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街上漸漸熱鬧起來,馮金寶牽着馬上了集市,怕人疑心,還故意討價還價一番才把馬給賣了。
拿了錢,兩人左詢右問,找到了僻靜衚衕裡的同福客棧。
馮金寶上前道,“掌櫃的,請問最便宜的房多少錢一晚?”
“最便宜的?”掌櫃的一皺眉道,“那你們就去睡通鋪吧,一人一晚上只要五文錢。”
“不好意思。”馮金寶賠笑道,“我還帶着我老婆呢,通鋪實在睡不了,有沒有便宜的單房?”
魏小桔聽了滿臉通紅,在後面低着頭卻發作不得。
掌櫃的不耐煩道,“最便宜的單房也要二十文一晚,你們住不住得起?”
馮金寶看看魏小桔,“那還是住吧!”
“先交錢!”掌櫃的道。
馮金寶數了數,把錢遞了過去。
收了錢,掌櫃的臉色好些了,轉頭喊道,“夥計,帶他們去下房。”看着他們的背影,搖頭嘟囔道,“這些日子,怎麼淨接這些逃難夫妻!”
馮金寶他們住進店的時候,秦遠剛從錢莊提了銀子準備回來。
他心裡盤算着,此去遼東萬里迢迢,得備輛馬車,再買幾身衣裳,還有些零零碎碎的東西,一下午的時間是要的。今早起得晚,看看日頭已近當午了,不如回去陪安寧用了午飯,再帶她一起出來選買。
想起出門時把嬌妻逗弄得滿面通紅的那句話,秦遠不覺心情大好,嘴角輕揚了起來,回去的腳步也加快了些。
進到一條小巷子,他突然查覺到一絲異樣。
略偏了偏頭,眼角的餘光迅速往後一掃,有人跟蹤!
這條小巷並不長,只要衝出去就安全了。光天化日的,料想他們不想太張揚吧,秦遠加快了腳步。
似是明白了他的意圖,一陣風動,兩人衝出來攔在了他的面前。秦遠想都不想立即後退,後面又有兩人現身堵上,團團把他圍在中了間。
“你們是什麼人?”秦遠臉色微變,心中最不願想的那一幕終於來了。
四人抱拳行禮,一人低聲道,“殿下,娘娘請您回宮。”他從懷裡掏出一塊令牌遞到秦遠面前。
“是你?張侍衛?”
“是,蒙殿下記掛。”
秦遠扭過頭,冷冷地道,“我不會跟你們走的!”
“對不起,二公子,卑職也是聖命難違,請您不要爲難我們。”張侍衛道。
“我早已不是什麼二公子了!我還有事,你們回去,就說我死了!”他覷了個空檔,直接往外闖。
四人如影隨形,伸手擋住,“二公子若不跟我們回去,卑職也難逃一死,說不得只好冒犯二公子了!”
“你們敢!”秦遠低吼道,“退下!”
那四人一使眼色,一齊出手,搭上秦遠的前後兩肩。
秦遠只覺身子一沉,重逾千鈞,正欲動手,忽聞一陣異香撲鼻,心道不好,只覺眼前一黑,很快便人事不省。
待他再次睜開眼裡,已經身處在一輛奔跑的馬車之中了。外面黑沉沉的,夜已經深了,兩名侍衛虎視眈眈地盯着自己,另兩人想來是在外駕車。
秦遠低頭一瞧,身上衣服換了新的,傷口也重新包紮過了,舒服不少。微一運力,只覺全身痠軟,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二殿下,請不必掙扎,您服了九轉化功散。”張侍衛道。
“快給我解藥!”秦遠怒道。
“對不起,二殿下,我們解藥沒有,等回了宮,皇后娘娘自會給您解藥。”
“母后爲何要我回去?”
“這個……屬下確實不知。”
秦遠心中電光火石般閃過無數念頭,宮中出了什麼事?可能性太多了,抓不住一點頭緒。猛地,他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我不能跟你們走!我還有妻子,她在客棧裡,見不到我會急死的!快送我回去!”
兩名侍衛對望了一眼,張侍衛道,“對不起,二殿下,已經跑出大半日,不能再回頭了!”
秦遠勉力撐起上半身,抓住張侍衛的衣襟道,“不行!快讓我回去,我妻子她……反正不能讓她一個人呆着。若沒有人保護,別人會欺負她的!”
雷侍衛道,“二殿下,皇后娘娘限我們一個月內把您帶回去,爲了找您,我們已經費了不少時日,現只剩下十三天。若是遲了,我等也是死路一條,求殿下體諒!”
“那她怎麼辦?我不管!你們快放我回去!”秦遠怒吼道,“停車,快停車!”他掙扎着就往車外爬。
張侍衛摁住他道,“二殿下,您受了重傷,我們剛給您換了藥,重新包紮的傷口,您別亂動,小心傷口又迸裂了。”
秦遠握着他的手道,“算我求求你,求求你們!讓我回去,我帶上她,再跟你們走,好不好?母后若要責罰你們,我會幫你們求情,我說到做到!”
