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達笑吟吟來到秦遠的宮殿。見面就道,“二弟,母后允了!”
秦遠高興得跳了起來,“大哥,是真的麼?”
秦慕達笑道,“我還騙你不成?不過,就是有些委屈她,母后說了,她只能作爲二殿下妃的婢女跟她一起回宮。這事兒,你自己靜悄悄的跟樑府說一聲,不要引人注目。”
秦遠皺眉道,“作那女人的婢女?這也確實太委屈她了些。”
秦慕達故作不悅道,“白日裡是誰說只要進宮來就成的?別挑三揀四了,這一會兒工夫就得隴望蜀了,先讓人進來,來日方長!”
秦遠道,“嗯,大哥說得是,我明日便去安排。”
秦慕達笑道,“到時別忘了帶她來我宮中坐坐,我還等着瞧你的仙子呢!”
秦遠笑道。“一定一定!”他自負的道,“大哥見了,也必定驚歎的。”
秦慕達道,“我可不信,大哥的眼光可是很高的。”
秦遠有些得意忘形了,脫口而出道,“她的假面已經讓人無法不動心,她的真容當真是傾國傾城的。若是連這樣的美人大哥還瞧不上,恐怕天上的仙子也不能如大哥的意。”
秦慕達皺眉道,“什麼假面真容的?”
秦遠道,“到時大哥一見便知,她的真容還沒幾個人瞧過呢!”
秦慕達聽得好奇,心中平添了許多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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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秦遠便去母后那兒請了旨,帶着侍衛匆匆又趕到安寧的住處。這回小院裡沒有旁人,是晴雲來開的門,秦遠也不招呼,徑直就上了二樓,還沒進門便嚷起來,“寧兒,你準備一下,初九入宮!”
安寧驚道,“你說什麼?初九入宮?”
“是呀。”秦遠笑着把她擁在懷裡道,“過了明日,後**便可以入宮了。母后同意了!”
安寧不可避免地緊張起來,“就是後日?阿遠,我。一定要入宮麼?”
秦遠道,“當然,我怎麼放心你一人在外頭?你不用怕,宮裡有我,沒人能傷害得了你的,只要你不去觸怒母后。”他忽又覺得自己多慮了,笑道,“就你這性子,想觸怒母后只怕也不容易。”
安寧不安的道,“阿遠,可是我好害怕,我真的害怕再回到宮裡。”
秦遠略有些皺眉道,“你這是怎麼了?說了不是有我在麼?你還怕什麼?”他想想還是輕吻了吻她道,“別怕,過幾日適應了就好了。”他停了停又道,“只是要委屈你,做那女人的婢女入宮。”
“哪個女人?”安寧問道。
秦遠道,“就是樑家那二女兒。你總不能平白無故進宮吧,所以母后便要你跟那女人一塊兒回宮,名義上你是她的婢女,可你不用理她。進了宮,你纔是我的王妃。”
安寧道,“跟樑小姐一起入宮?她肯麼?”
秦遠道,“由不得她不肯,除非她也不想回宮了!我諒她家還沒那個膽子觸怒母后,我一會兒就去跟她說,安排一下,後日一早我親來迎你。”
安寧皺眉道,“這樣不好吧,會不會太傷她顏面了?”
秦遠道,“我纔不管呢!只要沒人傷到你就行。”他愛憐的拍拍她的頭道,“別想那麼多,乖乖的呆在家裡,你瞧,宮裡的衣裳我都給你帶來了,後日一早,我要你穿得漂漂亮亮的進宮。不過,你別摘下面具,白天人多,我不要人瞧見你。到了宮中晚宴時,再讓母后看看,我的仙子有多麼美麗!”
安寧猶豫了一下方道,“我,我在宮中也戴着面具好麼?只給你一人看。”
秦遠道,“這卻不好。晉宮可不比你們吳宮,宮裡母后說了算,剩下就是大哥和我了,不用防人的。”他輕輕託着她的下巴道,“好久沒看到你的臉了。真的很想念呢。”
安寧道,“那要我摘下來麼?”
