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時逢桃花別樣家

終有一兒伴身旁,不是往事更悲傷。

滿心盡是無言淚,分飛天涯無故鄉。

萬北明和武清第二天就辦理了離婚手續,孩子由萬北明撫養,武清沒說一句怨言,出了門各自都沒有看對方一眼,武清拿了包裹徑直去了車站,不知去向何處,(作者感言:到底去向何方?無人知曉,無人啊!)

萬北明回了家裡,去大姐家把兒子抱了回來,看到兒子正在熟睡,眼淚撲簌簌得流了下來,不是這老天爺的戾氣,倒是這造化弄人罷了。

這時候大姐萬琴蘭過來了,進門就是急匆匆地嘆怨:當初去相親的時候我就說了,千萬別攤上這樣的人,沒想到咱家真是碰了巧鬼了,看看把個家折騰得烏煙瘴氣的,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作者感言:何故加一個血字?}你倆這一鬨而散,剩下孩子怎麼辦,可憐我的大侄子,怎麼就攤上這麼個缺心眼兒的媽,我說怪不得呢,有一天後晌四五點她出去賭,把孩子丟給我,正趕着我去地裡要往回攆羊,我看着孩子就跟霜打了蔫兒似的,就問她孩子咋這麼軟氣,不哭不鬧,問她餵了奶沒有,她說餵了沒一會兒,我也就沒多想,我一看沒轍兒,就把孩子放了你二哥家,你二嫂正好在家,{作者感言:天下本來一家親,打斷骨頭連着筋,實屬無奈勝似有心啊!}幫看着孩子,後面發生的事兒讓我心都碎了,你二嫂也發現了孩子不對勁兒,一開始以爲病了,結果後來用開水泡了點碎饅頭餵了幾口,孩子才緩過點勁兒來,原來是武清那個沒心貨把孩子餓的,我想着抽空過來跟你說說,今兒你早上過來送孩子,我本想跟你說的,可你走得太急,我就沒搭上話,我可憐的兄弟啊,命苦啊!萬北明只是抽菸嘆氣,跺腳,這時候突然聽到大隊裡的大喇叭喊道:各位村民注意了,注意了,有去年和今年出生了的小孩的,把孩子的出生信息來大隊裡填一下,明天統一上報鎮裡。

萬北明跟大姐萬琴蘭說:大姐,你看孩子都出生一年了,連個名字都沒有,正好要去給孩子報信息上戶口,咱姐倆給孩子想一個吧。萬琴蘭扭頭看了一下孩子:我大侄子一看以後就是做大官,發大財的人,以後要做世界總統。說完哈哈大笑,萬北明回道:大姐,哪有什麼世界總統,世界沒有總統,國家纔有,我想他以後肯定是讀書,上大學,然後跟那些有能耐的人一樣滿世界飛來飛去,不如就叫萬世傑吧,以後在做這世上做個傑出的人。大姐聽完:挺好,挺好,那就叫萬世傑吧。說罷扭頭:世傑,哎呦,我的大侄子,世傑,世傑,哈哈哈哈。 老三,今兒後晌飯去我那兒吃吧,你連氣帶餓也累了一天了,大姐給你做點飯,你先把炕燒熱了,回來爺倆兒也有個熱乎氣兒。壯偉兒子當年的奶瓶子我也沒扔,洗乾淨放在西屋的櫃子裡了,回去我給你找找,這孩子沒了奶可不行,說完順手掏出五十塊錢,這個你先拿着,給孩子每天去土栓家打點羊奶,在買點別的,家裡讓那個槍崩的貨造得沒啥錢了,我知道,可別讓你姐夫知道我給你拿錢,要不然他又要作妖,孩子呢,你出去幹活就給我抱過去,我要是忙就讓大蓮大姐給看着,實在不行還有你二哥家,老四家。

次日,大隊裡。

“老三來了,給孩子弄戶口是不?”村長魏軍問道。“是啊,這不都快一年了,趕上今年要分地,先把戶口上了”

“先把孩子出生日期和名字寫一下吧。”一九九一年三月十七號,萬世傑,民族:漢族。

信息弄完老三回到家裡,感覺是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戶口本里少了個酒臭肉爛的,現在又多了個小傢伙,心裡倒是有點小欣喜,可是孩子這麼小沒了娘可不行啊,怎麼着也得身邊有個人照顧孩子啊,想到這兒,萬北明又開始沉思,鬱悶了。(作者感言:悲中喜,喜中悲。)

一日,二姐萬燕雲和三姐萬錦紅來看望弟弟萬北明,大姐萬琴蘭也在,各自感嘆了離婚,孩子沒娘管,數落了武清的種種不是,到了後晌,姐倆兒收拾着給萬北明做飯,忽見大門口來了三個人,左右各是有個小姑娘,左邊的約莫十一二歲,右邊的也是五六歲的樣子,中間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婦女,身上揹着兩個破布袋,兩隻手牽着兩個小孩兒,一進大門就開始唱,萬北明和三個姐姐一看才明白了,原來是念喜的人啊(福壇及周邊地區的一種乞討習俗,碰到紅喜白喪之事這些人就會在人家的院子裡唱上一段,然後主人們給點食物和兩三塊錢作爲感謝),但是姐妹們正納悶兒,這也不是時候啊,唱個甚!仔細一聽,中間的婦女唱到:磕磕絆絆走半天,一下走到大門前,東家千萬別嫌煩,可憐我們老窮酸。娘仨命苦沒人管,出來討點活命錢,嫁了個老漢身半殘,沒有糧來沒有錢,啊呀,東家紅光照房檐,兒孫將來做大官,女主人美貌賽天仙。可憐我娘仨福氣淺,過了一年又一年,家中全是窮光蛋,沒有米來沒有面,希望東家手放寬,給點窮人度日錢,我本是女人享清閒,但是眼睛看不見,兩個閨女苦命纏,跟着我來討點錢,東家千萬行行好,別趕俺們上西天!(作者感言:一個女人,怎一個慘字了得。如此境遇,卻還有兩個閨女,咱們琢磨琢磨。)

