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坐起來的時候,張重就感覺有些面熟,看了一會兒才終於認出來是誰。
雖然只見過一面,但是張重依舊記得趙熱的這張臉,如果不是他現在頭髮散亂,形容枯槁,剛纔第一眼張重就能想到他的名字。
他怎麼在這?
看樣子也不像是過來旅遊的。
“老譚,上一壺毛峰。”趙熱對年輕人們說教了一番,而後朝櫃檯後面的老闆招了招手。
老闆點頭道,“好,馬上給你泡來。”
聽他們的對話,不知內情的還以爲趙熱就是當地人,不然不可能跟這個茶館的老闆混得這麼熟。
張重當然知道趙熱不是當地人,因爲趙熱是魔都人,不過可能老闆是他的親戚也說不定。
想了想,張重還是站起身朝趙熱走去。
“趙老師,別來無恙啊。”
趙熱剛睡醒,還有些恍惚,聽到張重的話,迷迷糊糊朝他這邊看來。
先入眼的是一副大大的墨鏡,讓人看不清楚具體模樣,但是趙熱還是認出來眼前是誰。
但是認出來是認出來,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張重見他沒說話,以爲是自己戴着墨鏡他沒認出來,就把墨鏡摘了,笑道,“是我,張重。”
說完之後,他又將墨鏡戴了回去。
“哦,張重,你坐,坐。”趙熱連忙往旁邊讓了讓。
張重笑着坐下,指了指自己的墨鏡說道,“迫不得已,還請見諒。”
“沒事,沒事,可以理解。”
“趙老師過來遊玩?”張重問道。
“不是。”
“那是來省親?”
“也不是。”趙熱依舊搖頭,隨後目光灼熱地盯着張重,“我是來等你的。”
“等我?”
張重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答案。
他有些想不通,趙熱怎麼知道自己來茶峒的?
“其實我也沒想過真的能等到你,所以看到你我也很意外。我來茶峒已經很多天了,大部分時間都在茶館裡面,沒事的時候就出去走走。”
趙熱原本有些渾濁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明起來。
他好些天之前就跑到茶峒來了,就想看看翠翠生活的地方。
不過因爲他長時間以來日夜顛倒,所以整日昏昏沉沉的,一到了白天就想睡覺,一到了晚上就想喝酒。
但是他在來茶峒的時候已經決定以後不喝酒了,所以就天天泡在茶館裡面,睡醒了就泡上一壺茶。
他確實有等張重的想法,但是理智告訴他,在這裡等張重基本上是不可能等得到的。
可是誰知道天意弄人,他剛醒來就見到張重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他是因爲《邊城》纔來的茶峒,而這一切並沒有什麼難以啓齒的,所以他向張重坦白了自己等他的事情。
張重也察覺到趙熱的狀態跟上次見到有些不一樣了,他不知道在趙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冥冥中他感覺跟自己有關係,跟《邊城》有關係。
“趙老師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我——”趙熱開口又停住,隨後搖頭道,“之前有,現在沒了,那些事情我已經想通了。”
他想通了什麼,張重不清楚,不過張重知道趙熱的過去,所以對於他的改變,張重由衷地高興,“前次莊語先生跟我談起你,語氣中都是惋惜,不過這次見你,我倒是覺得慶幸。一個人可以被打敗,卻不能被打倒,至少現在看來,你還沒有倒。”
“一個人可以被打敗,卻不能被打倒。”趙熱喃喃自語,隨即搖頭道,“我不是沒有倒,只是現在的我想要重新爬起來。”
這時老闆端着茶壺過來,“小趙,你的茶。跟這位先生多聊聊,你不是一直在等江陽那邊的人麼?”
“嗯,正聊着呢,老譚你去忙吧。”
等到老譚走了之後,趙熱指着茶壺說道,“我現在只喝茶了。”
說着他又給張重斟了杯茶。
張重會心一笑,端起茶杯道,“祝賀你。”
“謝謝。”
……
從茶館出來之後,胡慧芳好奇地問張重,“剛纔那個是誰?看你跟他聊了很久。”
“趙熱,也是個作家。”張重說道。
“趙熱?”胡慧芳搖了搖頭,“沒什麼印象。”
“他寫過《亂諸侯》。”
胡慧芳一下子就想起來了,“哦,是他啊,那個天才少年。”
張行軍平時很少關注文學方面的東西,也沒聽過《亂諸侯》,問道,“什麼天才少年?”
胡慧芳給他解釋道,“他當年十七歲的時候就寫了一本《亂諸侯》,銷量很高,還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不過後來就沒怎麼聽到他,好像是一蹶不振了。現在想來,已經過去十幾年了。”
她又唏噓道,“人生際遇,變幻莫測,十幾年前誰能想到轟動一時的天才少年如今落得如此境地。”
……
經過了兩天的發酵,《雪人》的熱度已經到達了一個巔峰。
五月一日結束之後,樑庸的新書《飛雪3》的銷量還能勉強跟《雪人》唱對手戲,但是到了第二天,《雪人》的銷量就超過《飛雪3》一大截。
原本衆人看好的一場勢均力敵的戰爭,才過了兩天就已經分出了勝負,不論是從銷量還是從口碑上看,《飛雪3》已經被甩出了一大截。
而這一次五月新書大戰,除了《雪人》的一騎絕塵以外,張重的另一本新書《許三觀賣血記》的市場表現也讓所有的人大跌眼鏡。
作爲一本商業價值不高的傳統小說,竟然在張重強大的市場號召力下,銷量生生地超過了卓文的《水鄉原野》,直逼《飛雪3》。
而在第二天銷量出來之後,許多專業機構已經預測《許三觀賣血記》的銷量會超過《飛雪3》,而且這個時間大概不會超過一年,也就是說極有可能在今年的新書銷售榜上,《許三觀賣血記》的排名會在《飛雪3》上面。
“這個五月,華夏偵探小說迷們的神經被一本書挑動了起來。平凡的雪人化爲不祥之兆,又將在冰雪融化之時令人輾轉難眠。讓人可惜的是,這本書不是在冬天面世,否則其中的驚悚氣息將會因爲冰雪覆蓋的冬天更顯得刺骨驚心。當然,我們也該慶幸,因爲還有五月柔和的陽光能夠讓我們在讀過《雪人》之後感受到一絲溫暖……”
——湘南衛視《一本書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