秦遠笑道,“不,我等着你入了宮,我親自幫你摘。”他附在她耳邊道,“你若現在摘了,我怕我就捨不得回宮了,到時母后又要怪罪。”他把安寧緊緊摟在懷裡,深深吻了她許久方纔放開,柔聲道,“寧兒,你高不高興?”
安寧笑着點了點頭,心中卻是難言的惆悵。
秦遠眉飛色舞道,“我真的好高興!可我今天不能出來太久,我還得去樑府,我先走了啊。”
安寧點頭道,“嗯,我後日一早便在這裡等你。要我帶什麼麼?”
秦遠道,“什麼都不要,你就把這身衣裳換上就行。”他打量着這屋子道,“這裡什麼東西都不是我的,你也不許帶。”
安寧忽道,“你還沒見過大哥和小弟吧?咱們總得好好謝謝人家纔是!”
秦遠皺眉道。“我們見過了。”
安寧道,“什麼時候?”
秦遠道,“那晚我來的時候,見過一面。”他不太想提起這兩人,“這樣吧,我後日來時,多帶些金銀來賞賜他們便完了。”
安寧道,“大哥和小弟不是貪圖錢財之人。”
秦遠有些不悅道,“那你要怎麼感謝他們?”
安寧一時無語,瓜田李下,該怎麼說怎麼做纔不生嫌隙呢?
秦遠打斷了她的思緒道。“你要記着,你現在是有夫君的人了,什麼事聽我安排就完了。知不知道?”
安寧愣了。
秦遠微笑着道,“真不能再呆了,我好盼着後日早些到,走了!”又親了她一下,他才躊躇滿志地轉身離去,門口留下了兩名侍衛。
安寧望着桌上那套華麗的宮服發了半天呆,才喚道,“晴雲!”
晴雲應聲進來。
安寧垂着粉頸,象做錯事一般低聲道,“麻煩你跟大哥說一聲,我後日便要進宮了。我,我想見見他,還有小弟。”
晴雲瞧着她難受的樣子,嘴脣動了動,卻還是沒有說話,應了一聲就轉身出去了。
就這一瞬間,安寧已是淚流滿面。
朱府。
趙頂天站在朱景先的面前,苦苦哀求着,“大哥,咱們去見見六姐吧。”
朱景先坐在書案前紋絲不動,“好,你去吧。”
趙頂天道,“大哥,你不去麼?”
朱景先搖了搖頭。
趙頂天急道,“她就要走了!大哥!”
朱景先淡淡的道,“你去吧。快去快回!”
趙頂天使勁跺了跺腳,轉身跑出去了。等他走遠了,朱景先才放下手中賬冊,長嘆了一聲。
小院。
看着多了兩名侍衛,趙頂天猶豫了一下,只站在安寧的門口,卻不肯進來。晴雲過來,有些不屑地瞥了那些侍衛一眼,把他請進來,把房門大敞着。自己在屋內陪着。
就見他一人,安寧有幾分失落,“大哥,他還是不肯來見我麼?”
在離她一丈遠的地方站着,趙頂天猶豫着道,“六姐,你,你別怪他,大哥,他是爲了你好。”
安寧垂首道,“我懂,我從來沒怪過他,只有感謝他的。”
趙頂天忽問道,“六姐,你一定得入宮麼?”
安寧強壓着眼淚,點了點頭。
趙頂天吸了吸鼻子道,“六姐,那你以後自己保重。”
安寧點點頭,不敢開口,怕一開口就忍不住熱淚奔流。
趙頂天腳在地上使勁蹭了蹭,想找個輕鬆的話題,“我……周大哥已經開始教我了。他,他可有意思了,非要我晚上爬牆去,我昨兒去摔了一跤,他就隔着牆聽我講了會兵書,便讓我回去了。我今晚,今晚還要去……”他有些說不下去了,語音哽咽道,“我,我一定會努力翻過那道牆。,六姐,你放心,我,我會學好本事。將來,將來若是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我一定隨叫隨到!”他終於忍不住,掩面跑了出去。
安寧隱忍着聲音,在房裡哭得是肝腸寸斷。
樑府。
剛剛送走了二殿下秦遠。
樑夫人在小樓裡是號啕大哭,連帶着樑相國也是老淚縱橫。
周復興站在一旁瞧着是心酸不已,半晌才道,“伯父、伯母,你們如此傷心,讓淑燕後日怎麼能放心走呢?”
