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說謊?何出此言。”略微的錯愕過後,凌澤嵐復而微笑,“據朕所知,皇兄那些天恐怕還在大漠之中。”
“那不知陛下的人有沒有告訴你,無幻樓的耳目遍佈天下,只有我不願意知道的,卻沒有我無法知道的。”花沭瑾微笑,低沉的眼眸裡暗藏殺機。
——真正的廝殺,開始了。
“你好大的膽子,花沭瑾,難道你想造反嗎?!”凌澤嵐一拍桌子,怒目而起,“連皇宮裡都佈下耳目,分明居心不良!”
“就算我居心不良,那又怎麼樣?”花沭瑾緩緩站起身,與他平視,“陛下的江山,原本就是我讓給你的,不是麼?”
“胡說,這江山原本就是朕的,這天下的一切都是朕的!”凌澤嵐不怒反笑,霸氣森然,盡顯皇族本色。
花沭瑾好不被其氣勢所影響,彷彿於激烈的洪流中獨泛一葉小舟,平靜的讓人嫉妒。“那我將它搶回來呢?天下既然隱隱約約已經亂了,那麼我乾脆將它搬上臺面,怎麼樣?”
凌澤嵐繼續質問道,“你要讓天下大亂麼?你於心何忍啊!”
“於心何忍……我有心麼?”花沭瑾微笑,“你難道忘了麼?你和母后之所以懼怕我的原因?”
凌澤嵐的心臟似乎猛地收縮了一下。
他怎麼可能忘記!那時,他才九歲,凌澤謨也不過十歲,父皇,那時還是父王的書房裡,原本正在檢查兩人功課。父皇一向器重凌澤謨,三個人談了沒多久,就變成了他們兩個人下着棋對話,自己旁聽。
不多時,父皇說到了自己的政敵手下的一員官員上午頂撞了他,問凌澤謨若是他,會怎麼處理。凌澤謨彷彿醉心於棋局,心不在焉地說道,“不計前嫌,反而與他修好。”
自己不由笑了,這可不像是皇兄的回答啊,太心不在焉了吧,會讓父皇生氣的。
卻不料,他接着以稚嫩的聲音說道,“待事情傳遍朝政,派人滅了他家,栽贓給太子。”落下一子,確是一步妙棋!
進門的母后瞬間失神打翻了盛着茶點的托盤,父皇一臉驚異地望着皇兄,而皇兄,卻好像還一心沉醉在棋局中,沒有注意自己剛纔說出口的是什麼。
他,毫不畏懼地點出來那個政敵的位子,心不在焉地說出了滅門這樣的話,想出來的方法內藏後招……收買人心,同時裡間太子黨!雖然不夠詳細精妙,但對於一個才十歲的孩子來說,這是不是太過了。
另一年,家裡曾經闖入過一隻流浪狗,被自己好心餵養。誰知到,喂到一半,那狗忽然發起瘋來,自己被嚇的滿院子跑。僕人們害怕被咬傷,沒有一個人肯上前。
皇兄進了院子,撿起一根木棍就衝過來打死了狗,血流了一地。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種無謂的善心以後還是省省吧。”他丟下棍子,拍拍手,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離開了。手中捧着書本,誦讀着“莫善不爲”。
沒有心……他這樣形容自己還真是莫名的合適。凌澤嵐深吸了一口氣,“皇兄,我們真的非要走到這一步麼?”
“不,可以避免。”花沭瑾微笑,“放雲舒和她的朋友走。”
“不可能……”凌澤嵐咬牙,“朕是不會放棄的。”
“那麼,就只能這樣了……阿嵐,我原以爲你是個聰明人的。”花沭瑾故作惋惜地嘆了嘆,“你原可以以此爲籌碼,評定江山的。”
凌澤嵐的目光閃爍不定,“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若是你願意放了雲舒和她的朋友,那麼,你將會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裡,收到你的敵人們的詳細資料……很多東西,在臺面下的解決方法遠比在陽光下的解決方法方便,不是麼?”花沭瑾笑道,“皇叔很棘手吧?還有所謂的一半兵力,要是他真的鬧起來的話……”
凌澤嵐的目光搖晃起來。
“江山、美人,孰輕孰重,難道你還分不清麼?”花沭瑾一步步走近,蠱惑的味道從他的目光中明白無誤地傳遞出去,但就如同他一般,縱使知道是淬毒的,還是忍不住飛蛾撲火般靠近。
隔着一張書桌,他附在凌澤嵐的耳邊,“吶,說出你的答案,我最親愛的皇弟。”只要提出這個問題,接下來的一切都將順利進行,因爲……他太瞭解他這個弟弟了,他要做的選擇也完全不用置疑。
凌澤嵐的眼神濃的如同墨一般,他彷彿看到了自己登基時的影像,又彷彿看到了雲舒在自己面前爲自己擋劍。她的音容笑貌在自己的腦海裡不斷回映,彷徨的笑容,消散在空氣裡的溫柔,彷彿對一切不屑的快樂……
——“阿嵐。”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捶拳,“……成交。”
我說過的,毫無懸念。花沭瑾微笑,“謝陛下成全,若我與雲舒成親了,陛下可一定要來喝杯酒哦。”一斂袖,行了個四不像的禮,轉身離去。
“皇兄。”凌澤嵐不甘心地在他身後說道,“若是你,你會選什麼?”
花沭瑾的腳步微微一滯,“你應該知道。”
“我知道?恐怕不知道的是你吧……”凌澤嵐冷笑,“既然承認自己無心,那麼你有什麼條件在去談愛雲舒呢?”
“愛雲舒?”花沭瑾面對着房門止住,沒有回頭,嘴角的笑容未變,“我可從來沒有說過愛啊。”
打開房門,門外,雲舒成敲門狀僵硬站立。
花沭瑾略挑眉,“來得那麼快,東西找到了?”
與他輕鬆的表情相對,雲舒卻久久不能平復自己頭腦中爆發的交戰——納尼,你還給我一臉淡定?尼瑪,我應該怎麼反應,作爲苦逼的女主角,我該說什麼?哭嗎,鬧嗎,還是應該淡淡的一笑說我也在利用你?
魂淡!我應該怎麼反應比較正常?!
雲舒淡淡地一笑,舉起手,手心裡的小玉令被牢牢握着,“一切順利,走吧。”
“雲舒……你難道沒有聽到他說的麼?”凌澤嵐不甘心地從房內追出來,“他說他根本不愛你……”
“呲”,一排銀針貼着他的臉頰飛過,直直地釘入直對的牆壁中,沒入三分之一。“我聽到了,很清楚,不勞您重複。”雲舒笑眯眯地說道,轉過身,腳步輕快地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