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小小的帳篷好似落難羣衆的聚集營,路北辰的星啓又以灰白色服飾爲主,使本來就暗淡的路北辰更增加了一絲淒涼。
大家警惕的看着四位來客,眼神中全是警告與惡意,只要丘陵四人踏入帳篷範圍,迎接的必然是星啓恐怖一擊,這點不用實驗也能猜到。歧路者佔據的範圍靠裡,這樣望過去,裡裡外外十幾層的聚集地,也分成了不同的等級。
靠近最裡層的實力最強,那些人全都是靈臺境,不好招惹。中間區域多是歧路者與來往的惡人,兇猛異常同樣不容易招惹,最外圍的一層是遠途跋涉來的普通星啓,尋求一個霞暈頓悟,以期待能夠一飛沖天。
頓悟這種東西屬於可遇不可求,就算碰到了,悟性不夠也是白來,更多是抱着一個撞大運的想法,可修行由不得胡來,一步一個腳印才走的更遠。大家很容易明白這個道理,真正能夠做到,標榜自身的,少之又少。自我約束也是一個星啓能力的一部分,上天是公平的,也是不公平的。做的好了,自然走的遠,做的不好可能摔死。
“不要說話,不要亂看,在這裡眼神便是惡意,我們直接走過去反而無礙。”
沐木樺一邊在前帶路,一邊低聲傳音,她手中的柺杖敲在地面,輕微的‘咚’了一聲,這聲音順着地面蔓延。
這一聲叫敲山震虎,也叫作投石問路。沐木樺的這一擊需要點道行,能看出這一下不俗的人也需要道行;來到‘斷命山’的有兩類人,一類如同衆人這般,守在山外等候着霞暈隨即出現,撿個漏。
剩下的一批揹着棺材過來,要進入山內尋求機緣,但凡進入‘斷命山’的星啓大多揹着棺材,這類人衆人不會阻攔,反而報以了敬意。‘斷命山’號稱斷天命,走進去再難走出來。連屍首都要曝屍荒野,若是有好心人幫忙收斂,收錄到棺材內就地埋了,也算塵歸塵土歸土。
爲了避免自己也身首異處,無人收斂,進入‘斷命山’的星啓都揹負一方好材,自己收斂了別人,也會有好心人收斂自己。不是抱着必死的信念,誰會進山。山周圍遍佈百里,大大小小的山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在山腰上層掛着一層霞暈。
這些霞暈全都出自‘斷命山’,阻攔星啓隔空飛行,往日有開元境星啓過來,也老老實實的落在地面,不敢觸碰‘斷命山’的禁忌,即使禁忌是‘斷命山’遺漏出來的霞暈,還是避開爲妙。
四人順着小路往深處走,果真如同沐木樺所說,四周的星啓還是安靜的坐在原地,等待着天空變化。
沐木樺走在最前,速度不快不慢,說不出的鎮定。四人身上的服飾是歧路者,自然要有些歧路者的樣子,若是唯唯諾諾的走過去,必然引起有心人懷疑。可若太囂張的走過去,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主,也可能引來麻煩。這個度需要好好把握,沐木樺善於把握這些,而丘陵三人就差了些。
沐木樺在路北辰晃盪了年許,身上的氣息與歧路者無異;可丘陵三人身上的氣息太新了,明眼人聞一口就猜的出來,只是不說破罷了。
三人提着顆心越過了一層帳篷區,丘陵回頭一看。這時候沐木樺輕聲囑咐一聲,:“不要回頭。”
可是已經晚了,丘陵的目光正好對上了帳篷內最中央的那位普通星啓,那人如同沐木樺之前居住一般,手心握着把普通的木杖,在木杖上有一段精緻的須頭,用絲質編制。那人看到丘陵回頭的動作,手中的木杖朝着地面連拍三下,一指丘陵一行,低聲喝道:“拿下。”
那人披着同樣的灰色長袍,看不出面貌長相,只能聽到一個沉悶的聲音。
帳篷旁邊同樣着裝的三位歧路者瞬間跳了出來,至於其餘星啓並未動作,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每片帳篷區都算一個小的修行場所,每個小的修行場所都有歧路者看管,遍查來往行人,記錄在案。想要偷摸進入路北辰,必須瞞過所有監視區域;多如繁星的歧路者,想要瞞過他們談何容易。
對於經常身處路北辰的星啓來說,剛剛進入路北辰的新人就像黑暗中的螢火蟲,清晰可見。丘陵不清楚自己回頭怎麼會引起這麼大反應,他是個新人,是個地地道道剛剛進入路北辰的新人。沐木樺沒有多說,只是聲音同樣低沉的對着那帶頭灰袍星啓,說道:“想死不成。”