樑淑燕抽泣着勸慰着爹孃道,“爹孃,你們別哭了。要不,女兒可真沒法入宮了!”
樑相國使勁憋住了眼淚道,“夫人啊,孩子們說的是哩,別哭了。”他伸手擦了擦眼角。周復興伸手遞了塊帕子給他。
周復興話題一轉道,“此次入宮,時日必不會長久。伯父,咱們得趕緊打通宮裡的內線纔是。”
樑相國道,“是哩,上次你跟我說了,我便留了心。燕兒帶進宮的兩個丫頭,秋桃和春霞雖是家養的,畢竟在宮裡時日淺,認得人少,面子薄,指望不上。燕兒啊,你這次帶回來的侍從中,我瞧着那小太監陶安倒甚是機靈,他還認了個乾爹陶仲堪是御膳房的採買太監,每日都要出入宮廷的。是以這兩日略賞了他些銀錢,以後你若是有什麼消息傳遞,便讓他去。”
周復興又倒了杯熱茶遞到他手中道,“伯父說的是,淑燕,你回了宮,先尋些由頭,讓這小太監去買些糕點脂粉之類的,試探試探,若是可靠,再遞些消息回來。也不能直接遞,這樣,要不,在宮外不遠處去尋個地方,派個可靠的家人守着,最好是什麼糕點鋪子之類的,若是傳遞消息,也用隱語。”
樑夫人聽他們講起正事,也止住了抽泣,留神聽着。
樑相國喝了口茶道,“哎!這個法子好,還不用直接到家來。只是上哪兒呢?”
樑夫人道,“老爺,您忘了?離宮不遠有家糕餅鋪子,名叫奇香齋的,做的酥餅極是有名,你也愛吃,咱家常去買的。”
樑相國道,“是哦。但咱家跟他們搭不上界啊?”
樑夫人道,“搭上界了!你不知道,因賴嬸子常去,跟那鋪子的小夥計榮華投緣,那小夥計便認了賴嬸子做乾孃呢!”
樑相國怔道,“還有這檔子事?”
“這些芝麻綠豆大的事情您當然不知道。”樑夫人望着周復興道,“復興,你瞧這可用麼?”
周復興笑道,“這便好極了,淑燕,你若是想傳什麼消息出來,便只管在這酥餅上做文章。”他又問道,“那鋪子裡有些什麼酥餅?”
樑夫人道,“可有好幾樣,紅豆酥、綠豆酥、芙蓉糕、芝麻餅,茯苓餅是老爺愛吃的,芝麻餅燕兒愛吃。”
樑淑燕補充道,“我娘最愛吃綠豆酥。”
周復興道,“那便這樣,淑燕,你可一定要記好了,以後你隔三岔五的讓人來買些糕餅,就找這小夥計榮華,若是買芝麻餅便是報個平安,若是綠豆酥便是宮中出了事,若是茯苓餅便是有機會出宮。若是我們要傳消息給你,會讓榮華拿餅給你派去的人,那餅裡我再想法子看能不能做些文章,夾些紙條什麼的。”
樑淑燕道,“那我若是有什麼話想帶給你們可怎麼辦?”
周復興道,“這個卻要費些工夫,從宮裡傳什麼東西出來呢?”他想了想道,“你回頭問下小六,她在宮中長大,對這些伎倆應該很清楚。”
樑相國愕道,“那小六就是二殿下來說要燕兒帶進宮的姑娘麼?她在宮中長大的?”
周復興道,“是,她是吳宮長大的。我能知道這些關節,也是她告訴我的。”
樑夫人道,“咱們能信她麼?”
