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慾望也是一種愛
卻說當日和葉落分開的凌瀟瀟,她腳力不濟,因此慢了吳痕不止一兩天,可因爲懂得陣法之術,卻也沒有跟丟。可是等她追到東海岸時,吳痕早已乘船遠去。
凌瀟瀟對吳痕忽然出海也感奇怪,見海邊聚集不少人羣,正想着如何詢問時,已從人羣的議論聲聽出了答案,凌瀟瀟疑道:“追尋彼岸之道?”
自接近東海以來,凌瀟瀟沿路也聽到不少彼岸之道的傳言,可一來她生在落日之城,世俗對她影響較少,況且久受親長的蘭芝之薰,自然對彼岸之道不會輕信;二來,她自小養成的叛逆性格尚在,彼岸之道越是傳得沸沸揚揚,她反倒越是嗤之以鼻。此刻,聽吳痕竟去親自求證,凌瀟瀟心中大感疑惑:“以他的見識應該不會爲傳言誤導,可爲什麼還是去了?”
正想着,人羣中又傳來些許信息,凌瀟瀟重複一遍:“已出海三天?”她心中默算一番,心道:“三天前他最多剛到這裡,怎麼會說走就走?莫非這便是他來東海岸的目的?”想到這裡,心中甚爲不安,忙擡頭看向碼頭,幸好那裡尚有船隻,一艘豪華的大船和幾艘小漁船,瀟瀟忙奔了過去。
待到了近處,凌瀟瀟選中大船,正要上去時,身後傳來一聲:“姑娘留步。”
凌瀟瀟轉頭一看,見是一僕人模樣的人叫住她,便道:“我想借這船出海。”
僕人雙手一攤,爲難道:“別說這艘大船,就是任何一隻,小的都做不了主。”
凌瀟瀟問:“那誰可做主?”
僕人道:“我是劉老爺家僕,這做主的自然是我家老爺了。”
聽罷,凌瀟瀟道:“那有勞你帶路,我想見你家老爺。”
僕人卻搖了搖頭:“姑娘,恕我直言,你這樣的年輕貌美,連小的都有些垂涎心動,何況我家老爺,他若見到你,你一個弱女子,恐無異於羊入虎口。”若是其他僕人,或許不會勸說,就算勸說,也絕不會以自己類比,這不將自己置爲愛美好色之徒了麼?可這僕人卻的確這樣說,讓人實實有些意想不到。
凌瀟瀟頓時對這僕人頗有好感,一來,有人誇自己年輕貌美,二來,這也是爲了自己好,三來,這渾濁世道,人多暗藏心機,有人敢如此不藏着掖着,要不就是自恃本領,要不就是心無旁騖,眼前的僕人顯然屬於後者。有這三點,再加上凌瀟瀟本就不算正常人,因此對這人心生好感也在理中。既然有了好感,凌瀟瀟也就不便用強。然而,這些我們都是站在凌瀟瀟的角度考慮,若是站在劉老爺角度,他的下人竟然在身後說他壞話,這種不忠不義的行爲恐怕並不值得稱道。
凌瀟瀟走近僕人幾步,嘴角一翹:“你帶路吧。”
見凌瀟瀟滿臉自信,僕人錯愕一陣後,這纔想到眼前的姑娘衣着不俗,必定出自名門望族,這一來她自有傍身手段,因此在聽了勸言後,還敢親自前去也就不必驚奇。然而,僕人縱然想通這點,他還是搖頭嘆息道:“姑娘既然執意如此,那我也不好多說了。”說罷,自己在前帶路,凌瀟瀟在後,半個時辰後二人到了劉老爺府中。
見到凌瀟瀟後,劉老爺眼睛頓時發直。半晌後,纔對帶來這樣一位貴客的僕人大爲讚賞:“做得好,啊,做的好啊,哈哈!”這一句話也甚普通,可在不同人的耳朵裡,聽起來意思可就不同。若是凌瀟瀟提前不知劉老爺的壞心思,此刻只會以爲劉老爺是一個好客之人,這一句是對她的到來感到歡欣。
讚賞了僕人一番後,劉老爺忙將凌瀟瀟請入座內:“姑娘氣質不俗,不知出身何處?”