唱罷便是一頓哭腔,大姐突然跟萬北明和二妹三妹說:這聽起來是個寡婦,帶着兩個孩子,苦命的喲。二姐萬燕雲笑道:哎!還別說,正好咱家北明身邊沒了靠,要是這行的話,她還有兩個閨女,長大嫁人也不是累贅,給咱弟弟說上吧。萬北明聽罷笑而不語,(作者感言:此時無聲勝有聲)大姐從竈臺邊站起來,出門喊道:念喜的,進來吧,咱都是老農家,沒啥忌諱的,三人聽罷就走了過來,到了家門口說道:謝謝東家啦! 接着二姐萬錦紅說:外邊也挺涼的,也是後晌了,還沒吃飯吧?先洗個手洗把臉,進來歇歇,吃口飯。聽罷中年婦女一再感謝,收拾完畢坐了下來。

“妹子挺命苦的啊,一個人帶着兩個孩子出來,家裡啥情況啊,哪兒來的?”三姐萬錦紅問道。“我們是五寶縣的,離這兒約莫有一百多公里,妹子命苦,嫁了個人也是半殘,什麼重活都幹不了,這麼多年來日子過得太寒酸,幾乎年年出去討飯,一路走來,賣唱爲生。可憐我也是個殘疾的,眼睛幾乎啥也看不見,兩個孩子一路把我扶扶攙攙。如今碰見了好東家,叫到屋裡吃口飯。”兩個小姑娘旁邊逗萬世傑,嘻嘻哈哈,姐們三個,你看我,我看你,然後大姐說:這是我弟弟家,我跟北明是一個村的,她這兩個姐姐是從外村過來看望我兄弟,妹子確實夠命苦,不容易啊。妹子今年多大了?“三十三了。”一聽到三十三,大家又你看我我看你,二姐萬燕雲說道:妹子啊,我這兄弟呢生來就是個老實人,去年娶了個老婆,沒想到是個敗家的,把家裡糟蹋的一乾二淨,孩子也不好好照顧,我兄弟與她剛不久離婚了,走了還留下一屁股債,說起來我兄弟也是個命苦的人,快三十歲娶了個這樣的媳婦,萬幸的是,如今有了世傑,家裡也算是有了希望了,她早離開,家裡早清淨。你如今也是一個人,還得天天這樣過,一個女人家的未免有點太辛苦了,我弟弟年輕力壯的,比你只小三歲,我覺着你倆挺合適的,我們兄妹衆多,有什麼都可以幫上,你也可以給兩個閨女找個靠,總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老大也該上學,你顧着點家,幫着北明照顧孩子,收拾收拾家,好賴白天黑夜有個知心知熱的,也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再者,你看看這,一個兒子,兩個閨女,看起來這也是個圓滿的人家,你家裡那邊過去商量一下,要是不行,也倒是無所謂,最壞咱就當打了個照面。(未離婚,商量着要和萬北明過日子,算是稀奇麼?)

“我的好姐姐們,我這是哪裡修來的福,碰上這樣的好人家,我本是五寶縣當地鄉下的,姓萬,叫萬翠桃,家裡尚有父母親,也是很久沒聯繫,兄弟姐妹倒是有四個,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一個妹妹,但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作者感言:這經似乎都不是人唸的了,可是又這麼不可理喻的理所當然!)誰也顧不得誰,只要能找個靠,我心裡就知足了,要是你們覺得行,我也沒啥說的,更別說挑的了,我是個過日子的人,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聽罷,大姐萬琴蘭說:哎呦,這真是巧了,我們家也是姓萬,姊妹八個,有個大弟弟短命的早就去了,現在生了七個,老母親和最小的弟弟在外地定居,這兩個妹子也是周圍的村子的,剩下我們都住在一個村。說罷,萬北明從鍋裡端出剛蒸熟的饅頭拿了進來,說道:你若是那能過日子的人,我也沒什麼挑的,如今孩子還小,你也有兩個女兒,咱們就像是搭夥過日子,你來了別的不說,肯定不會餓着你凍着你的,我也不是那沒良德的人,孩子我就當是自己的孩子一樣,你放心,只是要你好好照顧世傑,咱們都是結過婚的人,知道日子的辛酸苦辣。

說罷,只聽萬翠桃眼含淚水說:“嗯,行。”

吃完晌飯,天色已晚,大姐說:今天就先別走了,在這兒先對付一宿,明天讓老三送你去村後公路坐車回去吧,路費我們給拿,你回去安排一下家事。

萬翠桃欣喜地點點頭,這時看到大門外搖搖晃晃來了個人,一開大門大家都傻了眼,不是別人,正是那沒了人性的楚聖楊。三姐萬錦紅提高嗓門:這個畜生過來作甚!我還正想找他呢!今兒倒是送上門了,這個天殺的! 仔細一看,楚聖楊手裡拿着個酒瓶子,走了幾步停了下來,站在當院對着屋裡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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