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二更時分,廚房照例送宵夜到外書房裡。
朱兆年揭開蓋子一瞧那歪瓜裂棗般的點心。奇道,“今兒這是新式酥餅麼?怎麼長成這般模樣?”
家丁松風笑道,“老爺,您先嚐嘗吧,別說這餅,連這湯也跟平日可不一般哪。”
朱兆年拈起塊餅嚐了嚐,味道也不如平日的好,皺眉道,“這餅怎麼這味道?是哪個師傅做的?”他又嚐了口湯道,“湯倒還勉強。”
松風笑道,“老爺,這核桃酥是小姐親手做的,湯也是她燉的,旁邊那餅卻是夫人親自下廚做的哩!”
“哦,是麼?”朱兆年呵呵笑道,“那我可真得好好嚐嚐。”他一時把這宵夜全都吃了,才道,“味道雖然不怎麼樣,可都是她們的一番心意,都做得不錯!對了,她們今兒怎麼有空去弄這個?”
松風道。“是少夫人要給少爺做宵夜,帶着夫人和小姐都來做了!”
朱兆年笑道,“喲,那丫頭還學會心疼人了,這可是好事。有沒有人去給少爺說一聲呀?”
松風道,“您放心,大少爺那兒是吉祥送去的,王大師傅親自交待了半天呢!”
朱兆年點了點頭道,“孺子可教啊,連景珊也跟着學乖了,好啊。”他忽靈光一閃,想到個好主意,笑眯眯的自得着。
朱景先晚上輕手輕腳的回了房,他怕驚醒了安寧,只點了一支蠟燭,拿紗罩上。燭光下,安寧睡着的小臉紅撲撲的,恬靜而可愛,他忍不住上前輕吻了一下,仍是驚動了安寧,迷迷糊糊嘟囔着,“景先。”
朱景先柔聲道,“吵醒你了麼?”
安寧勉強了半天,才睜開酸澀的眼皮道,“你終於回來了。”
朱景先道,“你接着睡吧。”
安寧忽想起還有件重要的事,忙道。“我還沒給你捶背呢!”
朱景先微笑道,“我今晚吃了你做的點心,覺得一下就不累了,不用你捶背了。”
安寧有些懊惱的道,“我去那院子瞧過你來着,本想幫你做事,可我什麼都不會。”
朱景先待自己身上暖和了,才把她摟進懷裡,“誰說你什麼都不會?我今天可開心得很,我的小蓮子會關心我,會想着要幫我做事了。”
安寧道,“真的麼?那我做的東西好吃麼?”
朱景先道,“好吃得不得了!”
安寧喜道,“那我天天給你做!”
朱景先道,“天太冷了,我捨不得讓你下廚房!”
安寧道,“那我也捨不得讓你去那院子。”
朱景先道,“最近確實比較忙,都沒空理我的小媳婦了。等到這一陣子忙完了,我再陪你好好玩!”
安寧撒嬌道,“那你要去那院子。我便天天給你做吃的!”
朱景先嗔道,“不行!那會把你的手凍壞的,我可心疼呢。你若想做,等天氣暖和了再做,好麼?”
安寧道,“我不會把手凍壞的,我喜歡給你做。你還有什麼事情,若是我能做的,你讓我幫你做啊,我願意學的。”
朱景先心頭一暖道,“小蓮子,我覺得你長大了。”
安寧怔道,“我長大了?”
朱景先望着她亮閃閃的眼睛道,“是啊,以前的小蓮子,也會心疼我、關心我,但單純的象個孩子。可你現在會留心我在做什麼,知道替我着想了,甚至願意爲我去做你不一定真心喜歡的事,這樣子,真的象妻子在心疼丈夫了。”
安寧疑惑道,“那這樣是對還是不對呢?”
朱景先笑道,“對極了!這感覺讓我感覺很幸福。但是,”他又道,“我不要你爲我做那些你不一定真心喜歡的事情,你就做你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好了。”
安寧道,“可我爲你做吃的,我也很喜歡哪。你要不讓我給你做吃的,那我爲你做什麼呢?”
