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沉的,濃雲密佈,雨後的集市上,街角低陷的坑中積起水窪,水泥地上雨水混合着細沙流入兩側的溝渠。
攤販們撐起五顏六色的大傘遮住售賣的貨物,行人眼見雨勢斂去,走出避雨之處,街道又再度紛紛擾擾起來。
啪!
青羽一腳踩在地面上,鞋底和雨水衝撞處響起清脆的聲音,但速度卻絲毫不曾減慢,身形猶如游魚一般,靈巧的穿梭在擁擠的人羣中,迅速遠去。
“啊!這誰家的孩子,真是無禮。”青羽腳步踏起的泥水飛濺起來,落在行人的衣角或褲子上,引得對方不滿地大聲抱怨。
“哎!給我站住。”另一個同樣遭殃的池魚大聲吼道。
“對不起。”
遠遠地傳來一聲道歉的聲音,但青羽的身影早已遠離,令對方一臉惱怒卻又無可奈何,只能怒罵兩句宣泄一下。
不一會兒,一道白色的身影跟隨着青羽的蹤跡同樣追到此處,但青羽卻已經消失在此處。
女孩兒的嬌顏上帶着絲絲薄怒,雙頰因爲劇烈的追逐染上兩抹紅霞,雙眸噴火似的四處搜索,卻沒有絲毫髮現。
青羽卻沒有跑遠,他拐進一個小巷後,就繞了回來,此刻正坐在街邊一側的一家餐館二樓,點了幾個菜,輕鬆愜意地啜飲着茶水,隱蔽地看着斜下方街道上失去目標而氣急敗壞的女孩兒。
青羽嘴角泛起一絲笑意,追她的女孩兒正是千手雪櫻,自從那天擺了她一道之後,她天天放學後堵着青羽約架,搞得他每次回家之前都得先進行一番鬥智鬥勇的追逐戰。
“到底是個外來戶,在木葉想要追蹤我這種地頭蛇,太天真。”青羽搖了搖頭,自信地道,“不過,這幾天回家也被團藏手下搞得壓力很大,這種追逐戰也算不錯的調劑了。嘿嘿。”
他翹起二郎腿,一個戰術後仰,靠着椅背上,看着窗外,悠哉無比。
千手雪櫻此刻心情糟到極點,這已經是青羽在她眼皮下逃走的第三次了,算上一開始耍她的那一次,一共四次。
每一次他好像都能輕易擺脫自己,除開對木葉街道的熟悉,青羽的速度也令她望塵莫及。
她的心情不是完全是因爲青羽滑如泥鰍一般難以抓住,更多的是恨自己的能力不足。
從第二次開始,她就將這種追逐視作一種比試,因此,又一次丟失對方的蹤跡,她更多的是感到一股極大的挫敗感,至於對青羽的氣憤,則只有很少的一部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自己失落和憤怒交織的複雜心情,轉身準備回家。
“差點忘記小姨的東西。”她剛準備離開,陡然想起一件事還沒辦,她擡眼仔細觀察了周圍,秀眉微蹙,“這是哪裡?”
她突然間發現自己一路上只顧着追趕青羽,卻沒注意觀察來路。她剛剛來到木葉幾天,對街道集市都還不熟悉,一時間有些犯難。
躊躇了一會兒,她開始向記憶裡有些熟悉的方向走去,打算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走到認識的地方,以此辨別位置。
找不到再問人。她心中思忖着。
一條偏離人羣的背陰小巷中,幾個衣着破舊,頭髮雜亂,吊了郎當的男孩兒,臉上帶着囂張挑釁的表情,一起圍在一側牆角。
幾人圍着的中心處是一個紫色短髮,面相怯懦的女孩兒。她背靠溼淋淋的灰色牆根,臉上帶着哀求地看向衆人。
“你不是上了忍者學校了嗎?用個忍術給我們看看啊!”一個灰毛小子擡了擡下巴,指着女孩兒,一臉嘲諷地大聲道。
“對啊,用一個啊!還是說你不會,哈哈哈。”另一個黃毛道。
“肯定是不會,你們看她那個遜斃了的樣子,跟她的酒鬼老爹一樣是垃圾。哈哈哈。”
“對,垃圾生的孩子一樣是垃圾。”
“行了,把那隻死貓交出來,我們要開始玩抓貓遊戲了。”一人上前將女孩兒推在牆上,發出一聲悶響。
“不要,不要,你們不要欺負小白,好不好?”女孩兒哀求道,雙眼涌起淚水。她的懷中有一隻遍體鱗傷的白貓緊緊地縮着,身子在輕輕顫動。
“別和她囉嗦了,直接搶啊?笨蛋!”
