慼慼突然有些明白, 謝昭昱讓她將這封密函,交給謝蕭銘的用意了。
或許,在謝昭昱的眼中, 這封密函最後到底由誰呈給皇上, 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 謝蕭銘最終的選擇。
只是眼下, 離皇帝給出的五日期限, 只剩下兩日了。
若兩日後,這封密函仍舊未出現在朝堂之上,那刑部最終的調查結果, 也不會有太大變化。
宴會上的這場刺殺,從始至終就是一個局, 背後操控者處心積慮, 就是要嫁禍給謝昭昱, 然後乘機除掉他,或是讓他永遠失去皇帝的信任。
而慼慼這幾日, 因爲惦記着密函的事情,一直都沒怎麼休息,好不容易完成了謝昭昱交代的任務,她也算是稍稍放心了些。
接連幾日緊繃的弦,終於可以緩和些, 慼慼回到明玉殿的當晚, 睡得格外的沉。
雖是一夜無夢, 但慼慼隱約記得, 在這睡夢之中, 她像是聽到了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而等到她漸漸醒轉後, 竟莫名覺得脖子有些疼。
慼慼迷迷糊糊的坐起身,下意識的揉了揉僵硬、發酸的脖子,而後目光猛地一怔。
這周圍很不對勁。
慼慼昨晚是在明玉殿中歇下的,而明玉殿中的房間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上至公主,下至普通宮女,裡面的每間房屋都要比別處寬敞明亮得多。
而慼慼眼前這地方,不僅黑燈瞎火,還窄得離譜,肉眼可及的地方,好像只有面前這一張破破爛爛的小木桌。
慼慼眨了眨眼睛,那剩下的點點睏意,也隨之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愣了愣,而後猛地低頭,赫然發現自己的手腕上,綁着一大坨麻布繩子。
所以,她昨天晚上睡着了以後,是被人給綁架?劫走了?
慼慼一臉嫌棄的看了看,手腕上那重得離譜的繩索。
這樣的繩子,她可以徒手解掉一百根,但眼下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誰綁架的她?那個人到底有什麼目的?
慼慼不急着解掉手上的繩索,而是站起身來,瞧了瞧周圍的環境。
她視線所及之處,全是一片漆黑,她所幸一腳踹翻了面前的小木桌。
在這寂靜無聲的牢房中,突然響起一陣木桌的翻滾聲,即刺耳,又一目瞭然。
木桌纔剛滾至牆根,停下來不久,就有人聞聲趕來。
趕來查看情況的三人都統一穿着便裝,各個濃眉大眼的,一眼掃過去,留不下半點印象。
“說吧,你們抓我過來,是有什麼事?”
三人皆是一臉警惕的看着慼慼,沉默半晌後,其中有一人說道“你們先在這看住她,我去稟報。”
“是。”另外兩人說道。
那人離開以後,剩下兩人聽話的一字排開,他們保持着這樣的陣型,堅守在慼慼牢房外。
一個普普通通的牢房,居然還要勞駕兩人親自看守,這種行爲只會讓慼慼認爲,他們很閒。
要不就是這個牢房裡,只關了屈指可數的幾個人,再不然,就是整座牢房,只有慼慼一人。
慼慼冷哼了幾聲,然後一點都不慌的坐在這破破爛爛的小房間裡,並嘗試着同門外兩人搭話,只是這兩人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臉上還都寫着‘刻板’兩個大字,實在無法溝通。
而且,這兩人還因爲慼慼問題太多,直接背過身去,像是認爲眼不見,就心不煩一樣。
不過他們這樣做,實在是太沒有職業操守了。
慼慼要是有心越獄,完全可乘着他們轉身的時候,偷偷做點小動作,他們兩人還指不定得吃個大虧。
要不是他們今天運氣好,慼慼只想安安份份的刺探敵情,否則,這幾個人,都得成爲她越獄時,使用的人肉沙包。
慼慼還在憤憤不平的時候,卻突然聽見牢房外傳來男子的聲音,那人很是自然的喊着她的名字。
“慼慼姑娘,好久不見。”
慼慼順着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來者身穿一件藏青色的長袍,身材有些瘦削,即使在這昏暗的牢房中,他看起來也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樣子。
“你是?”慼慼遲疑的問道。
這人不管是橫看,還是豎看,慼慼都沒有任何印象。
那人抿了抿脣,而後淡淡的說道“慼慼姑娘真是貴人多忘事,姑娘兩個月前,還曾因揭下皇榜,而去過在下府中。”
慼慼皺了皺眉,沉思了許久後,才恍然大悟的說道“原來是丞相大人啊!確實是許久未見了。”
丞相笑着說道“是啊,當初見到姑娘時,在下還認爲與姑娘,甚是投緣。”
“是嗎?”慼慼皮笑肉不笑的繼續說道“丞相大人,莫不是喜歡這發生在小黑屋裡的緣分?大人的喜好,可真是特別。”
丞相身旁的幾人聽見後,立刻有些穩不住了,出聲呵斥道“休得對大人無禮!”
丞相當即擺了擺手,謙和的說道“無妨。”
慼慼笑了笑,冷眼看着這位表面看起來很是和善的丞相大人,而後不動聲色的說道“丞相大人,我們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
丞相雖是淡淡的笑着,但他的目光中卻是一片陰沉。“只要姑娘肯交出廣陽王託付給姑娘的那樣東西,在下自可放姑娘離去。”
明知是什麼,他卻不肯說,是想套我的話?
慼慼當即皺了皺眉,一臉疑惑的問道。“東西?什麼東西?”
“慼慼姑娘,在下會這樣說,自然是有十足把握。”
“是嗎?”慼慼立刻收起一副全然不知的神情,而後抿了抿脣,一臉認真的說道“可是丞相大人,你剛剛說的,也並非實話呀!”
丞相挑了挑眉,有些好奇的問道“哦?不知姑娘,此話怎講?”
“丞相大人,你若真有心放過我,又怎會自曝身份?而我,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份,哪還有能活着出去的道理?”
丞相目光沉沉,輕笑着說道“慼慼姑娘,說句不好聽的,一個無權無勢的女人,在這裡是翻不起什麼浪的。”
慼慼認同般的點了點頭,“丞相大人,你可真自信。”
“既然如此,姑娘可否告訴在下,那樣東西在哪了嗎?”
慼慼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而後聲音軟甜的說道“可以是可以,但在這之前,我有些好奇,我很想知道,丞相大人到底是如何得知,這東西是在我手上的?”
丞相如何知曉此事,無外乎來自於眼線或是密報,而那日謝昭昱來明玉殿中找她,只有沈澈瞧見過。
雖然,沈澈當時並未親眼瞧見,謝昭昱將密函交給慼慼,但除此之外,再找不出其他的人了。
只是那人,若當真是沈澈,他們應該會想到,慼慼前往宣德殿找謝蕭銘,這兩者之間是可能存在聯繫的。
可照目前看來,丞相又不像是知道,慼慼昨日前往宣德殿的事情。
這個眼線是誰,倒有些撲朔迷離了。
“想套話?”
慼慼低着頭,很是無辜的說道“丞相大人,你剛剛也說了,像我這樣一個弱女子,在這偌大的京城中是翻不出什麼水花的,怎麼到了現在,丞相大人,竟連這種小事都答應不了了?”
丞相淡淡的擡眼,饒有興趣的看着慼慼,而後低頭笑了笑,覆手離開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