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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真想來,紅線歷來是風月苑的特產,普天之下只有自己和月老能動用,白束就算有大神通能斷了紅線,也不可能有多的紅線牽給賀諸夏珊檸,何況自己最初下凡的目的就是爲了糾正唯一一對牽錯的情侶……而且當初定位的區域就是在陸嘉彌班級之內,所以她纔會那天恰好留在那裡並在之後遇到瓊漣,開啓之後這一連串的故事……

臥槽……不會吧……所以這一切還真是我做的孽?

所以白束其實真的只是想引出夏珊檸令瓊漣下手,藉着夏珊檸的死將展陸幾人的仇恨轉移到瓊漣身上去爲自己留下空隙行事,哪知道賀諸與夏珊檸之間已有紅線,一見面就情根深種。白束在意賀諸,才被迫答應賀諸保下夏珊檸,轉而劫走陸嘉彌來代替夏珊檸安撫葉希?

原來冥冥之中,是當真有因果報應的……正是自己種下的因,導致了大家今日的果……

與此同時,早猜出其中關節的將離眼看又一個要陷入自責怪圈,就算再怎麼恨鐵不成鋼也不敢坐視下去了,在心底狠狠一嘆這一批弟子的多災多難,還是認命地接下了任務準備結束今天這一段無意義的糾結——受人之託畢竟還是要忠人之事的。

於是,還在糾結自己到底算不算那隻引起風暴的蝴蝶的柳千牽得了將離凜冽一句傳音“世間循環,皆由天命所定,萬事萬物不過其中之一,強大如我和霖鈞也奈何不了一二,何況是你等。莫要入了魔障。”

正在爲夏珊檸專心憤憤但是因爲前車之鑑依然被將離定爲頭號照顧對象的陸嘉彌得到了一個將她圈在原地只能物理攻擊不能精神攻擊的禁制;

被層出不窮的詭異劇情震到一時有點茫然的展言慕桐滄得到了一個穩住身邊人的淡然眼神,並順手給周邊沒有禮物的大家傳達了一下將離叫你們別動的話語……

直到最後,將離才得了一瞬空隙將鋒利眼神投回賀諸,眼神間難得也多了幾分嘆息。

看情況就知道白束做這些事必然是瞞着賀諸的,這突兀從他人口中知曉自己至親至敬的義父是個不擇手段的小人已經足夠讓人崩潰,他卻還要咬牙對着他們低頭,都不敢求他們放白束一條生路而只是希望他們能夠多容白束一些時日讓白束把想做的做完,之後怎麼處置任由他們,從頭到尾姿態和語氣甚至都放得無可挑剔……

既拼命全了至親之義,又努力不墮了善惡之心……只是這一點,此子的心志就比這幾位正兒八經的修士好太多了……

只可惜……他所求,註定已經不能如願了……

“可惜白束早已死了。”

“死了??”

最先爆發出驚呼的居然不是身爲當事人的賀諸,而是本應該乖乖做好圍觀羣衆奈何被這一波三折又三折的劇情震驚到再也維持不住淡定的展陸一行人,此時此刻,別說是早被葉希灌輸出關於白束的二三事因而始終堅信白束就算不是boss也是boss助理的展言陸嘉彌,就連一向笑傲智商之巔的紅翼雲拂也是難得的目瞪口呆,雖然他們的震驚並不來源於這個結論本身,而是它的衍生……

“那他是怎麼操縱那兩個傀儡和我們打的?那傀儡所用的靈氣明明很靈動絕非預先注入的死性……”

“他是什麼時候死的?現在的他是鬼修嗎?可之前我們也未從他的傀儡上覺出絲毫鬼氣……”

剎那間喧喧嚷嚷的疑問迫得整個空間都嘈雜了起來,然而分明聽到了這些質問,將離卻只當不覺,始終將冷定目光落在從剛纔起就一直保持着詭異沉默的賀諸,語意頗有幾分複雜:“你似乎並不驚訝。”

賀諸似乎也被牽起傷心事,這回沉默了許久才幽幽開了口,語聲縹緲,語意卻是難得的堅定。

“是……我確實早猜到了……他雖然也和尋常人一樣行止,也能夠出於本心言談,可是,記憶卻好得過分……萬事萬物,都能夠記得清清楚楚,且不會有分毫差錯……”

“可是……他記得越完整,我就越害怕……明明記得這麼清楚,提起來卻沒有絲毫感情……就好像只是刻在大腦裡的一段程序,只有儲存與運行,而沒有任何活着的感覺……”

“既是如此,還要幫他?”溜一眼賀諸難得動搖的神色,將離神色卻只是淡淡,“明知道他就算成功也沒有意義。”

“我知道……”賀諸卻只是苦笑,“可是他畢竟救了我養了我,即使只是爲了報恩……我也應該圓了他的願望……何況他就算這樣也一直有分寸,不會造出多的麻煩……”

“是嗎?”將離聲音便是越淡,“若他是個肉傀儡也就罷了,豁出個灰飛煙滅起碼也能起上點作用,偏偏只是個靈傀儡,難得加了個皮囊也只是尋常靈獸,拼個灰飛煙滅也救不了那些被封印的靈魄,何苦執迷?”

