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景先帶着她在朱府裡逛了逛。安寧似是頭一次進來,好奇的四處打量。
趙頂天一早也過來了,瞧見安寧便笑道,“六姐!”
安寧卻惘然四顧。
朱景先道,“小弟,以後叫她蓮子姐吧,她只記得這個名字了。”
趙頂天又道,“蓮子姐!”
安寧看着朱景先道,“他是誰?”
朱景先道,“他是你小弟啊,他叫趙頂天,你也要記得他。”
“哦!”安寧應了,點了點頭道,“小弟。”
趙頂天道,“蓮子姐,你這是要上哪兒去?”
安寧得意地笑道,“大哥帶我出去玩!”
趙頂天道,“那你能帶我去麼?”
安寧偏着頭問道,“大哥,能帶他也去嗎?”
朱景先點了點頭。
安寧道,“大哥點頭了。那你就來吧。大哥,可以走了麼?”
朱景先道,“咱們去跟爹和四叔說一聲。”他帶着他倆到了花廳,正巧他爹和四叔都在,兩人苦着臉愁眉不展。見了他們進來,卻又笑了起來。
朱景先介紹道,“這是爹,這是四叔。”
“爹!四叔!”安寧叫得清脆又響亮。
朱兆年笑道,“好孩子,真乖!小蓮子,你這打算上哪兒呀?”
安寧道,“大哥帶我出去玩。”
朱兆年笑道,“好,景先,你小心點,看好她,莫丟了。小蓮子,你也要聽大哥的話,不要亂跑,知道麼?”
安寧點了點頭。
朱兆稔道,“景先,你帶他們坐馬車出去吧,再給小蓮子戴上面紗,別太招搖了。”
朱景先點了點頭,從袖中取出絲帕對安寧道,“小蓮子,咱們要出門了。你帶上面紗好不好?”
安寧道,“戴了就可以出門了麼?”
朱景先道,“是啊,不戴就不能出去。”
安寧道,“那好吧。”
朱景先給她蒙上了絲帕,她歡天喜地的拉着朱景先的手道,“大哥,我戴了,快走!”拉着他就往門外跑去。
朱兆年道,“跑慢點,小心些!景先,頂天,你們一定看好她!”
等他們跑沒影了,朱兆年才轉過身來苦笑道,“她倒開心,景先可怎麼辦喲!”
朱兆稔道,“大哥,我倒覺得這事沒這麼難辦!”
朱兆年道,“此話怎講?”
朱兆稔道,“若是景先真的放不下,便是在一起又能怎樣?你瞧那丫頭。黏他跟黏什麼似的。”
朱兆年搖了搖頭道,“景先這孩子就是把自己給逼死,也不會接受的。你沒聽他讓那丫頭管他叫大哥,大哥?他也只能這麼騙騙自己。”
朱兆稔道,“那怎麼辦?要不乾脆你狠狠心,把他帶走,這丫頭留下,我照顧着,保證不讓她少一根頭髮,等過上一年半載,你再給景先娶房親事,過些年,總會淡下來的吧?”
朱兆年從鼻子裡哼一聲道,“昨晚的情形你又不是沒瞧見!”
朱兆稔嘆道,“那倒也是,景先那孩子,從前多沉靜多收斂。可一遇上這丫頭,完了,整個就傻了!你說咱爹怎麼偏偏招惹這家子人,自己瘋了大半輩子,現在把孫子也搭進去了!”
朱兆年呵呵笑道,“有種這話你當爹面前說去!”
朱兆稔一瞪眼道,“我怎麼不敢說!若是景先這孩子真犯起傻來,這一輩子都解不開這心結,我可不得回去鬧他!”
朱兆年皺眉道,“你也覺得會有這種可能?”
朱兆稔道,“大哥,你也這麼想?”
朱兆年嘆口氣道,“我就是怕這個!要真是這樣。景先這孩子這輩子就太苦了!”
朱兆稔道,“景先在齊府可是跪着發過誓的,說你只娶了一個,他這一輩子也只會娶一個妻子。現在這情形,你瞧他眼裡,連根針都插不進去了!”
朱兆年皺眉道,“這傻小子,這有什麼好學的,情況不一樣嘛。”他轉頭又嘆口氣道,“不過你讓他怎麼辦?那樣一個丫頭,我要是年輕二十歲,看着也得動心。” Wшw ✿ttκa n ✿℃o
朱兆稔笑道,“這話千萬別讓大嫂聽見!”
朱兆年道,“就是你大嫂在,我也不怕說給她聽。你瞧瞧這丫頭,無論擺在哪裡,旁邊什麼女子都得給她比了下去!最關鍵的是,景先沒看到她的臉時,都動了心。現又經過這麼些事,這丫頭說起來也真是怪可憐的,以景先那性子,他能放得下手纔怪!”他忽又笑道,“景先以前最怕這樣柔弱不懂事。特別是象她娘那樣愛玩又不務正業的女子,現在偏偏自己卻就招惹了個比他娘更不務正業的。他娘好歹還知道自己幾歲,他找這個倒好,”他一伸巴掌比劃着,“五歲!我瞧他將來怎麼辦!”