朱景先想了想道。“還有件事你可以做。”
“什麼?”安寧問道。
朱景先附在她耳邊道,“讓我吃藥。”
安寧嚶嚀一聲,羞得臉一紅,迅速轉身用被子矇住頭。
朱景先笑道,“你真是越來越象大人了,居然懂得害羞了。”他的手熟稔的輕輕拉開安寧的衣帶,從背後滑進安寧的肌膚裡,聲音充滿了誘惑的磁性,“可是會害羞的藥,我也是要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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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景珊一早聽到她孃的讚賞,說是她爹覺得她昨晚做的點心甚是好吃,十分高興,讓女兒再接再厲,繼續給他做點心。朱景珊高興壞了,激動得一蹦三尺高,恨不得馬上敲鑼打鼓,通知全家說她的廚藝有多高,烹飪熱情極度膨脹。
家中廚房總管王大師傅暗中受了朱兆年的唆使,在一旁推波助瀾,將頭腦發暈的三小姐迅速收入門下,正式開始她的學廚生涯。
在渡過最初一段時間隨心所欲的好玩誘惑下,朱景珊直到深陷其中才發現這廚藝可真不是那麼簡單的,她有心撤退。可師也拜了,牛皮早也吹破了天。爲了面子,朱大小姐只能灰溜溜的跟着王大師傅老老實實學起廚藝來。
幸好她那笨笨的大嫂爲了相公,時常偷摸着也來廚房做幾樣小菜,陪她學藝,聽她發牢騷倒苦水,她才無比艱難地在朱家廚房裡捱過了五年。
臘月裡已經下過兩場雪了,香溪後山的那片梅花開得格外香。
安寧每次下雪就會帶着宜春宜夏去那兒瞧,不是爲了玩,而是爲了收梅花瓣上的白雪,自從聽朱靖羽偶然說起這梅花瓣上的雪水用來泡茶極是清洌後。她就留了心,因爲她相公也是嗜茶之人。她也不怕人笑話,剛落雪她便眼巴巴的站在樹下等着收雪了,弄得朱靖羽差點以爲今年的梅花雪自己是嘗不到了。幸好家裡的梅花夠多,下了兩次雪便收了三罈子出來。安寧有了多的,倒也不小氣了,在朱景先的指點下,各捧了一罈送給爺爺和爹,還博了個孝順名聲。
臘月二十八。
在緊趕慢趕之下,終於在這天下午結束了年終的所有工作,也確定了明年的具體計劃和任務。其他三房的紅利照老規矩,在臘八節那天便發下去了。今年的數額比往年削減了兩成,說是楚趙兩國戰爭影響了那兩地的生意,這是明擺着的事實,各房都能理解。
長房又吹了吹風,說若是明年又鬧打仗,說不定紅利更少,請大家提前做些準備。其他三房也沒多說什麼,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減了些紅利,也是極其可觀的數目。何況,長年在長房的鉅額紅利養活下,誰家都是小財主,也不是離了幾年的銀子就揭不開鍋。
朱兆年笑道,“今年可算是鬆了一口氣!減了紅利,多了些銀子,明年好些地方可都得派上用場。”
朱靖羽點了點頭道,“景先,你說說遼東那邊的情形,那裡這幾年可是重頭。”
朱景先道,“爺爺,遼東那塊還是人少,許多荒地沒人耕種,產量不大。那邊的柞蠶織造若是產量夠大,姜家長房願意代銷海外,現在也只是缺人手。周復興和我商量過了,讓吳將軍年後再在燕趙邊境挑起戰事。多動員些老百姓往遼東去。”
朱靖羽道,“那吳不勝現在怎樣了?”
朱景先道,“吳將軍得了我們送他的那些軍備,現在已經基本上能控制趙國一半以上的局勢了,剩下的那一半主要是忌憚晉國支持,尚不敢輕舉妄動。晉國這兩年日子也不太好過,有四叔在那兒,讓他們採買的東西價格漲了不少,外公那邊的牛羊馬匹也一直在提價,晉國現在已有些捉襟見肘了,今年晉後將皇宮的支出生生砍了一半下去,還放了許多宮女太監出宮,應該支撐得有些辛苦了,朝廷裡鬥得也厲害。我是想着,這兩年伺機得再製造些大的事端出來,讓晉國自顧不?,先讓吳將軍將趙國控制住,其他的,咱們纔好着手。”
朱靖羽笑道,“嗯,這晉國的國庫你可要加緊些搬回來,爺爺可要算你年考的。”他忽話峰一轉道,提出個更大的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