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四,沒錯,今天就是我雲舒十七歲生日!
雲舒搖晃着手裡剛從廚房順手牽羊來的酒菜,小小的盒子拿上去頗有些分量,搖晃起來卻又顯得輕飄飄的。
若是換個角度來算,今天,是我的第三十三個生日了……吧?雲舒低聲笑,摁下石壁上的開關,摸着牆壁走下階梯。從穿越來到這個世界,居然已經過了十七年之久,久到連自己都難以置信。
直到今天,她都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穿越,爲什麼會來到這樣一個世界。遇到這些人,遇到這些事……雖然知道自己隨遇而安,但果然還是有點冷血吧,回憶起曾經在那裡的一切,沒有一絲疼痛。
只是覺得,彷徨。
她笑着打開門,走進了地牢。凌澤嵐自鐵欄杆後轉身,望見是她,疑色盡去,“你來了。”
雲舒點點頭,擡了擡手裡的食盒,“是啊,我來了。”緩緩地走近,“順便給你改善改善伙食哦。”
凌澤嵐輕笑,笑意卻不甚明顯。
兩人隨性地隔着欄杆坐下,擺開酒菜。三杯酒下肚,雲舒覺得心中的感傷逐漸淡去。
“生辰快樂。”凌澤嵐低低的聲音傳入耳中。
雲舒怔忪了一下,失笑,“你居然知道。”
凌澤嵐仰頭喝下一杯酒,“原本是不知道,只知道丞相府每年這個時候都會舉辦家宴。”遞過空空如也的酒杯,學她每次賣乖時的樣子眨眨眼睛。
雲舒默契地爲他斟酒,也爲自己倒上,“謝謝。”一口酒下肚,終於有了些火辣辣的感覺。這感覺,一直火辣辣到心裡,又順着血液,讓眼眶都有些火辣辣的。
“我原本不想這麼過的。”雲舒放下酒杯,“但卻不得不這麼過了。”
凌澤嵐默默地聽着,夾起一筷子的菜,味同嚼蠟般嚥下,“朕又何曾想在這樣的環境下和你慶祝生日。”聲音是和往日不同的坦白幽怨。
雲舒失笑,先是輕輕的笑,後又忍不住狂笑起來,“原以爲自己倒黴,倒是忘了你這個比我還要倒不知道多少倍的皇帝。”
“能博你一笑,朕還真是榮幸。”凌澤嵐也忍不住笑了,雖然滿是苦澀。
兩人一邊閒聊,一邊喝酒吃菜,等到酒過三巡,雲舒靠在鐵欄杆上,和凌澤嵐隔着欄杆背對背坐着。
“阿嵐,你怕嗎?”
“怕什麼。”凌澤嵐輕輕地掩口打了個酒嗝,滿足地擱下筷子,無論是心裡還是胃裡都舒服極了。
雲舒淺笑,露出右頰那個淺淺的梨渦,“怕這江山,隔天就得拱手讓人。”
凌澤嵐沉默了幾秒,卻伸過手,牽住雲舒的手,“如果是你,你會怕嗎?”
雲舒沒有掙開,“我的話,會很怕很怕吧……但,若是他能比我更加出色地完成我未完成的那一切,我願意拱手相讓。但你不一樣,阿嵐,你一定能成爲盛世明君。”
凌澤嵐微愣,“如何見得?”
“直覺。”
凌澤嵐失笑,“沒想到你也會有相信直覺的一天。”
“我一直相信。”雲舒也笑,仰頭,彷彿完全放鬆下來一般靠在鐵欄杆上,“所以,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酒後微醺,竟薰上來幾抹睡意。
凌澤嵐低嘆了口氣,“可你自己,不也是自身難保了嗎?”
意志有些模糊,雲舒低聲呢喃着回答道,“……一定有辦法的。”再接着,就是一片濃濃的睡意,包裹了她的全部意識。
凌澤嵐沉默了很久,沒有再說話。
“還以爲,你會怪我……”
雲舒在睡夢中露出個略顯白癡的微笑,也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麼樣的美好景象……等到睡醒,凌澤嵐都已經睡着了。誒,那都什麼時候了!?雲舒猛地站起身,匆匆收拾了東西,轉身,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外衣脫了,伸長胳膊蓋到了凌澤嵐的身上。
小黑也真是的,一牀被子都不給他……怎麼可能撐得下去呢?
雲舒理了理衣服和頭髮,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
關上石壁的門,外面的天空卻已經漆黑一片,調皮的星星在雲層裡穿梭不已,十分可愛。
“時間還真是……過得好快。”她無謂地笑了笑,先去了趟廚房,把東西換了,接着……還沒等她想好要做什麼,卻意外遇到了問歌。
“你去哪裡了?大家找了你很久啊!”問歌攔在她面前,臉上都是細密的汗,看上去說的倒也不像是假話。
雲舒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從袖口取出一塊手帕,遞過去,“有事嗎?”
問歌愣了愣,臉上可疑地紅了兩下,有些動作生硬地抓過她的手帕,“什麼叫有事沒事……”粗粗地擦了兩把汗,抓着手帕扔過一個小盒子,“是你生辰,怎麼不告訴我們。”
雲舒淺笑,卻是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個盒子,“故意的,誰讓你們一個兩個都嫌我煩。”側過臉,仰望星空,“謝謝你,問歌。”
問歌彷彿不在意地哼了兩聲,“謝也沒什麼好謝的,時間倉促,我也沒能準備什麼……”
“陪我走走吧。”哼哼唧唧到一半,卻被雲舒的話打斷,雖然是詢問,卻是毋庸置疑的語氣。問歌下意識地就像否定,看着她的神情,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只得低下頭,“只走一會……我很忙的。”
雲舒失笑,自顧自地往前走去。
問歌連忙跟上,這個方向……“你要去哪裡?”
雲舒沒有答話,只是一個勁兒地往前走,腳步越走越快,讓問歌覺得有點要跑起來了。一直穿過茂密的園林,到了谷門出的一大塊空地,視野豁然開朗,令人耳目一新。
一處不高的斷崖下,卻是低沉的谷門,崖上一塊巨石矗立,蒼勁的筆法寫着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冥邪谷。記得上一次走的時候,小黑和小白就是站在那裡目送自己遠去的吧。
雲舒小,拉着問歌就地坐下。
問歌忍不住嘟嘟囔囔道,“來這裡做什麼,大冬天的,你也不嫌冷。”
雲舒沒有說話,靜靜地,好像是在等什麼東西的到來。
“你怎麼了?”問歌反而有些不自在,猶豫了半響,還是主動搭話。
“等禮物。”雲舒簡短卻乾脆地說道。
“有人說過要給你送禮物嗎?”問歌覺得有些奇怪。
雲舒搖頭,“沒有……但他一定會記得。”
“你這麼有自信啊……”問歌沒有惡意地嘲笑道,“那要是他沒送,那你豈不是糗大了,還在風裡待了那麼久。”
雲舒沒說話,只是緊了緊衣服,脫了件外衣給凌澤嵐,果然有點冷颼颼的。如今內力已被封住,她不過比普通人多了點靈巧罷了。
問歌顯然察覺到了這一點,心裡稍微掙扎了一下,便脫下自己的外套,罩在了她的身上,“喂,別感冒了,谷裡出去買一趟藥很不容易的。”
雲舒笑,也沒有逞強。剛要道謝,眼角卻瞥見天邊火光閃閃,黑漆漆的夜空中竟憑空出現幾個明亮的火團,霎時間比那暗淡的星還要耀眼。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