凌瀟瀟回道:“我姓凌,來自落日之城。”
聽到落日之城,劉老爺先是一震,可轉念放下心來:“淩小姐不遠千里來到東海,眼下又急着出海,莫非知道了常人無法知道的消息?”
凌瀟瀟搖了搖頭:“對於彼岸之道我所知無幾,也並不對它感興趣,實話實話,我千里迢迢來此,是在追一個人。”
劉老爺猜測到:“那個人必是你的仇人吧。”說罷,看向凌瀟瀟,等待着答案。
凌瀟瀟一時不知該如何說,只好沉默以對。不管怎麼說,吳痕殺了她的雙親,要說她毫不在乎那是假話。可話說回來,要不是吳痕,成百上千的王朔手下誰能抵擋?那樣的話,凌瀟瀟的雙親也難免一死。更何況,吳痕也是受害者。正是這兩點,凌瀟瀟纔可以問心無愧地愛上吳痕。
見凌瀟瀟久久無言,劉老爺自斟了一杯酒:“我本有一個和你年齡相仿的女兒……”說到這裡,以手遮面,大有憶起往事心酸不已之狀。
見狀,凌瀟瀟淡淡道:“您看開些,雖說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確悲痛,可如此俗世,或許死了是一種解脫。”這一句話將凌瀟瀟的不同於人體現得淋漓盡致,她這句話果然也算勸慰,可是世上哪有她這樣的勸人法?或許,凌瀟瀟把生死看得很淡,不然,她面對親人之死,怎麼可能悲傷無多?或許,也正是因此,將來,她纔會拋下一對兒女跳下山崖。
聽了這話,劉老爺胸口猛地一堵,差點沒氣暈過去。努力平靜一番後,他才道:“你我同病相憐,我對落日之城的事也深感遺憾。”說罷,將剛剛自斟的酒一飲而盡。
凌瀟瀟不想在這些事情上糾纏,因道:“您可願意借船?”
劉老爺模棱兩可道:“好說,好說……”
這時,一個婢女端來一壺新茶,卻在斟茶時不小心把茶杯碰翻,濺得凌瀟瀟滿身都是茶水。婢女知道自己犯錯,忙戰兢兢地跪倒在地,不住道:“對不起,對不起……”
凌瀟瀟不知她是有意爲之,也未加責怪。
劉老爺怒斥一聲:“還不帶淩小姐去更換衣衫!”
婢女這纔敢站起身來,低頭道:“姑娘這邊請。”凌瀟瀟便跟着婢女來到一處房間。
進房後,婢女道:“我來伺候小姐換衣吧。”
凌瀟瀟雖然也屬大家閨秀,可這些事從未有勞別人,於是回道:“不用了,你出去吧。”目送婢女出去後,凌瀟瀟才從包袱裡拿出一件相同的鵝黃衣衫,走到妝臺前正準備換上時,忽覺有人在暗中窺探自己。
凌瀟瀟環顧一週,並未看到哪裡有異常,她不由搖了搖頭,開始褪下外衣,素白的胳臂頓時露了出來,昏暗的房子在其映照下,似乎都明亮了不少。她低頭看了眼貼身之衣,發覺那裡也有水漬,便將手伸向肩膀,正欲解開繫帶時,忽見地板上目光爍爍,頓時心中一驚,下意識後退幾步,將外衣披上,叱道:“無恥!”順勢從袖口拿出一根竹籤,並指力送,竹籤化作一柄長劍,向着地板橫縱劈了兩下,地板上驀地出現一個一人高的甬道。
看到甬道,凌瀟瀟才明白了剛纔的意外並非是婢女疏忽大意。而在員外府中,能指使下人的不是劉老爺還能是誰?想通這點,凌瀟瀟眉頭一挑,她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僞君子,這一下,心中着實不爽,招來長劍,就下到甬道中去。