“不要,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女孩兒抗拒不了對方的力道,索性直接蹲下身,將白貓抱在懷中,任由他們的拳打腳踢,聲音含着哭聲。
幾個人對揪着女孩兒的頭髮,擡腿踢向她嬌小的身子。
“交出來,不交出來,打死你。”一個灰毛狠厲地道。
女孩兒無言地低聲啜泣,憑着一股極度堅強的意念,縮成一團,苦苦忍受,卻絕不鬆手。
在女孩兒承受着這些暴力的惡意之時,她腦後的頸椎骨上有一個暗紅色的詭異圖紋隱約浮現,閃爍着詭異的光芒。
“啊!”就在幾人的罵聲中,突然灰毛小子被一個白色的身影一腳踹在後背,巨大的力道將他踢飛兩米遠,重重地落在地上。嘴巴磕在地上,幾顆帶血的牙齒飛出。他無力起身,只能趴在地上哀嚎。
砰!砰!砰!
三拳兩腳,千手雪櫻手下毫不留情,須臾之後,幾米外的地上,幾個地皮小子各自捂着痛處,躺在地上哀嚎,無法起身。
她小臉緊緊地繃着,冷眸掃了這些人渣一樣,這才轉身將哭泣的紫發小女孩兒扶起身來。
小女孩兒身子一顫,慌張中看清千手雪櫻的面容,才緩緩止住哭聲,面容嬌弱地道:“謝謝,雪櫻同學。”
“笹垣同學,你怎麼會被他們欺負啊!你怎麼不還手啊!”千手雪櫻皺着眉頭溫聲問道,她有些疑惑,作爲忍者學校的學生,即便再差勁,也不至於被幾個小混混欺負啊!
“我,我的體術不好,打不過他們。”笹垣箐低着頭,語氣低落地道。
千手雪櫻蹙了蹙眉,輕聲道:“你可以讓你的爸媽接送你上學啊!然後好好的練習一下體術,以後就不會被欺負了。”
“好,好的。”聽到千手雪櫻的建議,笹垣箐的眼神有些躲閃,點點頭應聲道。
見她似乎是有所隱藏,千手雪櫻也不願意再多說什麼,輕聲道:“你住在什麼地方,我送你回去吧!”
“啊!不,不用了,我家就在不遠處,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不用麻煩你了。”
“哦,那好吧!那再見了!”千手雪櫻若有所思看着她作別,旋即轉身欲走。
“那,那個,雪櫻同學你爲什麼會到這裡來呢?”見到雪櫻要走,笹垣箐神色一緊,然後似是給自己鼓了鼓氣,急忙問道。
“我嗎?我是在找一個丸子店,但是因爲對木葉還不是太熟,所以偶然走到這裡來了。”千手雪櫻回頭,展顏一笑,大方地答道。
“丸子店,你可以告訴我這個店有些什麼特徵嗎?或許我知道在什麼地方。”笹垣箐想了想,表情渴求地自薦道。
“好啊!要是你肯幫忙就太好了。”千手雪櫻欣喜地道。
吉良糰子店,臨街的一側,店門大開,設有桌椅板凳,屋檐下用幾張藍色的布遮住店內上半部分的景象。
千手雪櫻和笹垣箐從店裡走出來,提着一個紙袋,裡面是店鋪的招牌三色丸子。
“雪櫻同學也喜歡吃三色丸子嗎?”笹垣箐問道。
“不是,這種三色丸子太甜了,我不喜歡,這是我小姨要我帶給她的。”雪櫻笑着回答,“真的謝謝你了,要不是你幫忙,我還不知道要找多久纔會找到。”
“不用,不用,這沒什麼的,雪櫻同學今天也救了我,我才應該好好感謝你。”笹垣箐連忙擺手道,羞澀地低下頭,但又隱隱有些喜悅。
“那也沒什麼,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千手雪櫻看着眼前嬌弱又極度容易害羞的女孩兒,忍不住伸出小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就在雪櫻的手接觸箐的肩膀的剎那,箐的腦後脖頸再度浮現那個暗紅的邪異圖形,並且比上一次更加閃耀。
