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
一輛昌河在利民路的街頭停了下來。
不是車願意停下的,幽靈一樣的灰色麪包車前面,一輛斜刺裡竄出來的五菱宏光擋住去路,宏光裡,只有一個司機,目光兇狠,視死如歸,是祖小龍。
“老闆,您兒子在前面擋住我們了。”昌河的司機穿西裝,戴墨鏡,袖子卻卷着——爲的是手腕上一個六芒星刺身更顯眼?
司機回頭,車廂裡還有幾個人,但他沒跟後頭的人說話,而是按了下耳麥。
“我知道了。”昌河後頭,一輛朱雀星日馬無聲越過麪包車,到了宏光面前。
柴屏,大墨鏡,波浪發,看起來挺自然。
“小龍,你在這幹什麼?快跟我回家。”柴屏若無其事地落下車窗喊了一聲,聲音不大。
祖小龍看到柴屏的一瞬間,很糾結。
選誰?
看看那輛昌河,祖小龍一咬牙,下車了。
柴屏沒敢動,她瞭解祖小龍,是個有心計,但在有些事情上很衝動的孩子。
“跟我回家,聽我安排,將來給你弟弟幫忙,你們是親兄弟啊。”柴屏轟了一下油門,心裡着急了。
路不寬,宏光橫着,昌河過不去。
祖小龍嘆了口氣,指了指旁邊,道:“有人要跟你談談。”
誰?
一輛停在路邊的出租車,車窗緩緩落下。
柴屏腦袋嗡的一聲,她知道,完了。
出租車後座,關蔭一張平靜的臉,一釐米一釐米地清晰地出現在不到十米的地方,那是一雙冷漠的近乎無情的眼睛,臉色平靜,喜怒不知。
柴屏永遠忘不了這一天。
她想下令昌河對着那輛出租車撞過去,可她似乎感覺到關蔭就在等她下令。
祖小龍往後退了兩步,擺出警惕的姿勢,拿出手機試圖拍照。
兩道目光,隔空對峙。
昌河車裡的人急了。
“下去,把他轟走。”司機顧不上考慮後果,今兒這事情要暴露了,他們都得死。
麪包車上下來三個人,有兩個直奔祖小龍,他們是打算挪開那輛宏光的。
有個跑過去問柴屏:“老闆,怎麼辦?”
柴屏突然打了個激靈。
她知道關某人的身份。
這周圍,不會有狙擊手吧?
“你們等下,我過去交涉。”柴屏慫了。
關蔭也推門下車,出租車倒退了兩米,從一旁的小巷子裡鑽了進去,那只是普通的出租車,不摻和今晚的事情。
關蔭抱臂站着。
小可愛沒跟着他,今晚要搞大事,他不可能帶着小可愛去冒險,而且,或許會有一些一般人無法適應的場面,小可愛不能看到,所以二小姐過來把小可愛接回去了。
柴屏下車,往前走了幾步,停下,質問:“關先生,你爲什麼非要和我過不去呢?”
關蔭往路邊吐了一口口水,輕蔑道:“柴小姐高看自己了,關某人的仇人名單裡,你還不配待着。只不過,我也有一問,柴小姐,你爲什麼非要壞我的大事呢?”
柴屏氣急,道:“祖大龍沒那麼大利用價值!”
“不,祖大龍很有價值。”關蔭瞥了昌河一眼。
祖小龍跑了過來,他可打不過那兩個何家的打手。
只不過,車鑰匙在他手裡,那兩人只能衝過來試圖搶鑰匙挪車。
“回去,車裡等着。”柴屏呵斥。
她覺着,沒有什麼是不可以談的,不就是祖大龍麼,你關某人再需要他,我何家給你錢,你另請高明,不行嗎?
但惹事精決不能惹,不說背景,就這人的半步宗師身份,那也不是他們幾個人能惹得起的。
這就對惹事精不瞭解了,既不瞭解惹事精的實力,更遑論惹事精的原則。
三個打手不服,不就是個明星麼,打服了,不信他不聽話。
“開始錄像。”關蔭命令祖小龍拿出手機。
祖小龍沒敢違抗,他知道這個人的安排。
柴屏大怒,指着祖小龍罵道:“養了你二十幾年,就養出個白眼狼?”
祖小龍也怒了,道:“你爲什麼到死都不肯放過我們父子呢?”
柴屏啞口無言。
“祖大龍在車裡吧?”關蔭指了下昌河,“回吧,去你們動手的那個咖啡館,不出所料,應該是何家的吧?或者是你柴小姐的?”
柴屏憤憤不平。
祖小龍自嘲道:“據說,那是我的產業。”
哦,那何家對你可真夠好的。
不到五十平的小咖啡館,買祖小龍的一生。
柴屏道:“你弟弟……”
“我可沒那麼尊貴的弟弟。”祖小龍拿着手機拍攝,嘴裡嘲諷,“我也不想要你何家的一分錢,我只想跟我爸過安生日子,可是你不放過我們,非要把我們整死,我不明白,你何家的臉,真的有那麼值錢嗎?”
柴屏道:“我們沒想把他怎麼樣,只不過讓他離開娛樂圈,這也是爲他好,你不懂。”
“我讓你離開何家,你怎麼不聽?”祖小龍怒問,“都現在了,你還覺着能哄過我嗎?”
他是親眼看到祖大龍被人從咖啡館裡架出來的,很顯然,人家下毒手了。
回頭看看關蔭,祖小龍擔憂地問:“關哥,我爸現在都不出聲,可能……”
“看看就知道了。”關蔭邁步往過走。
柴屏下意識地往前一擋,她是貴婦人,從來只要往前一站,別人不管顧忌何家還是讓着她一個女人,她都能拖一點時間。
就是那幾個手下太垃圾,這都過去一段時間了,你們倒車離開這不行嗎?
啪——
很清脆的耳光,抽的柴屏原地轉圈。
“爲什麼非要擋我的路呢?”關蔭很不解,看看手,有點發麻。
祖小龍心中不忍,下意識往前邁出一步,但一瞬間,聽到昌河車轟鳴着要倒車,當時沒管那麼多,飛身往前撲了出去。
關蔭一個閃身,幾米的距離,不夠他一秒鐘趕到——昌河牛到一秒加速八十邁了嗎?
反手一掌,拍在擋風玻璃上,擋風玻璃怦然飛濺,一隻手,正拍在司機胳膊,只是那胳膊,恐怕今後再要用就難了。
爆豆般脆響,司機雙臂姐姐寸斷!
“半步宗師!”車內有識貨的,只看這掌力,車裡人已經慫了,驚呼一聲,緊接着便是,“我投降。”
何家的打手是沒什麼人物,但好歹也是江湖中人,識得厲害,自然不敢蚍蜉撼樹。
車門一時打開,裡頭先跳出箇中等個頭的西裝男,大約四十來歲,看着好勇鬥狠——那大金鍊子,是一般人能戴的?
就是行爲慫了些,一下車就抱頭蹲路邊,你一大金鍊子男,怎麼就不敢跟半步懟一下?
祖小龍心中恐懼,他在外頭,更看到那一掌下去,甚至連車頭都猛然下沉,再沒起來。
這還是人?
這真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