剛纔偷窺的當然是劉老爺了,他本就是風流陣中的急先鋒,自女兒死後,更感寂寞無聊。想到自己後繼無人,偌大家產也將隨他埋進黃土,不免心中不甘。於是,一方面千方百計探聽着彼岸之道的消息,這才成就了吳痕三人遠赴東海,另一方面,將錢財揮霍在酒色上,這難免使身體大不如前。可是偏偏劉老爺是一個不甘認輸的人,儘管在男女之事上漸漸力不從心,可他卻開發了一套讓他更感刺激的方式,那就是偷看女性。
凌瀟瀟頗具姿色,性格又非普通女人的柔弱依順,這讓劉老爺更是食指大動,他剛纔的自斟自飲,就是給婢女的信號。劉氏主僕狼狽爲奸久矣,凌瀟瀟未能發現異常也在情理之中。
當婢女帶着凌瀟瀟去了房間後,劉老爺也急忙匆匆趕到偷看的地方,本來想着能像以前一樣,婢女幫忙換衣,這樣他能更好大飽眼福。誰料凌瀟瀟果真與衆不同,不但不讓婢女幫忙,而且還在第一時間發現了劉老爺那彷彿冒着綠光的眼珠子。
眼看事情敗露,劉老爺卻一點不慌,反倒先是扼腕嘆息一陣,顯見此慣犯之有恃無恐。這時,忽聽喀嚓一聲大響,地板竟被一柄長劍破開。劉老爺這纔想起這次冒犯的可不是息事寧人的主,於是急忙逃竄。
凌瀟瀟下到甬道後,只見眼前條條道道,甬道竟不止一條。而透着光線的地方,都是客房所在。凌瀟瀟正在氣頭上,哪肯善罷甘休,也未多想,就順着腳步聲追了過去。同時,調動長劍,在甬道里大肆破壞。
見凌瀟瀟不但緊追不捨,還將支撐着建築的木樁砍斷毀掉,劉老爺頓時惱羞成怒,於是假裝逃竄,卻暗暗觸動陷阱,勢要讓凌瀟瀟爲她所作所爲後悔。
凌瀟瀟追了幾圈後,忽覺着腳處變得鬆軟,先沒有在意,可這種情況越來越明顯,她不得不停下看看。剛一停下,就只聽沙沙作響,地面竟起伏晃動起來,而且這異常正緩緩向自己逼近。
凌瀟瀟生在落日之城,距離沙漠只有咫尺之遙,自然聽過流沙,見到眼前這幕,立刻明白所處之境,急忙捏出御風術的法訣,可流沙比她的動作更快,法訣還未成型,雙腳已經陷入泥沙,御風術再不能施展。
這流沙術屬於土之力的一種,流沙術威力不退,別人也不能接近,是劉老爺哀求土長老爲其佈下的防身之法,前文也曾提過,東海岸出現不少妖靈爲禍,土長老受人款待,因此也不好拒絕。只是他沒想到,流沙術今日竟被劉老爺用來困住凌瀟瀟。
暗中觀望的劉老爺見凌瀟瀟被困,不由心花怒放:“嘿嘿,掙扎吧,越掙扎就陷得越快,也就可以越快受到折磨了。”他正得意時,卻見凌瀟瀟從袖中拿出一隻紙鳶,不免又提心吊膽起來。
凌瀟瀟對着紙鳶輕吹幾下,然而,紙鳶卻不再像之前一樣帶她飛起。她將紙鳶拿到近處,這才發現紙鶴也被沾上了茶水,此時已經失效。
劉老爺終於放肆一笑:“真是天意,真是天意啊!”或許是劉老爺的笑聲太過魔性,土元素竟在此時發生了異變,笑聲在甬道迴盪一陣後,地面忽然再度震盪起來。
劉老爺感到不對勁,急忙想退出甬道。然而,跑的念頭剛剛生出,雙腳就陷入了地面。劉老爺心中一慌,腳下就是一頓掙扎,可是越掙扎卻陷得越快,瞬息之間,他的半個身子就陷進了流沙中,急忙對着甬道口大喊道:“來人,快來人。”
喊了好一會後,甬道口才傳來聲音:“老爺,您叫小的嗎?”