笹垣箐低垂的雙眸中閃過一絲赤紅的光芒,轉瞬即逝,然後一陣眩暈感涌入她的腦海,令她身形微微恍惚,身子前傾,就要倒下。
千手雪櫻立刻察覺到笹垣箐的異樣,急忙伸手扶住她。
“箐,你怎麼了?”她急切地問道。
笹垣箐立刻清醒過來,看向雪櫻的目光中有一絲慌亂,似乎是不敢和她對視,立刻移開,慌張地道:“可能是因爲太累了。抱歉,雪櫻同學,我想回家了,再見。”言畢,立刻轉身匆匆忙忙地離去。
千手雪櫻疑惑地看向她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搖了搖頭,離開此處。
陰暗的屋內,門窗都被嚴密的封死,並且用黑色的厚重毛妮窗簾遮住,沒有一絲外界的光線能夠滲透進來。屋裡點着幾根蠟燭,燭火微弱,使得本就黑暗的屋子又增添一絲陰森的恐怖。
笹垣箐走了進來,低着頭準確的走向裡面,對着詭異的環境極度熟悉,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你到哪裡去了?”一個低沉陰冷的聲音從黑暗中輕飄飄的傳來。
“我幫了一個同學一點小忙,耽擱了一點時間,請原諒。”笹垣箐沒有絲毫意外,彷彿早就知道會有這樣一個人發出這樣的問題一般。
燭光黯淡的角落,走出來一個頭發稀疏而油膩的男人,額頭皮膚緊皺,鼻翼兩邊有着濃重的法令紋,眼眶深深的陷落下去,但雙眼卻又詭異的凸出來,沒有一絲情緒。皮膚蠟黃,雙頰深陷,活像一隻活在黑暗中的鬼。
他定定地注視着笹垣箐,沒有說話。
笹垣箐低着頭,短髮垂下,遮住了她的整張臉,她出聲道:“沒什麼事,我就進去了。”說完,提步前行。
鬼一般的男子咳嗽了幾聲,眯着眼睛看向笹垣箐的背影,然後,枯瘦狹長的雙手開始結印。
雖然他看起來虛弱不堪,但手上的印法變動的極快,一秒之內已然結印完畢,然後在同一時間,一道紫紅色的光芒從他皮包骨一般的胸口衝出,直接連接到笹垣箐的後背上。
箐的後背上,一個佔據大部分位置的圓形暗紅法陣出現,其上邪異的紋路猶如一隻蟒獸一般,伴隨着低沉的嘶吼聲。
“啊!”笹垣箐發出痛苦的呻吟。
三分鐘後,男子解除印法,又輕輕地咳了兩聲,神情陰鷙地道:“怎麼回事,你遇見了什麼事,爲什麼原種會這麼活躍?”
“沒,沒什麼,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它會活躍。”笹垣箐慌亂地道。
“嘿嘿嘿,沒什麼。乖女兒,我可沒時間和你玩這種拷問遊戲。”男子陰冷地笑着,但卻很難讓人看出來他在笑,“好好看清楚,這是什麼?”
他伸手一揮,頓時在笹垣箐的眼中出現了一處散發着暖色綠光的森林,一個和女孩兒有着同樣漂亮紫發的女子靜靜地躺在林地中央,臉上籠罩着黑色的霧氣,臉上的表情似乎是極爲痛苦。
“母親!”笹垣箐頓時淚水奪匡而出,一下跪坐在地上。
“箐,想要早點喚醒你的媽媽,你要好好地按照我說的去辦。”男子溫聲道,話語中有一股蠱惑的意味。
“她叫千手雪櫻,我們只是輕輕接觸了一下,我真的不知道原種爲什麼會變得活躍起來。”箐嗚咽着說出實情。
“千手?呵呵,好孩子,找個機會,把她帶來。”男子眼睛眯了起來,閃動着莫名的光彩,臉上泛起邪異的笑意。
“笹垣恭二先生在嗎?我有事找你相談。”
門外傳來一個渾厚的男聲,鬼怪男子轉身離去,“等我回來再問你,你先進去吧!”
男子離開之後,笹垣箐立刻癱軟在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