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樹動,繼而纔有了那句嘆息
回到家中的文哥趕忙吩咐妻子煮藥,可是二人忙了幾天幾夜,期間未曾閤眼,喂藥餵食、敷毛巾、換衣服,時刻守在左右,可天下的病情竟然越發沉重,不因其它,只因上次的傷心傷神,以至邪寒入侵,普通方法怎麼會有效果呢?幾天後,天下更是病上加病。所謂的邪寒,與天下輪迴時的黑光不無關係,那次的出現,它做了三件事,阻擋天下輪迴、妄測吳痕命運、留下年月深淵,這三件事,早使命運之盤開始轉動起來。
卻說病中的天下,因爲病情加重,竟做起夢來,只是夢境恍惚變幻,猶如無數個片段在腦海之中跳躍,而自己也像被撕成無數碎片,被放逐到一個個片段中。天下只覺無數個片段涌來,忽然間又呼嘯而過,一點點帶走他那僅存的意念。想人的腦海有多大,怎禁得住如鉛灌般的折磨,而天下就在這如此的折磨中不斷往復。
文氏夫婦見兒子病情沉重,直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無奈的他們也只能跪在地上祈求上天憐憫:“老天爺啊,請你就行行好,天下這般年紀,你怎麼忍心這麼折磨他!”這時也不知是否是上天聽到了禱告,忽然之間,風雲變幻!
這時的天下已經病入膏肓,迷糊之時,也不知他夢到什麼,忽然開口呼喊爹孃,跪在院中的文氏夫婦趕忙站起應聲,不料此時春雷乍響,正巧不巧地砸在文氏夫婦頭上,上天之威何其之大,夫婦沒吭一聲就這麼一命嗚呼,甚至連一個完整的屍首都沒落下,天道無情,可窺一斑!
天下自然對此事一無所知,他只覺得自己似乎被一股力量死死拽住,直把他要拽入無底深淵。然而萬事萬物皆有兩極,也多虧這天之異象,才使得守望星感受到天下存在。
守望星乃是天下前世救下的一個修道古木,它爲報天下之恩,執意要守護天下百年,之後再前往小天堂。眼看百年即將期滿,守望星不禁有些失望失落,當初它選擇這條路便是爲了報恩之後輕身修道,可是天下卻一直不給它機會,這一天,等了百年的古木終於等到了機會,又怎會怠慢。只見它化身爲一團綠光徑直從九行星之列落下,來到了天下託生雪蓮的山上。落地後化身成一位短鬚中年,他右手擡起,隨意施爲之後緩緩閉上了眼睛,就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山上的林木給了他迴響,天下轉生後的遭遇便已盡皆知曉。可是古木擡起的右手卻久久未能放下,他一動不動,任憑吹來的西風撥弄着他的長袍,驀然間,他睜開眼睛,閃着綠芒的雙眸在黑夜更爲亮麗。他把收回的右手也揹負於後,將頭撇過,看了眼他熱愛的大地草木,雙眸中泛起一股難以言明之情。
看了幾刻後,守望星默默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忽然間一個轉身,化爲一棵樹,不過與衆不同的是,這棵樹正在不斷地瘋長,直到有百丈之高才停了下來,這正是守望星的本體,參天古木。守望星化爲原形後,身體開始消散開來,消散的木之靈華凝結爲一縷縷綠芒,向着山腳下的屋舍飄去,這一縷縷綠芒越匯越多,慢慢織就成一張密網,將天下所在的木屋一層層裹住。不知過了多久,待到視野中再也看不到茅屋只見重重綠光時,再回頭看山上的古木,早已消散在清風山,魂歸莽蒼。
小天堂之上,天上剛剛做完早課,這時忽然仙靈來報,有一木靈求見。天上略一思忖,言道:“請他進來,再請天相來此!”“是!”
不一會,進來一個童子,他臉上神情悲慼,進殿來不發一言。
天上順着臺階走下,說道:“你有什麼事,但說無妨!”
聽到問話,那童子竟然抽泣起來,這時,天相正好到來。參見天上後,問童子道:“你不在九天銀河陪着古木,來小天堂何事?”
天上這才反應過來,難怪覺得這童子有些眼熟,原來是古木的伴生靈木。當初古木爲應百年守護之約,化身星辰,而這童子化爲常隨星伴着他的主人。想到這裡,天上開口急問:“是不是古木出了什麼事?”