劉老爺怒道:“廢話,還不快滾進來。”
窸窸窣窣一陣亂響,帶凌瀟瀟來此的僕人摸了進來。
見下人這般怠慢,劉老爺又是幾聲喊罵:“狗眼瞎了,還不快把我弄上來。”
僕人伸長脖子看了看,這纔看清發生了什麼,忙道:“老爺,您等等,我去叫人。”說完,急匆匆跑了出去,可是身後還是傳來劉老爺喋喋不休的大罵。這也怪不得劉老爺,此時流沙已漫到腰間,呼吸變得極度不暢,這窒息的感覺讓他很是恐慌,他覺得,自己的叫罵會趕走這種命懸一線的感覺,因此罵的的確有些過頭了。
卻說僕人出了甬道,心中自然不爽,可他敢怒不敢言,聽着身後隱約的叫罵聲,還不得不加快步伐。這一急,卻被一個竹杆絆倒,僕人起身一看,頓時一喜,絆倒他的竹竿正好可以派上用場:假如是我救出老爺,說不定可以得些賞賜。想到這裡,忙拿起竹竿奔回甬道。
等僕人回去,劉老爺只剩一個腦袋和兩個手還在外面,僕人忙道:“老爺,抓住這個。”不料,因爲激動,竹竿遞得過猛,竟撞在了劉老爺的額頭上。
劉老爺勃然大怒,罵道:“狗奴才,活膩歪了?”
僕人聽了這話,想起之前老爺對待犯錯的下人的手段,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一時竟呆在原地。
劉老爺再道:“還等什麼,想死不成?快拉我上去!”
這時,僕人猛地將目光投向劉老爺,咬牙頓足後,將竹竿舉過頭頂,狠狠朝着劉老爺的腦袋拍了過去。只聽“啪”的一聲,手腕粗細的竹竿竟斷成了兩截,劉老爺自然被這一下打蒙過去。然而,僕人並沒打算放過自家老爺,半截竹竿不斷的狠打向他,長久來積壓心中的怨氣,一一發泄在一竿子一竿子的揮打中。
也幸虧這甬道昏暗,不然凌瀟瀟見了劉老爺的慘相必定吐盡酸水,可即便只是竹竿與血肉的撞擊聲,也讓她難以承受。凌瀟瀟想用雙手捂住耳朵,可手臂擡起,陷入流沙的速度卻又加快,因此不得不任由反胃的聲音鑽進耳中。
這樣的聲音持續了一炷香時間後,僕人才癱坐在地上。此時,劉老爺早已成爲一灘肉泥,再認不出那團物事曾是個人,甬道更是充滿渾濁又血腥的氣息。
見這人如此變態,凌瀟瀟哪敢吱聲。可她沉默,僕人可不能沉默。
喘息一陣後,僕人低着頭自言自語道:“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接連說了十幾遍後,他緩緩站起,用竹竿在前探路向凌瀟瀟走來。
聽到腳步,凌瀟瀟微微轉頭看向僕人,見他神色詭異,本就心神不安的她心中更是一涼,努力平定一番,才問:“你要做什麼?”
僕人停下腳步,一邊舒展幾乎抽筋的手臂一邊道:“男人要的無非兩樣,財和色,老爺死了,我隨便在員外府的拿幾件珠寶也就夠揮霍了,至於色,我之前也告訴過你,像你這樣的女人,人人見之動心。”說到這,蹲下身子,右手向前探出,就要摸一摸凌瀟瀟的臉頰。
凌瀟瀟當然拼命躲閃,這一來身子又有幾寸陷了進去。
僕人豈肯作罷,他小心翼翼地重新找了個穩當處,再一次將手伸了過來,而凌瀟瀟仍然躲閃。
如是幾次後,流沙已沒了凌瀟瀟的肩頭,凌瀟瀟再無處可躲。僕人的手掌終於撫在了凌瀟瀟的面龐。如願之後,下人閉上眼細心感受起來,只覺手掌傳來讓他心酥的舒爽,一時如癡如醉起來。可這樣的肌膚之親,不免更讓他獸性大發。只見他將兩段竹竿一前一後平放在地上,手腳各撐在竹竿之上,色迷心竅的他,竟然膽大到用這種方式趴下身子,以此將嘴湊向了凌瀟瀟。
眼看僕人的嘴脣就要親在凌瀟瀟的耳垂之上時,忽聽“啪”的一聲,擔着僕人兩腿的竹竿在這時再度斷爲兩截,他的雙腳也隨之陷進了流沙之中。