她說着話,柺杖重重的朝着地面一震,元力翻騰滾動,靈臺境動用元力,引動的是身體四周元力波動,更容易造成劇烈動靜。路北辰元力稀薄,引起的波動不大,儘管如此沐木樺的全力一擊仍舊讓人側目。丘陵見識過靈臺境出手,凌孟塵的境界極高,不能算靈臺境。許耀塵幾人縱然可以媲美靈臺星啓,終究還不是靈臺境,與靈臺境天才之間差了一份感覺。
不管你多麼的接近靈臺境,一步未踏出那個坎,始終會差一絲感覺。就這絲感覺纔是靈臺境的根本。
沐木樺的動作簡單,木頭柺杖連續點出三團綠芒,綠芒迎風便漲,化作一根根堅韌的藤蔓。藤蔓從無到有,陡然出現在三位歧路者身上,包裹的嚴嚴實實,捆綁的結實不動。
三位剛剛起身的歧路者還未動作就被藤蔓綁成一團,沐木樺左手重重的一捏,藤蔓迅速收攏,能聽到鎖緊的聲音,藤蔓與星啓身體摩擦,瞬間聽到了骨肉撕裂還有骨頭粉碎的低沉。在藤蔓內的三位歧路者整整縮小了一倍,全部身體擠成一團,眼看是活不成了。
可是沐木樺接下來鬆開手心,藤蔓迅速的鬆懈開來,從藤蔓上冒出一團翠綠,翠綠色精純盪漾着生機。三位被擠成一團還未端起的歧路者聚在了一起,血肉模糊,受到了翠綠沾染的血肉以眼見的速度癒合,他們的身體就以這種怪異的姿態長在了一起。
身體內的骨頭隨意的生長,受到生機滋養,斷裂的骨頭朝着血肉內插入,三位歧路者的血肉筋脈,甚至一些骨頭都長在了一起。那三人張着嘴巴,嗓子中卻發不出任何聲響,滿臉的恐懼,毫無保留的展現眼前。外人看到這種表現在表情上的恐懼,反而更覺得內心驚悚,只覺得後背冒冷汗。
一位容貌傾城的美貌仙子,殺人的手段如此如麻,內心的冷酷讓人膽寒。
沐木樺神色如常,眼神中透着一層冰冷,那位剛剛開口的灰袍歧路者竟然安靜了下來。安安分分的退到了帳篷旁,沒有再說任何話語。
沐木樺哼了一聲,也未多說,轉身帶着三人繼續往裡走。
她一邊超前走,一邊冷着聲音對丘陵三人要求,“進入路北辰不同他處,事事小心,務必聽從規矩,歧路者裡邊很多暗話,稍微出差錯,到時候自己處理。”說完她毫無客氣的超前快走,丘陵撇撇嘴,對於這位冷酷的木修還是沒辦法反駁。
他實在想不明白,僅僅回一下頭都有這麼多的說法,路北辰到底有什麼神秘。至於沐木樺冷漠的處置他能猜出幾分,路北辰多是亡命之輩,一個個心狠手辣,典型的吃硬不吃軟。你若是好好說話,他們只會變本加厲;若是你狠一些,這些人反而老老實實的不敢言語。
來到這裡更讓人察覺到一種變態的醜惡,這種屬於人性本身的醜散發的淋漓盡致,人性本該如此,可人性又不完全如此,善與惡,醜與美是人性的兩面。路北辰是惡的源頭,是醜的所在,而這些變態的醜惡終將會隨着路北辰一起煙消雲散,又或許一起沉眠。
被沐木樺鎮住的一衆星啓紛紛閉上眼睛自顧自己的修行,那位帶頭的歧路者躲在帳篷裡再也沒有出來。在路北辰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護一掌天地。但凡躲在路北辰制式帳篷內,可以受到路北辰的庇護,就算尋仇也要給路北辰一個面子。
這種帳篷必須是真正的歧路者中的灰袍纔有機會得到,並非所有的灰袍都有這個機會。就像聖地中的佼佼者,能夠得到帳篷庇佑的歧路者,資質不俗,又或者前途光明。歧路者分白袍、灰袍,還有更好的藍袍執事,紅袍宗上;紅袍是歧路者中的統治者,整個路北辰的核心所在。紅袍宗上,也是老怪物級別,兇名在外。
沐木樺短時間混到了一身灰袍,灰袍中又分高低,至於如何劃分是歧路者自己才清楚的等級,外人很難參透。就算告訴你了,也未必看的明白。丘陵剛剛招惹了些許麻煩,此刻實在不好拉下臉面詢問,只是暗暗自責自己準備不足。
‘斷命山’處的星啓不算兇惡,大家的目的只有一個,突破境界;否則也不會來‘斷命山’苦修;此地嫣然有一個小聖地的景象,修行的星啓多不勝數,而刻苦程度與西洲的那些僧侶可以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