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類的本質

梧桐酒館是一家坐落在玖環市LC區的小酒館。

酒館原本是一座建設於上世紀二十年代的小破樓,在經過酒館老闆的精心改造之後,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

現代化的設備之下,藏着不少古舊的好物。帶着時光痕跡的真皮沙發、飄洋過海而來的工藝裝飾、放着古典音樂的黑膠唱片……現代又復古的獨特氣質,讓梧桐酒館成爲熱愛文藝、喜愛享受生活之人的心頭好。

郝有責就是梧桐酒館的常客。

酒館老闆站在吧檯後,收回剛剛掛斷的手機,微笑着對全場宣佈:“郝有責要過來了,大家都準備一下吧。”

彷彿是在平靜的湖面扔下了一枚炸彈,原本還算平靜悠閒的梧桐酒館頓時炸開了鍋。

而且開的還是鴛鴦鍋。

男生這邊,開的都是白鍋。

那些帶着女朋友來的男士,都趕緊拉着女朋友走。

那些即將搭訕到美女的男士,也趕緊拉着美女轉移陣地。

那些望着美女卻沒能搭訕成功的男士,只能嘆息一聲另覓芳蹤。

……

女生那邊,開的則都是紅鍋。

那些剛剛被搭訕的女生,都停止了接話的步驟,美麗的眼睛時不時飄向門口。

那些拒絕了搭訕的女生,則整好衣衫,鬥志昂揚地等待着某人的到來。

那些早有耳聞的女生,則探出身子,好奇地想要一睹某人尊容。

……

一個穿着民族風紅色棉麻長裙的姑娘顯然是第一次來,對這驚天動地的架勢顯出了十分的好奇,忍不住向旁邊的同伴詢問:“這個郝有責是個什麼人物?怎麼他一來,就有這麼多人要走?”

同伴是個穿牛仔短裙的姑娘,似乎是梧桐酒館的常客了,耐心地解釋道:“這個郝有責是酒館的名人,人稱郝君。這些人之所以會反應這麼大,是因爲他有一個很特別的技能——撩妹。

郝君出手,例無虛發。

幾乎什麼性格、什麼類型的妹子都能被撩上手。

就算妹子的男朋友就站在旁邊,他照樣能把妹子撩走。”

“這麼厲害?”紅裙姑娘驚訝地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看着牛仔裙姑娘,心裡盤算着這些話裡有幾分真、幾分假。

在紅裙姑娘充滿文藝小清新的世界裡,有詩、有酒、有淨化心靈的冰山和海子,卻從來沒有荷爾蒙如此爆炸的男生。

紅裙姑娘試探着問:“這個郝有責,他很帥嗎?還是很有錢?”

牛仔裙姑娘回想着郝有責的身姿,眼神中透露出帶着仰慕的迷濛:“他不是帥不帥、有沒有錢的問題!

他真的是那種、那種很少見的那種……”

牛仔裙姑娘搜腸刮肚,拼命地想要找出一個合適的詞彙來形容郝有責。但她想了半天、唸了半天,卻一個詞也找不出來。

旁邊的紅裙姑娘卻一下子露出瞭然的表情。

在他面前,連語言都蒼白無力的男生,那一定是世界上最頂級、最特別的人!

想到這裡,紅裙姑娘也忍不住探出頭去,期待地望着酒館店門。

……

“叮鈴——!”一聲風鈴脆響,鑲着彩色玻璃的實木店門被推到了一邊。

紅裙姑娘忍不住捂住胸膛,安撫着自己驟然加快的心跳。

是他嗎?

是郝有責來的了嗎?

首先進門的是一架手推嬰兒車,普通的款式、普通的灰色布料。手推車下方的框子裡還毫無形象地放着一袋紙尿褲、一袋奶粉。

後面跟着進來的是一個小青年。

雖然青年的模樣有點小帥,但看上去並不是什麼縱橫情場的厲害角色。

不是他啊……

紅裙姑娘放下手掌,不知爲何,感覺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然而等她從失落的情緒中走出來之後,卻突然發現整個酒館的氣氛已經完全變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剛走進來的小青年,一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的樣子。

還是酒館老闆功力深厚,率先喊出聲來:“郝有責,你怎麼帶了個孩子來?”

紅裙姑娘渾身一顫。這,這就是傳說中的郝有責嗎?

酒館老闆的話彷彿是某個開關,整個酒館都沸騰起來!

情場高手突然帶娃現身,這其中到底有多少絕密往事?

