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太晚。”看到林沐鳶手機上消息的那一刻,冉寧就知道,自己這個閨蜜肯定要爲明天去見江老師好好準備,也不再開口勸什麼,擡頭示意,“我先回去了。”
“有什麼你給我發微信。”
天色愈暗,少有晚歸的學生還徘徊在宿舍樓附近。人聲、鳥聲、車聲都隨着夜幕拉開而漸漸稀了……
於是便空餘秋風染葉,焦黃落地。吹進心裡,忽而乾枯,忽而黏膩,讓人不由得煩躁。幾聲悲鳴喘息着寒蟬最後幾分生命,乍起的琴音,更是讓這振翅戛然而止,宣告着深秋的肅殺。
“刺啦!唰……刺啦!”
“唰,唰!刺啦!刺啦!刺啦!”
清脆的金鳴抖碎周遭淡淡的潮溼氣,林沐鳶覺得自己手底下的琴音,終於不再是封印在龍池鳳沼之內,展不開的凝滯了。
不用擡頭望,其實林沐鳶已經將來人身份猜出了個大概——無非是動畫系那個關祺,性格直接,但是卻未必招許多人喜歡。
知道的,明白關祺不過是想把所有事做到最好,什麼都積極參與;不知道的,無非是覺得這人多管閒事,還愛表現自己。
如果不是真的受過關祺一言相幫,林沐鳶覺得自己恐怕也會是膚淺的那羣人之一。就像許多BJ姑娘的大方直爽被當做瞧不起別人一樣,關祺其實經常在做一些吃力不討好的事兒。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是林沐鳶父親每每同林沐鳶說的一句話,如果沒有中華民族自古以來的兼容幷包,恐怕關祺這種性子,在社會上會更難過。
“哎,這麼晚了你不回去麼?”關祺如今一身兒白紅漸變的短袖武術服,繡了鳳凰的花紋上,又纖了不少晃眼的亮片兒,和其主人一樣的鋒芒畢露。
“天冷,你快回去吧,穿的這麼少,還坐在外面彈琴……你心神都放在上面,到時候很容易着涼,如果着涼了,你到時候還不是白練?”
汗凝鬢邊發,眸上點清明。關祺一雙眼睛亮亮的,無風鏡湖,澄澈得沒有一絲半點雜質,卻好像忘了自己也在這樣“更深露重”的環境下站着,秋寒擾上身,“啊”了幾番,也沒有把噴嚏打出來。
“我和你說,啊……我沒事兒。”似乎是感覺不到自己的婆婆媽媽,關祺一邊擺手拒絕旁人的好意,一邊還再念叨着,“我就是剛出汗停下來有點兒冷,再練一會兒就行了。”
“但是你不一樣,你看你多瘦啊,你這樣兒下去感冒了就不好了,你看那次晚上我過敏還是你帶我去找了江老師,不然我那個不靠譜兒的哥們兒指不定……”
見林沐鳶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關祺不由停下來思考,半晌兒才意識到自己頭一句話好像就說得不合適——自己和林沐鳶站在這兒,倒是自己顯得更瘦弱幾分。
“不一樣,我小時候身體弱,但是我一直練武術啊,你一看就像是那種,怎麼說……溫溫柔柔小師妹的樣子,弱弱的,更得注意自己身體!”
顯然林沐鳶也沒想到關祺會用這樣的話來形容自己,適才還斥滿思緒的憂愁瞬間被笑聲帶走。“噗嗤”一聲,只叫關祺一時間摸不着頭腦。
星星在天上背靠着背,各自綻着光亮,並不算熟識的兩位同學在星空下對視着,心照不宣得憧憬屬於自己的未來。
①立秋的第三候“寒蟬鳴”,這裡寒蟬其實死的已經有點兒晚了,要個意境,畢竟這些年天氣熱,也都不大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