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展逸耳朵極靈,雖然他們的飯桌甚遠,卻也聽得清清楚楚。當下不動聲色,只是慢慢吃着自己碗裡的麪條。
只聽大鬍子大聲喝叫那幾個少年匆匆吃了麪條,出店而去,黑瘦漢子對展逸道:“小兄弟,走啦。”
展逸道:“你們先行罷,我一會就來。”
黑瘦漢子和大鬍子相互看了一眼,大鬍子道:“前面要過一個山崗,聽說常有有猛虎出入,你小孩家肯定過不了,還是和我們同行罷。”
“可是我還沒吃完麪呢。”展逸說着,仍舊不緊不慢地吃着麪條。
黑瘦漢子對那大鬍子道:“你護送孩子先行,我陪這位小兄弟慢慢跟來。”
展逸一撇臉看那黑瘦漢子臉露殺氣,心裡道:“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你偏來。當小爺是凱子,好吧,就陪你玩玩。”
看他吃過了麪條,黑瘦漢子滿臉堆笑:“小兄弟,快走罷,要趕到前面鎮上借宿呢,天快黑了,別在路上被小鬼捉了去哦。”
說罷自個得意的笑笑,展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彷彿看着一個死人。
兩人上馬東行,走不多時,便到了一處山崖,眼見身左高崖聳立,右邊卻是深不見底的峽谷,雲氣迷濛,瀰漫在山路之間。
展逸走在前面,忽然聽到身後一聲冷笑,黑瘦漢子道:“小鬼,今日送你見閻王去罷!”
展逸不須回頭,就感到一陣冰冷的氣息掠來,隻身子一縮,歪倒在小白馬一旁,一足挑起,“啪”的一聲踢中他的手腕。就在他驚呼聲中,又翻身躍起,一腳就望空直奔他頭顱。
黑瘦漢子滿眼都是驚色,腦門一痛,他即刻翻身倒下,直往那深谷跌去,一聲淒厲的慘呼聲遙遙傳了上來。
對付這等家丁奴才,展逸根本不需要動用神兵真氣,他冷哼一聲,躍回小白馬背上,輕騎而去。
轉過一個山坳,只見白霧茫茫中,聽着朦朦朧朧的馬匹,遠遠傳來大鬍子的聲音:“老李,殺了那小鬼嗎?”
展逸不答話,驅使小白馬直衝而去,白霧中顯露了他的身影,大鬍子甚是吃驚,縱馬過來,一彎腰探手要抓小白馬的轡頭。小白馬長嘶一聲,驀地騰空而起,竟從他的頭頂上飛掠而過,同時兩個後蹄翻飛,只聽大鬍子一聲慘呼,竟也被小白馬踢下了高崖。
看到了前面的馬車,展逸大聲道:“不好了,他們掉到峽谷去了!”
霧色濃厚,馬車上的人根本看不見大鬍子是怎麼跌落懸崖的,趕車的車伕正要下來,那馬少爺大聲道:“快走,李叔和孟叔是他殺的!”馬車伕吃了一驚,趕緊跳回馬車,驅車就跑。
展逸緊緊跟在馬車後,厲聲道:“你有什麼證據?你看見了嗎?”馬少爺見展逸凶神惡煞的,嚇得結結巴巴:“李叔要奪……奪你的馬。”
“什麼?你們竟敢奪我的馬?”展逸故作大怒,“你們這些強盜!”
就在這時候,狂奔中的馬車忽然輾到一塊山石,咵啦一聲嘣了起來,跳離了路心,滾落在懸崖邊上,馬車向一旁歪倒而去,滿車都是驚呼。展逸倏地丟出了千蛛無形網,把那滾落懸崖邊的車輪扯着,駑馬長聲嘶叫,再也無法前進。
他同時一個翻身,抱住了那車輪,假裝十分的吃力,驚聲道:“別動了,別動了!”