剎那間,無數雙眼睛齊刷刷地盯這郝有責和他面前的手推車,彷彿一隻只業務專精的狗仔,要從蛛絲馬跡中扒拉出一隻史無前例的巨瓜!

郝有責完全無視周圍的目光,閒庭信步地走到吧檯前,照例點了一杯酒。嬰兒推車則被隨意地放到一旁。

幾個平日關係不錯的酒友紛紛走過去,圍在手推車旁,爭先恐後地觀察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寶寶。

“寶寶的皮膚好白啊,像個麪糰子一樣!”

“睡得好熟,看上去好乖、好可愛啊!”

有酒友問:“郝君,這是個妹妹還是弟弟啊?”

郝有責:“妹妹。”

酒友感慨道:“女兒好啊!女兒乖巧,是父母的貼心小棉襖。”

門口的風鈴再次響起,一個身穿格子襯衫、肚子渾圓、髮際線靠後的青年走進酒館,徑直走向郝有責所在的吧檯。

“耗子,快!快讓我瞧瞧你的女兒!”格子衫青年嚷嚷道。

“都說了,不是我的女兒。”郝有責坐在凳子上挪都沒挪,隨意地衝着手推車一指,對張鵬道:“就是這個了,你看吧。”

一個酒友笑道:“郝君,不要害羞嘛。承認是你的女兒,我們又不會拿你怎麼樣。

來,快跟我們說說。

我才兩天沒見你,你怎麼就弄出個女兒來了?”

終於問出重點問題了!

整個酒館的人都悄悄地支棱起耳朵,等着郝有責的答案。

郝有責端起酒杯,冷冷地瞥了酒友一眼:“誰跟你說這是我的女兒了?

這是個棄嬰,被丟棄在我家門口。我是好心才幫着帶幾天的。

過幾天,我就送出去。”

“噫——!”

整個酒館的人同時發聲,紛紛鄙視郝有責居然連編謊都編不圓。

“你要是跟這個寶寶沒關係,人家會平白無故丟你家門口?”

“就你平時那遊戲花叢的樣。這個女兒是你的,這才符合邏輯。”

“瞧這寶寶的眼睛、這鼻子,簡直和你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你居然敢說不是你的女兒?”

郝有責頓時一腔委屈衝上心頭,舉起三個手指發誓:“我發誓,這要真是我的女兒,天打五雷轟!”

“哐嚓——!噼啪——!”

一道驚雷在酒館上頭響起。距離之近、威力之大,彷彿一個暴怒的巨人想要劈開酒館屋頂,將某個負心人給捉拿出來。

酒館內先是一陣寂靜,隨後爆發出難以壓制的大笑。

“郝君,這下你還敢說這不是你的女兒?”

“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這件事深刻地教育我們——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啊!”

張鵬一邊抹去眼角的淚水,一邊拍着郝有責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耗子,你就認命吧。這就是你的女兒。”

郝有責愣愣地放下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不是因爲剛剛那道恰到好處的雷聲,而是因爲一道突然出現在腦內的聲音。

“系統載入完成,請進行初始設定。”

這是什麼神展開?

郝有責還在發愣,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郝有責一看,發現打電話來的是影樓的總監攝影師,自己的頂頭組長。

攝影組長在電話那頭扯着大嗓門道:“郝有責,這裡有個顧客搞不定。你快過來搭個班。”

雖然休息日被迫加班讓人很不舒服,但卻是個能擺脫目前尷尬狀況的好機會。郝有責立刻答應了,並把小嬰兒暫時託付給了張鵬。

郝有責剛一離開,一羣酒友立刻圍作一團展開了激烈的討論,甚至開了賭局!

“來來來,趕緊下注!賭郝君會養寶寶的放左邊,賭郝君不會養寶寶的放右邊!”

“張鵬,你是郝君最好的朋友,你先來!”

張鵬想了想,抽出100塊放到了右邊:“雖然我也覺得這個寶寶就是耗子的女兒。但依我對耗子多年的瞭解,他是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說謊的人。

或許,這個寶寶真的不是耗子的女兒。”

在一旁擦酒杯的酒館老闆放下手中的活計,抽出100塊放到了左邊,笑道:“張鵬,雖然你說得很有道理,但你忘記了考慮一個重要的因素。”

張鵬:“什麼因素?”

酒館老闆:“人類的本質。”

酒館老闆擡起頭,彷彿透過眯眯眼看到了無盡的過去與未來,發出意味深長的感慨:“人類有三大本質——鴿子、復讀機和……

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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