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復心中惶恐的最好辦法,就是付諸行動。
於是,桑南心懷一絲忐忑與好奇,開始在霧氣滾滾的異境中,四處走動探查。
他管這裡叫做異境,因爲這裡既無花草山水,也沒有任何生物,看起來沒有一絲生氣,甚至比黃泉大道還要多出幾分詭異。
探查的結果當然令人失望,不過桑南沒有因此停下腳步,他忍受着頭部疼痛,繼續向前走着,不肯放過一絲脫困的機會。
也不知走了多久,霧氣終於出現了些許變化,漸漸變成了淡藍色,一下多出了幾分仙韻。
桑南心中一喜,舔了舔乾涸的嘴脣,腳步不由加快了幾分。
隨着不斷的深入,霧氣的顏色也越來越濃,最後變得濃郁如水,宛如一片藍色的海洋。
桑南如同一條小魚,在藍色的海洋裡不斷遊弋,儘管速度緩慢,卻沒有絲毫遲疑。
驀然間,前方景象又是一變,海洋不見了,居然再次換成一個瀰漫着淡藍霧氣的空間。
桑南神色微愕,沒想到努力半天竟是這樣一個結果。還沒等他緩過神來,耳畔卻陡然傳來一個低沉蒼老的聲音:
修身減寢食,日聽神仙說。
暗待非常者,潛求長生訣。
…………
言長本對短,未離生死轍。
假使得長生,才能勝夭折。
…………
聲音蒼老悲涼,彷彿在傾訴,又似在輕吟,也不知說話之人究竟活了多少年月。
附近有人?
桑南神色一凝,留意着四周的動靜,可是,那聲音時遠時近,忽東忽西,叫他無法判斷出對方的準確位置。
究竟是什麼人在裝神弄鬼?
桑南雙手握緊七星錐,舉目四顧,也沒有任何發現,稍頓片刻,那聲音再次響起:
松樹千年朽,蜉蝣三日歇。
畢竟共虛空,何須誇歲月。
…………
庸人徒自擾,生死終無別。
不如學無生,無生即無滅。
…………
“敢問前輩是哪位?”桑南在原地轉來轉去,面色凜然,對方已經在自己面前說了這麼多,自己卻連個人影都未曾發現,高下已然立判。
話音未落,空間中的迷霧似乎受到某種力量的影響,竟然開始緩緩移動起來,桑南手持雙錐,雙眼死死盯着不斷翻滾涌動的霧氣。
詭異!眼前發生的一切實在太詭異!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自己現在還活着。
他不知道說話之人在哪裡,索性坦然面對。
霧氣緩慢向四周散去,露出泛着青灰色金屬光澤的地面,四個曲折如蛇的血紅古字逐個浮現出來:
桑南雙瞳收縮如針,居然又是那種古老的字體!
他凝視着四個散發着懾人氣息的血紅色古字,語氣輕顫,一字一頓地念道:
生~死~弈~盤……
青灰色的光澤映襯,血紅色的四個古字光華流轉,不斷舒張收縮,彷彿正在呼吸……
霧氣繼續向四周消散,現出完整的界河,然後是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凹陷——
桑南眼中寒芒暴漲,這個未知的空間竟是一座巨大的棋盤,古字所處的位置便是界河,界河分隔生死。
這是生死之棋!
緊接着,讓桑南無比動容的一幕出現了!
棋盤上,落子處,居然出現了一個個的黑色身影。
靠着界河兩側分列着五個士兵,分別披掛着黑、紅兩色的衣甲,甲冑華麗精美,包裹住全身,只是光澤黯淡,也看不到對方的面部。
他們就那麼靜立在原地,沒有絲毫生氣。
“難道他們是棋子?”桑南的腦海就像被上萬架投石機轟擊蹂躪一遍又一遍,頭昏腦漲,不知如何應對面前發生的一切。
他強行提起精神,忍不住思忖:如果是這樣的話,應該接着出現炮、馬、車、相、士,以及帥纔對啊!
可是,霧氣卻偏偏到此停止了移動,桑南也沒有辦法看到其他的人形棋子。
“難道是要我來下棋嗎?”桑南暗自嘀咕着,下棋他可不怕誰?6歲那年,他就在一個月內完敗了四名教授棋藝的老師,到最後,整個冰嵐城也無人是他的對手。
“可是連棋子都不全,該怎麼下?”他緊盯着棋盤上10名毫無動靜的兵卒,自言自語。
桑南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停留了多久,只是此刻感到渾身乏力,頭部痛楚雖然減弱許多,卻變得昏昏欲睡,這種情況很少發生在他身上。
他猜測可能是剛纔過於緊張導致的。
既然找不到說話之人,棋盤也沒有繼續變化,索性先休息一下,再作打算。
桑南打定主意,就那麼席地而躺,大睡起來,絲毫不知,四周又重新變得昏暗幽寂。
當他迷迷糊糊,將要醒來時,卻驀地聽到耳畔傳來說話聲:
“姐,他應該沒事吧?”這是一個尖細的嗓音。
“他現在這個樣子,怎麼會沒事?”這是一個低沉憂慮的聲音。
居然是姬破虜和姬鐵衣的聲音。
桑南心中一動,卻沒有馬上睜開眼,因爲他能感到姬鐵衣此刻正側坐在自己身邊,查看情況,充滿彈性的大腿一直貼在自己身上,馬上醒來,似乎有點不合時宜。
“真是奇怪,爲什麼這麼多人都沒事,偏偏只有他和梅姑娘昏迷不醒呢?”姬破虜繼續問道。
“我想,他們或許是受到了什麼控制!”姬鐵衣這幾天反覆檢查過桑南和梅冬恩的身體,發現兩人的體徵都很平穩正常,只是一直處於深度昏睡的狀態,所以纔會作此猜測。
“控制?什麼控制?”姬破虜有些不明白。
“你還記得梅冬恩剛進神廟時的樣子麼?”姬鐵衣問他。
“記得,她當時好像很痛苦,可是其他人都沒事啊!”姬破虜腦海中想起梅冬恩渾身發抖的樣子。
“我猜測,她當時一定是被什麼東西影響了,後來她又一直和桑南呆在一起,所以纔會變成現在這樣。”姬鐵衣蹙起眉頭,緩緩說道。
“姐,其實我也發現了一個情況。”
“什麼情況?”
“我說了,你可不能打人啊!”姬破虜顯然想要留下退路。
“快說!不然現在就打你!”姬鐵衣卻完全不給他機會。
“好吧!”姬破虜很不情願,猶豫了半天才開口說:“我怎麼覺得,只要你們倆湊到一塊兒,就沒好事呢?”
桑南驀地感到身側的身體一抖。
“想死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