僕人一時大驚,再沒了那股興致,急忙將渾身力道用在雙手之上,想要藉着手上的竹竿撐起他的身子。可是要怪也只能怪他剛纔太過用力,這半截竹竿也應聲而斷。斷了的竹竿再不夠長度用來跨越流沙所在的區域,僕人怎會不慌,面如死灰的他做盡掙扎,可是越掙扎陷得越快,不多時就只剩下上半身在外。在局外之時,人們或許明白越掙扎陷得越快的道理,甚至還會嘲笑局內人做法的愚蠢,可事到臨頭,卻不由得不掙扎,這便是求生的慾望,一個幾乎不能擺脫的本性。
過了一會,僕人終於接受了這樣的惡果,他狠狠瞪了一眼凌瀟瀟,忽然間拿起竹竿,面目猙獰道:“就算得不到你,就算我們都會死,能折磨你也是很不錯的!”說罷,掄起竹竿朝着凌瀟瀟頭頂揮了過來。
凌瀟瀟不得不擡起手臂擋住,可她的手臂本就不算豐滿,竹竿打到上面,如同是打到骨頭一般,即刻間手臂就木然了。凌瀟瀟忍着身體的疼痛,內心卻還要面對即將死亡的事實,如此心灰意冷之際,她的眼神也變得空洞無物。唯一剩下的只有竹竿抽打胳臂的聲音,甚至這冷漠無情的聲音,因爲凌瀟瀟的心死,也由清晰逐漸模糊,最終不甘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就在凌瀟瀟的整個世界昏暗沉寂之時,斜陽入窗,幾縷光線由地板的縫隙處透射進來,泛入了她的眼內。在此暈眩迷離之際,凌瀟瀟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世界之中。她的耳邊再次有了聲音,這是海風呼嘯之聲,這是驚濤拍岸之聲,在杳渺聲中,凌瀟瀟忽然覺得它們似曾相識。
凌瀟瀟疑惑地擡起毫無生氣的臉龐,終於明白了似曾相識源自何處。她的思緒再度轉動,在落星樓上、迎着晚來急風、仰望星空的爺爺曾說的話一句句出現腦海:“在這無盡的天空,有着看不見的星辰,它們並非微不足道,也並非遙不可及,如同每個人的使命一樣,並非渺無希望,也並非前路漫長。”來自過往的聲音,擊中了凌瀟瀟的靈魂,此時此刻,她竟放下了早已僵硬的右臂。
僕人人見凌瀟瀟忽然如此怪異,也疑惑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就在這時,甬道中傳來猶如來自天際的聲音:“無懼身之污穢,無懼心之恐懼,星辰的召喚,在心中激盪,彷徨的世界中,覓得一絲深意。”凌瀟瀟念出的竟是她一直從未學會的解厄咒。她在生死邊緣之際,難免想起了遠在東海之外的吳痕,不知從何時起,她早已把解救吳痕當做了自己的使命,想起了使命,自然又想起了她和爺爺有關使命的討論,這纔在關鍵時刻拯救了自己。
解厄咒顧名思義屬於咒語一類,是可以使人脫困的咒語之一。凌瀟瀟念出該咒之後,其身影忽然虛化,等出現之時,已在流沙術範圍之外。
親眼見到這幕的僕人,猶如見了鬼一般,頓時屁滾尿流,過了好一陣才急忙求饒道:“姑娘饒命,姑娘饒命……救救我,救救我……”
使出這樣高深莫測之術,凌瀟瀟的身體也有些吃不消,可是她仍然勉力開口:“多少人和你主僕一樣,明明一肚子男盜女娼,卻偏偏要假作一本正經。”
此時,僕人只剩下一個頭顱在流沙外,可僅剩的頭顱仍然拼命低下,向凌瀟瀟不住扣頭:“我在海邊好歹勸過你,看在這份上,求你饒了我吧。”
聽罷此言,凌瀟瀟銀齒一咬:“起初我也以爲你是好意,可現在才明白,你那一席話,只是左右逢源而已。”說罷,凌瀟瀟將竹籤升起,化作一柄長劍結束了僕人性命。而後,順着原路返回廂房,換了一件新的鵝黃衣衫後,帶上包裹,離開了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