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舅母走了
第二日葉叢緣是被李弄巧的大哭聲叫醒的,她心裡一咯噔,急忙穿衣服,然後下樓去。
“媽——”李弄巧頭髮凌亂,身上穿着單衣顯然是才從牀上爬起來的。她這時滿臉都是淚水,就要跑出去。
葉叢緣連忙將人拉住,拖她回去,“先穿衣服,等會坐車去找你媽。”
聽到葉叢緣這話,李弄巧這纔不再掙扎,乖乖穿衣服。
李纖雲幾個也都起來了,套上大衣就拉開門出去。
這時天還很暗,路也不大看得清,寒風凜冽。
可是李纖雲和李念遠、李念歌還是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大叫。
舅舅怔怔地站着,曾經木然的臉變得更加木然了,葉叢緣來到這裡之後稍微開朗了一些的臉龐,彷彿只是幻覺。
外婆扶着門框站着,也是沒有說話。
葉叢緣看見,讓李弄巧自己穿衣服,就過去拿起衣服叫外婆穿起來,外婆由着她幫忙,一言不發。
葉叢緣幫外婆套上了大衣,覺得不會冷了,這才走向舅舅,打算說些什麼來安慰他。
可繞過桌子的時候,她看到了桌上放着一張紙,上面有些字。
葉叢緣將那張紙拿起來,見上面潦草地寫着:
我走了,去打工,當我是失蹤人口,另外娶一個吧。另外,纖雲、念遠、念歌和弄巧,媽媽對不起你們,你們長大以後不要恨媽媽,但願將來還能見面。最後,媽,對不起,可我真的忍不下去了,總是忍不住想起他。
看着紙上潦草的字,葉叢緣種種想法閃過,最後視線定在最後一句話上。
舅母說總是忍不住想起他,那到底是什麼人?舅母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嗎?
這時李弄巧穿好了衣服。走到舅舅跟前,“爸,我們去找媽媽吧。”
“弄巧,你媽不會回來了。是爸爸做錯了,你媽媽永遠不會原諒爸爸的。”舅舅乾澀的聲音響起。
李弄巧一下哭起來,“可是我要我媽——”
葉叢緣拿着手中的紙,“舅母留了紙條在這裡。”
“寫了什麼?”李弄巧連忙跑過來,哽咽着問。
舅舅看過來。臉上還是那麼木然,眸中也沒有任何變化,似乎他猜得到上面寫着什麼。
李弄巧看到了上面的字,趴在桌子上哭起來,“不,她走了,我就恨她,就恨她!長大了見到她,也要裝作不認識她!”
“緣緣,上面寫着什麼?”外婆語氣平靜地開口。
葉叢緣連忙拿起紙條。輕聲念起來,不過最後那句話,她沒有念出來。
“應該還有內容吧?沒有提起‘他’嗎?”外婆黑黝黝的目光看過來,帶着水波瀲灩。
葉叢緣一驚,看向外婆,然後飛快地看向舅舅。
外婆知道,那舅舅知道嗎?
“都怪我,是我沒用……”舅舅的聲音乾乾的。
葉叢緣心中難受、吃驚、疑惑,種種感情不一而足。
之後,外婆帶着哭泣的李弄巧。到鄰居家找了人用車載着去找人,舅舅一直關在房中不出來。
葉叢緣一個人進了廚房,試着煮粥。
可是她實在不會生活,被煙嗆得直咳。最後還是舅舅出來幫忙燒火和煮粥的。
“舅舅,一百萬沒了就沒了,以後我們能賺回來。”葉叢緣想了想,這樣安慰道。
舅舅搖搖頭,“緣緣,這事都怪舅舅。怎麼就鬼迷心竅了呢……”
葉叢緣聽着這句話,心裡覺得自責和愧疚,然後憤怒幾乎要焚燒一切。
“我錯了,我向你道歉,我一定會補償的,葉叢緣你跟我說說話啊……”002的聲音可憐兮兮的。
可是葉叢緣仍然沒有理他,昨晚他把自己弄進系統裡,可她閉着眼坐着,什麼也不說。
就算後來章道名出來,威逼利誘道歉賠罪,她仍然是一概不理,只心心念念着遠離他們主僕。
“舅舅,不怪你,你這也是做好事啊……”葉叢緣只能這樣安慰。
舅舅輕輕地說道,“不是錢的問題,不是錢的問題……”他一直重複這一句話,卻沒有再說下去。
“那是什麼問題?”葉叢緣追問。
可是舅舅卻沒有回答,這時竈裡有濃煙噴出,舅舅被嗆了個正着,咳得撕心裂肺,眼淚也流了出來。
葉叢緣默默地坐着,過了良久才說,“如果真說錯,其實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住在舅舅家裡,就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
一隻粗糙的大手摸到她的額頭上,接着在她頭上揉了揉,“不關你的事,你來了我們的生活都變好了,纖雲和念遠都懂事了,弄巧的腳也沒事了,我們的身體都變好了,你來了很好,很好。”
葉叢緣抹着眼睛抽泣起來,“不,舅舅,你不明白,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的系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葉叢緣,我們一定會補救的,你別這樣啊……我們還嘗試影響你舅母的精神,可你舅母的精神很堅定,不受影響……這是意外啦……”002在葉叢緣腦海裡大叫。
舅舅堅定地說,“不是你的錯,緣緣,不是你的錯。”說着,將葉叢緣摟在懷中。
“是舅舅的錯,舅舅沒有本事,你舅母早就後悔嫁給舅舅了,也是她人好,能夠熬這麼久。當年舅舅沒有護好你媽媽,現在也改變不了自己的生活,是舅舅沒用。”
舅舅這麼說着,可是語氣裡卻不見悔恨,而是很平靜很平靜。
也許和舅母一樣,他是哀莫大於心死吧。
“舅舅你別這麼說……”葉叢緣反駁,“舅舅很好的,很好的!”
“你外公是個令附近幾個城市都聞風喪膽的土匪,可是舅舅卻沒有遺傳到,念遠說得沒錯……”舅舅又說。
葉叢緣卻越聽越心驚,連忙不住地安慰他。
可無論她怎麼說,舅舅都是那副木然的樣子。
慢慢地太陽升高了,李纖雲等都回來了,大家都很沮喪,雙目通紅。
很顯然,舅母走了,沒有被找到並帶回來。
李念遠回到家中,看舅舅的目光帶着仇恨,在他心目中,母親走了,就是父親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