馬車伕跳下馬車跑過來一看,臉都驚的綠了,要過來幫他,展逸叫道:“別過來!”馬車伕嚇了一跳,展逸又道:“如果你們不相信我是清白的,我何必救你們,我一放手……”
馬車伕驚道:“我相信,我們相信你是清白的!”展逸道:“相信我的人就下車,不想信我的就去陪那兩個人。”一車的少年都大聲說相信,一個個臉色蒼白的下了車,馬少爺也要下車,展逸道:“你不能下!你冤枉我!”
說着將車輪放了放,馬車又往外傾斜了些,馬少爺臉色慘白,戰戰兢兢地說:“我不是故意的,李叔他們說要奪你的小白馬。”
展逸大聲道:“胡說,他們根本沒有奪我的馬,是你起了壞心想奪我的馬,觸犯了神靈,使大家遭遇神罰了。”
一車四個都是小孩,馬車伕也是個愚夫,個個驚駭的望着蒼天,但見高崖迷濛,哪裡望的到青天。
馬車伕喃喃道:“那怎麼辦?那怎麼辦?”
展逸突然粗聲粗氣地道:“你們聽好了,我是本山的山神,剛纔我已經處罰了那兩個心懷不軌的人,你們……”
馬車伕突然跪了下來,驚聲道:“山神爺爺,小的只是個趕車的,你大人大量,饒了我罷。”
其餘三個少年也趕緊叩頭,連聲求饒,都道:
“都是馬典出的主意,不關我們的事。”
“剛纔他親口說了!”
“求山神爺爺只懲罰他!”
那叫馬典的少年嚇得嘴脣不斷的顫抖,剛纔他在車裡大聲吹噓說很快就能搶到展逸的小白馬了,這回被當衆指證出來,嚇得也跪倒馬車裡,不斷的叩頭:“我再也不敢了,山神爺爺饒命,山神爺爺饒命。”
展逸本來也沒打算傷害這些孩子,便粗聲道:“好,看你們誠心,今日之事,暫且算過,不過,你們須得好好對待我附身的這個孩子,我還會把靈識附在他的身上,直到他到達岱山。”
馬車伕趕忙叫孩子們都叩頭:“我們一定會好好對待他……山神爺爺的神靈的。”
“還有,今日之事,不得對任何人說,就是我附身的這個小孩,也不能跟他說。若是誰泄露了仙機,我千里取了他的首級!”
展逸粗聲說着,忽然一瞪大眼睛,把一羣孩子嚇得哇哇直叫,那馬車伕更是連連叩頭:“小的不敢說,不敢說。”
展逸吼叫一聲,假裝很奮力將馬車攬上山路來,接着自己一個後仰,“暈”倒地上,半晌才悠悠醒來,對眼前一大堆驚駭的眼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會暈倒在這裡?”
看到馬車伕和那些孩子面面相覷,他心裡樂開了花。這一來,一路東行他都受到了貴賓待遇。這一日來到了魯阜古城,魯阜古城是東荒第一大城,人口稠密,市肆繁盛,往東五十幾裡便是岱山的西峰羣山。路過一家大酒店,他聞到香氣瀰漫,便道:“我們先吃飯罷。”馬車內個個孩子連聲叫好,只有馬典愁眉哭臉,那兩個護衛跌落高崖後,一路來便是他這個少爺買單了。
把小白馬拴在酒店前的馬樁上,吩咐小二挑選精草料侍候它,展逸便進了酒店,那幾人已經坐在一張大飯桌等候他了,一見他便大聲招呼。展逸過去,那馬車伕趕緊侍候他坐下。本來馬車伕從來都是一個人在馬車上買個饅頭對付就行了,換了展逸這個主,他的地位也直接上升,自然十分感激展逸。
飯菜端上來,展逸幾個正吃的歡,忽然聽到酒店外一片吵嚷,他惦記小白馬,出去一看,竟然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在撫摸他的小白馬,侍候小白馬的店夥大聲呵斥着他。
那少年約莫十一二歲左右,和他差不多的年紀,頭上戴着一定破氈帽,臉上手上都黑不溜丟的,手掌按在小白馬脖子上,一移開,便露出黑黑的一個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