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靜靜地飄下,不活保時,地上已經落了厚厚的一層,沒過了人的腳。院子中根本就沒有我,雪落輕悄,沒有半點飛舞,美得不摻雜質,像一片白色的簾幕。
剛纔江無憂來到小廚房時,門並沒有關嚴,而是半掩着,站在那“雪人”的角度,可以清清楚楚看清屋內發生的一切。而之前一直沒有風的,怎麼會突然有強風吹過?
“右師王,什麼時候朕準你可以夜闖宮妃的寢宮了?”江無憂看清來人,不禁責問。可他的語氣雖然嚴厲,聲音卻溫和,沒有半點責備的意思。甚至,讓人感覺他是笑着說的。
看來,他真的恩寵沈瀾到一定程度了。沈瀾這樣無理,他也不惱,是真的需要這位武名在外的右師王爲他擔着江山,纔不得不隱忍?還是他們兄弟間的感情好到了一定程度,可以放棄身份地位,真心而交?
“臣來看燈。”雪人沈瀾說,身上的雪很厚,看來站的時間不短了。那麼就是說,他看到了她和皇上擁抱着,還態度暖昧的交談?
“宮裡的燈比民間的好看嗎?”江無憂踱到了門口去,爲方初晴擋住了門外的寒氣,同時,也擋住了沈瀾的視線。
“臣隨便看看而已。”
“愛卿啊,你好像在生氣哦。再說了,宮燈都在御花園呢,還別說,今年真有幾盞極爲奇巧,朕特許今日不禁夜,什麼人都可以去看。只是你要賞燈,可是走錯地方了。”
“臣是特來帶她一起去看。”
“我嗎?”方初晴聽到這兒,從江無憂背後探出腦袋來,有些意外,“爲什麼?”
“員工福利。”
沈瀾硬邦邦地蹦出四個字,令方初晴由剛纔那種辛酸、纏綿、難過的狀態中一下子走了出來,差點笑噴了。員工福利這檔子事,是她有一次同沈瀾爭辯時偶然說的,沒想到他居然記得,現還用了出來。
不過,如果員工福利都是由帥哥老闆陪着夜遊賞燈,想念女員工都會感覺很哈皮吧?
“你要去嗎?:雖然那四個詞彙實在很新,但江無憂從字面上也能理解其意。他不想讓方初晴經常出現在他身邊,因爲他總是不自覺地被吸引。可潛意識中,他又隱隱希望她陪在他身邊。而這感覺是如此矛盾,令一向對自控能力很自豪的他無法做出判斷,於是乾脆把難題丟給方初晴。
方初晴猶豫了下。
她也很爲難哪。她怕冷,外面下了大雪,作爲現代沒什麼情趣的辦公室女郎加宅女,她實在沒心情雪夜賞燈,尤其是跟一頭暴龍一起賞。可是沈瀾似乎是特意來找她的,不管爲什麼,讓他站了半天卻一個人離開,也實在有點說不過去。再者,今天讓他尷尬了,這人那麼陰險,誰知道以後會不會報復?所以還是犧牲小我,不去惹他比較好。
於是她點頭道,“我。。。民女還是去吧?”
“很勉強嗎?”江無憂問得好大聲。
方初晴連忙道,“不勉強不勉強,民女榮幸得很。”這皇帝壞透了,剛纔那番溫柔繢繕全是對這身體的前主人,一在突然轉變爲惡劣,速度也實在太快了。得快點走,皇上在激右師王的火。可倒黴的一定是她。
想到這兒,她連忙繞過江無憂,邁出門去。別看門是開着的,屋裡屋外只有一道門歇相隔,可小廚房是個攏氣攏熱的地方,剛纔她又一直站在爐火邊,在沒風的情況下並沒有感覺冷,但當她站在屋外的院子裡就不同了,瞬間感覺進了冰窖似的,不由得一哆嗦。
“披朕的披風去。”江無憂回身拿起自己的披風,方初晴連婉拒。
“皇上想陷害民女謀反之罪嗎?”方初晴半開着玩笑道,“這樣的服飾規格,全大江國只有皇上您一個人能穿。就算是您賞賜我暫時禦寒,宮的侍收太監並不知道,遠遠的看到衣服,以爲是您親臨。到跟前一看,卻是個民女,好傢伙,還有我的活路嗎?就算我沒事,不也折騰人家嗎?還是免了吧,免得折我的壽。”
“笑話,你和朕比比,這身高差距這麼大,怎麼會有人認錯?”江無憂上前一步。
其實方初晴重前生佔據的肉身是個高挑身材,不過江無憂和沈瀾都是身材高大的模特體型,江無憂偏瘦些。方初晴跟四聖人比似乎還略高,但和這二位比就嬌小多了。
“認不錯纔可怕,說不定直接被人家當刺客給拿了。”汗了一把。
“有我在,誰敢把你當刺客?”江無憂還沒說話,沈瀾就攔過話來,同時身子一動,徑直走到方初晴面前,身上的雪花片片飛落,一時有落英繽紛之感。不得不說,右師王此人雖然性格陰沉自戀又霸道,但樣貌卻真是一等一,帥到人神共憤了,對女性的殺傷力是非常強大的。
“不過爲了避免麻煩,穿我的大氅 好了。”他一邊說,一邊解下自己身上的黑色斗篷,隨手抖起。那大氅有如一朵黑雲,在方初晴還沒來得及反對,甚至是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情況下,就籠罩了下來,把她從頭到腳,牢牢包裹住。
帶着他的體溫,感覺有點燙人。
“那臣就先告退了。還請皇上立即移架寢宮,夜深雪大,免得受了風寒,傷了龍體。”沈瀾沒什麼誠意地說。在幫方初晴繫好大氅的飄帶時,帶着要勒死她的勁頭,不過手上動作其實很輕柔。
說完,他只彎了彎身,算做施禮,之後拉了方初晴就走。
他人高腿長,下肢有力,自然走得快也不怕滑,方初晴就可憐了,一步三晃,被拖着一路向前,不出片刻就渾身冒汗。好不容易甩脫了沈瀾的控制,不禁有點惱火地道,“二爺,您這是賞燈還是行軍哪。”
“你不滿意?”沈瀾一挑眉,脣角眼底似乎有些怒火似的。
“二爺又生的什麼氣?”
“本王沒生氣。”
“纔怪。”方初晴輕哼一聲,把大氅裹好,發現他們已經離御花園很近了。那邊燈火通明,雖然天色已近午夜,卻還有三三兩兩的宮女太監賞燈猜謎,不過不敢高聲喧譁罷了。
而正是因爲不遠處的熱鬧和明亮,反而襯得她和沈瀾所處的假山邊黑暗而幽靜,似乎是被人間煙火氣隔離開似的,完全是另一個世界。
她偷眼看了一下身邊的男人,看到他的臉比夜色還黑,不禁好笑,平時說話雖然比較注意,此時卻衝口而出道,“二爺,您 不是吃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