雷侍衛眼中似有些不忍,看了一眼張侍衛。旁邊兩位同伴,不再說話。
張侍衛微嘆口氣道,“殿下,請不要難爲屬下。皇后娘娘只命帶您回去,沒說還要帶其他人回去。”
“總之我回去就是了,我愛帶誰就帶誰!我命令你們快停車,轉頭!”他大吼大叫起來。
張侍衛無法,見秦遠情緒激動,怕他傷着自己,又拿出小瓶迷香放到他的鼻下。
秦遠大驚道,“不要,我不要睡,我要回去找我妻子,我要回去……”可很快,他的眼睛就不聽話地閉上了。
安靜了一會兒,車門被推開了,沈侍衛回過頭來,“殿下睡了?”
“嗯。迷香。”張侍衛道。
“這香吸多了可不好,總不能一路上都給他聞這個吧?”曾侍衛也探進頭來。
“那你們說怎麼辦?他剛纔鬧起來的時候,你倆也不出聲幫個忙?這會子倒來忠心護主了。”
“別這樣,老張,咱們不就是一說嘛!唉!二殿下,娘娘的脾氣您不是不知道,您是她親生的,怎麼折騰她都能饒了您。可咱們命賤,可不敢不聽她的話。”
“就是!”沈侍衛道,“來時咱們快馬加鞭都走了十天。這回去趕着馬車可不知能不能趕上?”
“別擔心,我已經傳信回去了,說二殿下受了傷,不能走太快,遲上幾日,娘娘不會怪咱們的。”
“啊?”沈侍衛怔道,“原來老張你早安排好了啊。那咱們乾脆好人做到底,去接了殿下那女人一起走唄!免得他鬧騰,枉做惡人。”
“所以說沈老弟還你年輕!”曾侍衛嗤了一聲,“老張這麼做,是有道理的!”
“怎麼說?”
“沒聽殿下說那女人是他妻子呀,若是帶她回去,娘娘能認麼?”他哼哼冷笑了幾聲。
“咱們就算積點德,也放那女人一條生路吧。”雷侍衛道。
“皇后娘娘的脾氣,大夥兒又不是不知道。若是我們未經請示,私自把那女人帶回去了,萬一娘娘遷怒起來,怪罪咱們幾個事小,只怕會連累更多兄弟和家眷。你們說,我敢答應二殿下麼?”張侍衛道。
“老張說得有理。”
“若是回了宮以後,二殿下還要尋這女人,那就是他們母子之間的事,不關我們的事了。在此之前,咱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帝王無情啊,回了宮,要多少女人沒有,誰還掂記着這外面的花花草草。”
“那女人也怪倒黴的,怎麼偏偏被二殿下看上了!”
“就是!”
……
安寧在屋裡焦急的等待着。
從中午到傍晚,從傍晚等到夜深,她一個人在房間裡不知轉了多少個圈。
秦遠到底上哪兒了?怎麼還不回來?
是被官兵抓了?還是遇到仇家?是在外面喝醉了?還是遇到了什麼急事……
無數的疑問隨着時間的推移越發變得不可猜測,她一個人又不敢去街上找。怕一出門,秦遠就回來了。
門口一響起腳步聲,她就出來張望。可數不清有多少人來人往了,就是不見秦遠回來。
半夜裡,同樣急得團團轉的,還有魏小桔。
馮金寶發燒了。
他受了外傷,沒好好醫治,昨夜裡脫了棉衣扎草人,又吹了一夜涼風,待住下吃了些東西,便一頭栽下了。
魏小桔開始以爲他只是累了,可等到晚上,馮金寶也沒醒過來。她肚子餓了,可錢在馮金寶身上,不好意思去掏摸。見他睡得甚沉,也不敢吵他,就那麼守着,直到實在餓得受不了了,才叫馮金寶起來,卻發現怎麼也叫不醒他。一着急,伸手去拍馮金寶的臉,才發覺他的臉上火熱,竟似發燒了。
夜深了,夥計也歇下了。魏小桔在院子裡轉了半天,好不容易碰見一個起夜的夥計,忙把人拉進房來道,“這位小哥,麻煩你瞧瞧他是怎麼了?”
夥計伸手一摸馮金寶的額頭道,“這位嫂子,你相公怕是生病了,趕緊得去請大夫啊。”
魏小桔道,“我,我在這城裡不熟,不知道哪兒有大夫。”
夥計望她一眼道,“那你有銀子沒有?”
“我沒有。啊!他有。”魏小桔此時也顧不得嫌隙了,伸手在馮金寶身上掏摸着。
夥計道,“他到底是不是你相公?你怎麼連他錢放在哪兒也不知道?”
“他?你等等。”魏小桔又急又窘,好半天,才從他貼身衣裳裡摸出一個荷包。打開一瞧,裡面倒有幾兩碎銀子,幾十文錢。她取出最大的一錠給夥計道,“你看夠不夠?”
那夥計見那銀子足有五錢了,忙笑道,“夠了夠了!你等着,我就辛苦一趟,替你請個大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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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仁八卦:有親說不太喜歡秦遠,真失敗的小秦同志啊!想看周復興?呵呵,沒問題!桂仁會給他很多表現的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