童子收起眼淚,點了點頭,將昨夜之事大略講了一遍:“昨晚子時,不知何故,忽然天起異象,霎時電閃雷鳴,觸動主人靈魂,他感受到殿下遇險,只吩咐我一句如果他今日還不見歸來,就去小天堂相告,之後不待我應聲就化爲流星墜向人間。”
時隔九年之多,天上再度聽到二弟的消息,歷經多少風浪的天上一時竟然心神大亂,茫茫然道:“天下,天下……”
天相轉面再問童子:“那你可曾感受到古木下界方位?”
“是東南 的一個地方,但是那裡霧氣太重,隔斷了我和主人的神思連接,可我可以肯定地是,主人、主人已經不在了,嗚……嗚……”
天相聽後心中沉痛,可不得不忍痛安慰:“古木一心向道,我們均知修行不易,你也無須過度傷心,等我們重修天道後,一定盡全力讓他重現人間。”天相說完後示意童子退下,童子在仙靈的帶領下,出了殿堂。
天相開口道:“大哥,二哥在東南一隅。”
天上眼中晶瑩,憂心地道:“三弟,古木道法高深,連他也一去不返,我心中好生不安。”
天相早想下界探尋二哥,如今終於有了契機,便商量道:“大哥,新一屆的天心測試即將開始,我有意以使者身份下界一趟,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天上思忖一番,點了點頭:“好,明天便與衆神商議,佈置天心法陣送你下界!”
次日清晨,衆神聚於大殿之上,天上開言到:“今天讓大家來此,有一事相商。”繼而思緒回到當年:“當年天下下界後,我放心不下,使用天之力查看了一番,卻只能看到一幕場景,天下在二十一歲時遭逢大劫難,他能否度過我亦無法探知,但可以料定這一劫難是整個大千世界的劫數,本想等到那時佈置天心結界使天相下界助他,可而今不得不改變注意。”
說話期間,衆神議論紛紛:“什麼劫數連君上的天之力也不能推算?”“既然二十一歲時乃是大劫難,爲何不等到那時開啓天心法陣?”“……”
天上接着說道:“昨日接到訊息,天下前日在人間遇險,下界相救的守望星已經殉道。”
此言一出,大殿再度沸騰,有人問道:“誰有這麼大本事,竟然令守望星隕落?”
天上回道:“守望星道法高深,其木之靈華更被譽爲生命之源,連他也隕落,可見對方之強大,也正是因此,我不得不改變注意。”他頓了頓再道:“爲了及早應對危機,我提議在即將到來的天心測試時,佈置天心結界,讓天相下界查探一番,一來查看是什麼原因讓我們再也感受不到天下的存在,二來找出守望星隕落的原因,衆神以爲如何?”
衆神討論後,紛紛同意。天上接着吩咐一番,衆神散去。
待大殿上只剩兩人時,瑤琴仙子望了眼毫無表情的暮光女神,道:“夕然,都快十年了,你天天如此,怎生是好?”暮光女神在聽到問話後,臉上更顯茫然無助,輕輕搖了搖頭,走出了大殿,瑤琴望着夕然瘦俏的背影,心疼又無可奈何。
在古木以性命相救下,天下終於在次日早晨醒來,他搖搖晃晃地來到屋外,見黃沙漫天,眼前一片昏黃,忽然生出很不好的感覺。他在屋裡屋外找尋了半天,也沒看到爹孃的影子,無奈的他只好坐到院子的磨盤旁等待。
天下直從清晨等到黃昏,可還是不見父母歸來。他站起身來,正準備去廚房尋摸點吃的,可腳下卻被什麼東西拌了一下。天下低頭一看,是一塊黑乎乎的碳狀物,起初他沒有在意,繼續向廚房走去。
走出幾步後,天下忽然瞥到院角羊圈的木樁也是焦黑一片,自言自語道:“難道院裡被雷擊了?”說過這話後,忽然想到什麼,時間似乎定格於此,他慢慢回過頭去,再看了眼那塊黑乎乎的東西,快步走過去將它拿起,越看越覺得它似乎人形,並排的兩個人,高低不同的兩個人。天下不敢相信,搖了搖頭,大聲吼道:“不可能,不可能!”將那東西扔在了地上,拼命地跑回了自己的屋裡。
這天,已經是天下待在屋裡的第三天,他把頭從被窩裡伸出,看了看天外,又快傍晚了,他的爹孃還是沒有回來,天下不得不相信,他們永遠也回不來了,他也曾想過,淳善的父母怎麼會受到這樣的懲罰?可是任憑想破腦袋,他也想不通。這晚,伴着月色,他將那塊東西埋在了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