最初幾句落地,賀諸還只是一言難盡地嘆氣,越到後面神色越是沉重,直至聽到將離封印二字,竟是直接不管不顧地質問起了將離:“前輩知道,爲何不阻?”

沒想到看上去包子的賀諸能這麼激烈,在場幾人一時都是一怔,尤其是早在夢境中見識過將離脾氣的陸嘉彌和因爲同心咒感同身受的柳千牽當下都是一凜,下意識都將擔憂之色投給了還不知不覺的賀諸。

果不其然,下一秒,將離本就沒多淡然的氣勢直接走到了凜冽,連累得近在一邊的陸嘉彌幾人都是胸中一蕩,更別說身嬌體弱的凡人賀諸,要不是紅翼慕桐滄怕他死了丟情報一左一右及時相護,他怕是不死也要被衝去半條命了。

將離是仙,又屬戰仙,天然便對其他幾族有氣場威懾,偏她還是個矜傲熾烈的性子,實力與月老相當卻完全沒有月老低調做仙的意識,除了必要時刻隱一隱氣息,其他時候都是毫不客氣放出凜冽氣勢的,連對了月老特意囑咐照顧的陸嘉彌幾人都是漫不經心,何況是對着來歷不明立場詭異的賀諸………如此,纔有了賀諸的悲劇……

不過說來也奇怪,將離在仙界的時候不是殺手嘛,殺手不是一般都把隱藏氣息當成必修課,即使退休也會習慣性地蟄伏,將離這麼個頂尖殺手,會不知道這條行業準則?難不成真是一退休就把技能還給了老師?

好在事關大局,賀諸的思維並不能像陸嘉彌一樣自由飛翔,因此被扶掖而起並順手製在他人手下後,他依然維持着這一個問題鍥而不捨地追問着:“前輩到底是不是知道,有沒有阻止?”

到底是月老一輩的老狐狸了,再怎麼恣肆的性子也能服從於正事,這頭溜一圈神色各異的衆人,那頭就輕描淡寫地轉了話題:“你知道了多少?”

而這賀諸也是個,只要將離能給出合作意向,他就能拋卻一切外在問題理所當然走下那個臺階,因而將離話音才一落,他便已收拾了神情冷靜地接了下去:“水洄一族的全部故事,還有靈雎宮羅剎地封印一事我都知道了。”

“果然嗎……”將離眉目也是微不可見地一顰,呢喃般接了一句意味不明的“下手頗快”,便毫不猶豫將話題又折到了另一邊,“既是如此,便不用瞞你了。”

瞞?

一時間,所有人的神色都有了些動盪——賀諸所說屬不屬實暫且不論,之後自然會有分曉,他們唯一訝異的,是將離爲什麼脫口而出瞞字?而且是在聽及羅剎地封印幾個字後當機立斷說出?

若只是爲了賭將離的嘴順便說出真相,隨便搪塞幾句也就過了,爲什麼會直接冒出這種通常搭配苦口婆心感覺的詞?

難不成,靈雎宮還真有什麼隱秘不成?

陸嘉彌回頭一掃周邊人神色,顯然大部分都有了如此猜測,然而將離明明看清了衆人偏向懷疑的眼神,開口一剎,卻又是完全不打算辯駁的轉移話題:“靈雎宮本有四名長老。”

四名長老?

陸嘉彌發誓,絕不是她一個人第一反應脫口而出現在也是四個啊然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多加了一個掌門……

好在將離一旦進入正事便自動開啓的旁若無人光環及時發揮了作用,即使圍觀了一堆靈雎宮弟子賣蠢,還是令她面不改色地說了下去。

“靈雎宮不似其他門派注重傳承,門中一掌門四長老之位均是能者居之,這一屆中,除卻你們知道的泉清子四人,其實還有一位主管靈字門的長老白塘。”

白塘?靈字門?這門派不會是專門供給靈雎宮糖葫蘆的吧——不怪陸嘉彌第一反應如此,着實是泉清子的人設太深入人心了……不過好歹她還記得這是在嚴謹地探討靈雎宮的歷史,只發散了一會兒就把思維轉回了正常的方向——白塘和靈字門爲什麼消失了。

然而就在她努力收斂了自己飛揚天外的心思打算好好推理一下事實的時候,一條來自展言的龜phone信息又讓她破功了。

你說有沒有可能,白塘和白束有什麼關係,白束又和卻琊有什麼關係,所以卻琊一起事纔會從白束一路連累到白塘,連帶着靈字門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