女幸福生活奮鬥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