周復興道,“完全可以。她心地善良,絕對不會對淑燕不利的,我也拜託了她,這段時間,在宮中多照應淑燕。”
樑夫人道,“瞧着二殿下對她寵愛得緊,若是她肯幫忙,倒是容易些。”
周復興道,“還不能完全指望着這條道,若是不通怎麼辦?伯父,你再去打聽下,那陶仲堪可有什麼興趣愛好沒?還有那些時常有機會出入宮廷的太監中有誰貪杯好賭之類的,想辦法打聽仔細了,我去多結交幾人。”
樑淑燕皺眉道,“周大哥,你打聽這個做什麼?”
樑相國一拍大腿道,“我明白了,復興這路子是對的,人總是有弱點的,你若是抓住他這弱點,便好辦事了。”
樑夫人瞧着周復興笑道,“你這孩子,鬼點子還真多。”
周復興心想,好不容易把您老人家逗樂了,還損我。他道,“咱們還不能只遞消息,萬一宮裡出了什麼緊急的事情怎麼辦?甚至有可能要淑燕臨時混出宮來。淑燕,這宮中附近的地形道路你熟麼?”
樑淑燕搖了搖頭道,“我出門本不多,又總是坐轎,哪裡認路?”
周復興道,“這卻不行。伯父,您那兒有京城的地圖麼?”
樑相國道,“那我可沒有,只有軍機處纔有。”
周復興道,“明日還有一天時間,我便到皇宮附近轉轉,畫張簡略的草圖出來,我再教你辨認方位,你記熟了。這樣,我安排一個地方,你若是出來了,便上那兒去等着,再派人回來通知咱們。”
樑相國道,“你那地方靠得住麼?”
周復興道,“應該靠得住。”他心裡想到了安寧現住的那小院。他想了想又道,“若是那糕餅鋪子離宮裡不遠,我們再在那裡放一匹馬,你萬一混出來了,騎着馬跑總要快些。若是驚動了人,先不拘躲在哪裡,再打發人送信到我告訴你的地方去,知道麼?”
樑淑燕點着頭,認真記着。
樑相國道,“可燕兒不會騎馬呀?”
“會的。”樑淑燕道,“周大哥教我了。”
“啊?”樑相國愣道,他啥時候教女兒騎馬了?樑夫人在旁邊一捅他,樑相國閉上嘴,只“哦”了一聲。
樑淑燕道,“周大哥,那這兩**帶我走上一遭,我也好認下路,免得到時慌張。”
周復興心想也是,還不如干脆帶她跑上兩趟,她再看圖記得也牢。
樑相國道,“可燕兒出得了門麼?”
樑淑燕笑道,“周大哥肯定把我打扮得誰也認不出來!”
樑相國又“哦”了一聲,心想周復興倒挺多花花手段的。
樑夫人道,“燕兒啊,娘這次可給你準備了不少銀子進,你別心疼錢,該花就花,咱現在是花錢買個平安團圓呢。復興,你去結交那些人,更少不得銀子,我回頭就讓人給你也送些來。”
周復興道,“伯母客氣了,銀子我身邊還有。”他確實還有不少,自從住進樑家,什麼花銷都沒有,他從山寨裡拿的銀票還剩不少。
樑夫人道,“都是一樣的,你別就先使着府裡的吧。”
樑相國見天色不早了,便道,“夫人,咱們先回去準備吧,趕緊把晚飯弄來,給孩子們吃了,讓他們出去。再說,咱們還得打點燕兒回宮的事情呢。”
樑夫人點頭稱是,兩人回了房,樑相國道,“今日聽復興所言,我竟覺得咱燕兒出宮可不是夢了呢。”
樑夫人道,“這孩子,也不知他那腦子怎麼長的,瞧他一會兒想出這麼多主意!要是咱倆,幾年也琢磨不出來,咱們哪,可得幫燕兒把他在咱家拴牢了,這麼好的女婿,打着燈籠也難找,將來咱一家子可就全指望他了。”
樑相國點頭道,“確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