一時,兄弟倆又哈哈大笑起來。兒孫自有兒孫福,懶得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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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景先一行出了門,剛走到大街上,安寧就非鬧着要下車逛。朱景先拗不過她,只得帶着她下了車,開始還能牽着她逛。到了後面,安寧不耐煩了,甩開他的手,一時這裡湊湊,一時那裡瞧瞧,東摸一把,西扯一下,哪裡人多就往哪裡湊,她那小身影一下就瞧不見了。幸好帶着小熊,能跟上她的腳步,朱景先喚她聽不到,喚狗倒還吠兩聲,可把朱景先和趙頂天累得夠嗆,忙活出一身汗,又怕她丟了,四隻眼睛緊盯着她,也不知她怎麼這麼大癮頭,一上了街就不知道累似的,怎麼也逛不夠。
一時到了集市上最繁華的中心地帶,人多得不得了,擺攤的,賣藝的,塞得滿滿當當,各種吆喝聲不絕於耳,安寧更興奮了,兩隻眼睛都不夠瞧了。
朱景先見這麼多人,忙道,“小蓮子,你別跑了,等等大哥!”
安寧嘴裡應着,腳步卻不停的東轉西轉,一時擠進人羣去看耍大刀的了,等朱景先和趙頂天好不容易也擠了進來,卻又瞧不見了她。
趙頂天已是滿頭大汗了,瞧不見人影,急道,“大哥。她又上哪兒了?”
朱景先道,“再找找!小蓮子!小蓮子!”可尋了半天,哪裡有她的身影?
趙頂天真急了,跳起來不住大喊道,“蓮子姐!小熊!”
兩人都有些着急了,可到處都是人頭攢動,又喧譁嘈雜,怎麼叫也是淹沒在人海里了。又喚着小熊,可這回連狗吠聲都聽不見了。
可安寧到底在哪兒呢?她看了一會兒耍大刀,又擠了出來,跟着人潮走到河邊橋下賣貓狗兔子等小動物的一羣小攤前,蹲下身專心致志地看着五顏六色的小金魚,一時還伸手進去摸一摸。
那老闆上前招呼道,“姑娘,你喜歡麼?喜歡就買幾條吧?這小的一文錢一條,中等的三文,大個的五文!”
安寧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仍是低頭玩着。小熊淘氣起來,也想伸爪子進去捕那魚。老闆可不樂意了,忙上前趕開小熊,一拍安寧道,“哎!我說姑娘,你這是幹嘛?”
安寧嚇得忙往後一縮,這才擡頭望着他,老闆道,“你若是不買就別玩了,別把我的魚兒弄死了!”
安寧很奇怪的看着他,那老闆趕道,“瞧你挺大個姑娘,怎麼出來不帶錢的?傻不愣登的,走走走!”
安寧皺着眉站開了幾步,忽聽後面有人吆喝着,“冰糖葫蘆!又香又甜的冰糖葫蘆!”
她轉過身去,瞧見一個小販站在橋頭,正扛着一根大棒子,上面插滿了紅彤彤的冰糖葫蘆。安寧瞧着歡喜,不由走上前去,站在那小販前,聞着冰糖葫蘆的香甜氣息,開始咽口水。
小販注意到她,忙陪笑遞上一根道,“姑娘,來一根吧。”
安寧猶豫了一會兒,伸手接了過來,她瞧着那小販。
小販笑道,“你嚐嚐,很好吃的!”
安寧把面紗撩開一角,果然咬了上去,嚼在嘴裡,酸酸甜甜,她點頭笑道,“嗯,好吃!”
小販笑道,“我家這祖傳的做冰糖葫蘆手藝,可不是吹的!”一時把手往安寧面前一伸道,“三文錢!”
安寧愣住了。
小販道,“姑娘,三文錢!”
安寧面容一變,怔道,“什麼錢?”
小販叫了起來,“哎,你挺大的姑娘,怎麼不知道吃東西要給錢的麼?”
安寧眼睛裡有些驚慌了,囁嚅着道,“我,我不知道!”
小販有些高興了,“我瞧你穿得也不錯,別是想吃白食耍賴吧?”
安寧把冰糖葫蘆遞還給他道,“那我……我不要了!”
小販可真生氣了,嗓門一下提高了八度道,“有你這樣的嗎?吃了東西還有退回來的麼?大夥兒都來看看,這麼大個姑娘居然吃東西不給錢!”
他一吆喝,旁邊的閒人立時圍了上來,議論紛紛,有人道,“這哪家的閨女,怎麼能這樣?”
又有人道,“閨女,你快拿錢給他呀?”
還有些年輕的痞子調笑起來,“大妹子,你叫一聲好哥哥,哥哥替你給錢!”
衆人一時又鬨笑起來。
安寧真慌了,她不住的往後退,手一抖,那冰糖葫蘆掉在了地上。
小販怒道,“你就是扔了,今日也得給錢!”他逼上前來,小熊忽衝上來,對着他汪汪叫着。小販一腳把小熊踢了個跟頭道,“你還養狗,怎麼可能沒錢!快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