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戲”完了紫兒和淨音,還差最後一步離開慕府——
“慕伶浠!”
雲舒的腳步頓了頓,興致盎然地一挑眉,火藥味那麼重的聲音,“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慕大小姐,哦不,現在改叫慕二小姐了。”
“別給我胡說八道扯得有的沒得,我只想你認清楚,如今站在這裡的人是我,我纔是慕伶浠!”慕忻白果然被她挑釁味極重的話刺激得跳腳。
“好好好,您是慕伶浠,慕二小姐,我只是雲舒,一介草民,行了吧?”雲舒極其欠扁的笑了,雖然隔了那麼多年,果然看着慕忻白跳腳依舊是那麼喜感的一件事。
慕忻白氣得牙癢癢,卻咬牙忍下,氣勢洶洶地往前跑幾步,卻又忌憚一般與她隔着一段距離,“我警告你,陛下是我的,你別想回來搶!”
“……”雲舒的笑容一僵,“你……說……什……麼?”
“我說,你別以爲你突然回來就能從我的手裡搶走陛下,他下聖旨要娶的人是我,不是你!”慕忻白瞪大着眼睛,似乎有些得意洋洋,上下一掃雲舒,“就你這副樣子,除非陛下歪了眼,不然怎麼可能看得上。”
雲舒被她氣得忽然有點發笑,結果還真的就笑出來了,大笑,狂笑,幾乎要笑趴在地上,“大小姐,你什麼想象力啊……我跟你搶凌澤嵐,哈哈哈,笑死我了,你要的話,我倒貼錢給你怎麼樣?”
“你……你……說的一副好像陛下喜歡你的樣子,哼,告訴你,我纔不會相信呢!”慕忻白重重地落下一個鼻音,“慕……雲舒!你等着看吧,這洛朝皇后的位子一定是我的!”轉身就走。
“你需要我拭目以待麼?”雲舒努力憋住笑意,欠扁地在她身後大聲說道。
慕忻白的背影趔趄了一下,最後轉過頭狠狠瞪了她一眼,快步離開。
——結果,十年來沒變的居然是慕忻白這個死對頭。
雲舒忽而又有點想笑,捂住嘴,轉身衝出慕府。跨過門檻的一瞬,身上彷彿一下子輕鬆了許多,最後一道枷鎖落於塵土,濺起重重的灰塵。
斷斷續續的笑聲從指縫間漏出,雲舒運起輕功,一口氣奔到了郊外。陌生的空地,地上滿是枯黃的草卻異常濃密,樹木圍繞在空地周圍,稀稀疏疏布着幾排。樹葉依舊蒼翠,卻有些疲憊,在秋風中瑟瑟發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
彷彿不受自己控制一樣,誇張的笑聲從脣邊溢出,狂笑不止,眼睛都睜不開了。一直笑,一直笑,笑到嗓子因嘶喊而陣陣發疼,腦袋因缺氧而陣陣發暈,還是想笑,止不住地想笑。
——爲什麼要笑呢,這時候不是應該哭的麼?
雲舒捂住笑的發疼的肚子,跪倒於地,溫熱的淚滴從眼眶中爭先恐後地涌出,一滴滴落在泥土裡……她狠狠一拳砸在地裡,一拳又一拳,直到左手未好透的傷口再次崩裂,滲出道道血跡,和着眼淚滲入大地。
滿腔的悲涼彷彿笑聲一般連綿不絕,蒼涼的讓她自己都覺得刺耳。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自己要難過,爲什麼自己覺得那麼不爽,明明這一切早就已經猜到,早就已經知道了……
慕揚、慕府、家,全都是自己的癡心妄想,早在十年前,自己離開那個地方起,緣分已盡,縱使回去也不過是以陌生人的身份……但我爲什麼還是難過,爲什麼還是難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是要給它鬆土麼?”彷彿陌生,卻又熟悉的如同空氣一般磁性優雅的聲音,一如既往充滿戲謔的語氣。
恍若隔世,笑聲戛然而止。
雲舒難以置信地停住拳,直起身,緩緩地轉頭。三十度、六十度、九十度……
一剪秋影下,伊人獨立。
如墨一般的長髮不羈地披在身後,如畫般細緻美麗的容顏,說是美過女性卻不顯柔弱氣,別有一番慵懶之意。如黑曜石般黝黑的鳳眸依舊勾魂攝魄,左眼角下的淚痣搖搖欲墜,更添魅意。
“還不到一個月,就不認識了?”
雲舒怔怔地望着,良久,還似不確定一般喃喃道,“……阿瑾?”
花沭瑾微笑着輕點頭,“是,我回來了,雲舒。”
他剛往前踏一步,森然的涼意卻已經襲來,目光霎時一凜,花沭瑾瞬間拔出腰間的“花影”。只聽一聲金屬交割的脆響,“流雪”與“花影”碰撞,火花四射迸起。
“你歡迎的方式還真是特別。”他淡然自若地開玩笑道。
雲舒沒有回答,手下的劍招變化莫測,殺機迭起。劍鋒過處,森森寒氣猶如寒冬,濺起的草屑飛揚如雪,久久不落。劍氣擦過花沭瑾的衣衫,瞬間撕裂一道整齊的豁口,險險錯過髮梢,落下一絡碎髮。
銀月如鉤,軟劍與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銀弧,斜挑對方內側死穴。花沭瑾以靜制動,目光沉靜,撥撩彈避,劍式錯紛如繁花,迅如閃電。花影如靈蛇吐信,在流雪暴風驟雨般的攻擊中游走自如。
“當”!片刻之間,兩人卻已交手幾十招,勝負即分,被挑開的竟是雲舒的劍!
“劍招已亂,不攻自破。”花沭瑾收劍,彎腰撿起流雪,緩緩踱回似乎已經完全怔住的雲舒身前,目光是全所未有的柔和,“雲舒,這不是你的劍……”
雲舒,這不是你的劍,不是你的劍道。
“阿瑾。”她低喚一聲,緊緊地抱住花沭瑾,將自己的臉埋在他的懷裡,貪婪一般呼吸着他衣上淡雅的凌澤香味,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冷靜下來一般。
花沭瑾釋然地微笑,自然地環住雲舒,低聲道,“是……我在這裡,一直都在,永遠都在。”
眼淚不爭氣地又涌上來,心卻是暖暖的,被前所未有的溫情和安心所擁住。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也有那麼軟弱那麼……感到幸福靠近的時候。
“阿瑾……”她沙啞着嗓音喚道,“傷口好疼啊。”
“傻瓜,誰讓你打的那麼用力。”花沭瑾失笑。
雲舒也笑,無聲地微笑,滿足地靠在花沭瑾的肩膀上。
“雖然不想打擾你……衣服被你蹭髒我沒意見,但我爲了趕路已經三天沒有換過衣服了……”良久,花沭瑾的聲音幽幽從腦門上邊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