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山微笑點頭,但心中對這樣的說詞卻不怎麼相信。誰家的婢女有這樣大方爽朗的氣質?又是哪裡的婢女敢騎馬跑到主人的前面?不過,他相信眼前的女子和右師王沒有什麼關係,至少目前如此。否則右師王不會陰沉着臉,卻不阻止他們在一邊隅隅低語,這說明,右師王對方姑娘有興趣,可絕對還沒有上手。
那麼,他就有很大的機會了。像右師王那樣的男人太過驕傲,而方初晴看來脾氣也硬,如此一來,他們之間很難有進展,因爲有的女人是必須哄着的,雖說右師王是整個北境的天,但他卻不怕,因爲不止北境頭頂上有天,在其他天空下,他一樣活得風生水起。
“侍候右師王,自然是前生修來的福氣。不過姑娘若是想獲得自由,齊某自然願鼎力相助。”齊山腦筋一轉彎,又道,“說句不該,萬請姑娘原諒……姑娘風華正冒,恐怕還未到花信年華,也要爲今後打算打算。”在古代,華信年代是指二十四歲左右。
方初晴不是傻子,眼見齊山在碧水河上搞大相親,又聽他旁敲側擊地打聽她的事,就明白齊山大概是對她有點意思。可能是因爲雪兒對她友好、甚至親暱的態度吧,再說這肉身的皮相非常不錯,被男人看中是正常的。
這事要放在一年半前,她可能真的給自己一個機會,與齊山發展一段感情試試,畢竟這位鄉鎮企業家符合她重生後對未來老公的所有條件。何況齊山有錢又有義,何況鰥夫找婦,是天生一對兒,何況她那麼喜歡雪兒……
不過既然她已明白自己喜歡沈瀾雖然只是一丟丟,但再接受起別的男人本就有些困難了。不是她堅貞偉大,是因爲真正的愛情本來就是排他的。除非齊山長情一點,等她淡化了心頭的感情再說。還有,她得讓齊山明白她的身份,就算對方也是成過親、有過孩子的人,但他有錢,未必看得上她這種殘花敗柳。
於是她明明白白地說,“謝謝齊爺的一片好心,其實王爺已經賜了我自由之身。只是我是一個失夫喪子的不祥之人,後半生只圖個溫飽,了卻殘年,倒不願意四處漂泊了。”
齊山大吃一驚。
不過他心裡雖驚,表面上卻不流露半分,只表現出痛惜之意道,“唉,這是天妒紅顏,讓姑娘攤上這苦命。但姑娘這樣的品貌,將來必定再有佳緣。”說到最後一句,覺得交淺言深得太甚,連忙錯開話題。
方初晴對此不以爲意,倒覺得齊山努力不讓她尷尬,行爲很君子。
而他們兩個在這邊竊竊私語,相談甚歡,那邊的沈瀾卻氣得都想要殺人了。沒錯,韓鎮長一直與他攀談,他的目光也一直通過舷窗望着河面,但他全身的感官沒有片刻不是在注意着方初晴那邊的。
這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跟齊山有那麼多話說?不是才認識不到一天嗎?船上這麼多女人都懂得分清男人的優劣,一古腦都他身邊了,爲什麼這女人就看不出他有多優秀?才一會兒的功夫,他甚至沒費一點兒力就贏得了所有女人世間心,可卻偏偏失去了他唯一在意的。
此刻,他渾身散發着冰冷的殺氣,把周圍的人都凍得夠嗆,都說這哪裡是暖冬呀,明明是嚴冬,可方初晴卻完全沒反應似的。最後連張揚和王強都看不下去了,兩人一對眼色,王強大聲道,“啓稟王爺,天色不早,咱咱們明天還要去馬場,應該下午就動身,您看……”
“哎呀,天氣看來也不大好,別是要下雪。”張揚望着艙外的太陽,胡說八道。
“如此,本王就告辭了。”沈瀾站起來,暗罵兩個親兵早怎麼不想出這招。
方初晴正和齊山聊着陳國的香料和馬國的茶,聞言擡頭一看,見沈瀾面色不善,也不敢得寸進尺,乖乖站起身,和齊山客氣了兩句,就要跟沈瀾走。
可她才走了一步,就覺得有兩隻小手臂抱住了她的雙腿,同時雪兒那稚嫩的聲音響了起來,“你能當我的娘嗎?”、一句話,全船的人都石化了。
孩子,永遠是最直接了當的。他們的好惡,會用淺白又真摯的方式表達出來。所以,他們的話最發自內心,他們的要求也無法令人拒絕。可這情況……這情況……
船上十幾號人,此時卻靜得呼吸可聞,船外水浪的聲音被放大了無數倍。沒人料到雪兒會說這樣的話,也沒人知道要怎麼回答。
大家大眼兒瞪小眼兒,全部震驚無比。方初晴是嚇的,那些來相親的女人是氣的。她們開始的目標是齊大官人,之後沈瀾的出現吹皺了她們心中的春水,可後來發現右師王是攀登不上的大冰山,就又轉到齊山這裡,但是不過眨眼的功夫,怎麼就風雲突變了呢?
而沈瀾這時候倒不氣了,因爲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一個最強悍的男人,面對敵軍的包圍,依然鎮定如恆的男人,卻被最柔弱的一個小姑娘給僵在那兒了,根本連神經反射也完全癱瘓。
好半天,也不知過了多久,倒是齊山一個反應了過來。而他的反應是:掩面而泣。
“雪兒,寶貝,你終於開口了。”他跪在女兒身邊,哽咽道,“跟爹說話,跟爹也說說話,寶貝,快跟爹說話,哪怕一個字也行。”
“你能當我的娘嗎?”雪兒再度發言,卻還是那句話,也依然抱着方初晴的腿。
“不能。”沈瀾終於忍無可忍,上前一把拉過方初晴,真的以令人聞風喪膽的右師王之尊,和一個小女孩搶起人來。
雪兒“哇”的一聲就哭了,這超級無敵的武器立即就把沈瀾打得不知所措。
他只覺得今天倒黴透了,用只有方初晴能聽到的聲音,惡狠狠地說,“快解決這裡的事。難道你真要給人去當後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