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長”提問的語氣依然平淡,聽起來就像是在詢問“明天天氣怎麼樣”一樣簡單,但是,這些問題的內容卻一個比一個尖銳,一個比一個令人細思極恐。
也許從很久以前,沉默者聯盟的許多人就已經發現某些不一樣的事情了,甚至於現在沉默者們那種異常到過度的謹慎與小心翼翼已經連朋克這樣新加入的成員都可以輕易看出。
只不過所有的人都選擇忽略這些問題罷了,究其根本,沉默者聯盟並不是散塔林會那樣上下級分明、制度極爲嚴密的傳奇組織,它是一個“聯盟”,從“聯盟”這個詞語就可以知道,沉默者的所有成員都只不過是盟友關係而已,誰也不是誰的手下,誰也沒有義務給予所謂的“同伴”任何有益或無益的幫助。
這是三十餘位“偉大傳奇”進行交流會議,而不是國王給臣子下達命令的王庭,在場每個人都是有着獨立決定權的傳奇強者,甚至像朋克這樣的新人都沒有正式決定加入“沉默者聯盟”這個神秘的傳奇組織。
因此,也許會長提出的三個問題在場的所有人心裡實際上都非常清楚,但是……一衆傳奇職業者卻都心照不宣的在漫長的數萬年時光中一直保持了沉默和平靜。
即使直到現在,語氣平緩但無比嚴肅的會長已經赤裸裸的把這三個問題拿到了明面上,三十五位傳奇職業者的投影依然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的情感波動,包括朋克在內,所有的投影們只是繼續默默的注視着彷彿在唱獨角戲一樣的“會長…………
這種有些尷尬又有些無奈的沉默氣氛是必然的,在明確風險和利益之前,沒有人會輕易表達自己的態度。
畢竟……即使在場的傳奇強者都已經加入了沉默者聯盟、成爲了沉默者的一員,但這也不代表這裡所有的傳奇職業者們就真的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樣成爲志同道合的好友了。
實際上,朋克不用猜都可以確定——在現在沉默者聯盟的成員之中,少說有三分之二的人都在心裡打着自己的精密算盤,像自己一樣抱着觀望態度不發表意見的的傳奇更不會少,這一點從大多數投影在進入會場的那一刻開始就都不約而同選擇了互相疏遠的態度就足以看出來了。
而現在面對“會長”的提問,所有投影依然保持着一言不發的淡漠表現更是一個最好的證明。
只不過……看起來“會長”的講話也纔剛剛開始,他接下來的“驚人之語”恐怕比揭露幾個心照不宣的麻煩問題更加具有顛覆性的意義,即使得不到明顯的迴應,早已習慣了沉默者聯盟會議風格的“會長”也不會停止自己演講。
果然,在經過一次短暫的停頓、並默默的環顧了一圈臺下投影們之後,“會長”灰黑色的影像似乎微不可查的出現了細微的搖晃,與此同時,他那一如既往的平緩、卻又彷彿攜帶着絲絲無奈的精神力信息也再一次如漣漪一般在會場之中傳遞了開來:
“對於這一片熟悉的寂靜,我並沒有感覺意外,畢竟在每一次會議中,在場的各位總是能把“沉默”這個動詞貫徹到底……當然,你們並沒有必須回答我的問題的義務,但是……我卻覺得我有必要把我理解的答案公佈出來”!
演講臺上的投影嚴肅的繼續敘述着,雖然目前爲止,“會長”看起來依然是在自問自答,但是他的言語已經讓所有的傳奇強者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注意了。
“也許沒有人願意承認,但是我不得不告訴大家,是的!我們害怕了!這就是那三個問題出現的原因——究其根本就是因爲我們害怕了!
放棄無聊的藉口,扔掉那沒用的遮羞布,承認吧,我們就是因爲恐懼纔會停步不前、纔會進退兩難、纔會弄巧成拙…………我們被數百位傳奇職業者的隕落嚇呆了,我們被“命運潮汐”把那恐怖烙印進了靈魂之中!事實就是這麼簡單!不對麼?”
會長毫不避諱的一次次重複着“恐懼”的存在,把一切問題的核心毫不避諱的擺在了衆人面前。
而在死寂的會場之中,演講臺上的那個灰色投影也不知不覺再次升高了許多高度,甚至於那份灰黑色的肅穆光芒都更加閃耀了起來。
“我們已經停步不前很久很久了,在場的各位還有誰在上一次的“命運潮汐”之後探索過“它”的秘密?沒有!即使是我也沒有!我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的用“等待時機”作爲藉口,然後懷抱着“干擾機制轉移模式”這麼一個東西再也不肯繼續前進…………沒錯!我們害怕了,被嚇破膽了,我們害怕再次被“它”針對,害怕下一個隕落的就是自己”!
“除了在和“它”的鬥爭中停步不前,我們還放棄了許多本應該進行爭取了利益,放任那些神明還有其他傳奇組織把本應屬於我們的利益收入囊中……當然,我們有着一個很不錯的理由——“命運”纔是我們共同的敵人,其他的傳奇組織也可能是盟友”……
說到這裡,“會長”的精神力之中明顯出現了一絲淡淡的嘲諷,他的言語之中毫無委婉可言。
“但是實際上……這還是因爲我們怕了,不對嗎?不論是法師工會還是那些神明都不會像我們這羣“瘋子”那樣時不時的去試探“命運”的底線,更不會利用“干擾機制轉移模式”想方設法鑽空子,所以我們害怕他們可以得到“命運”的綠燈,究其根本,還是怕了而已…………沒什麼好辯解的”!
一邊說着,灰黑色的投影一邊從新在空中緩緩落下,他的語調也很快恢復了那副意味深長的感覺。
“至於大家的躲躲藏藏……這就更不用提了,誰不想在命運的浪潮中置身事外?誰不怕被捲入深不見底的漩渦之中然後不明不白的隕落,我們早已經選擇低調,或者說………低調早已經選擇了我們”?
”但是”!
突然之間,“會長”的話鋒陡然一轉,沉重與嚴肅在轉瞬之間便再次取代了話裡話外的感嘆和無奈,也許上一秒的“會長”還僅僅只是一個“講故事的人”,但是在這一刻,精神力中飽含決絕的“會長”就像是一個負責的醫生在向病人告知病情。
嚴肅,理智,真誠……並且證據確鑿。
只見他用深邃的精神力波動緊接着上一句話的末尾幽然說道:
“…………也許我們的沉默者聯盟早已經陷入了“低調”泥潭,我們的“低調”……或者說“膽怯”也確實持續瞭如此漫長的時光——它已經漫長到快要成爲我們所有人的習慣之一了!但是在今天,我還是決定否認這種畸形的行事風格…………也許是因爲在漫長光陰的修養生息中重新積攢了一點底氣吧,也許是因爲一些事情的發生提醒了我這個會長…………不管怎麼說,我此刻都堅持認爲——沉默者聯盟是時候做出改變了,而且這次的改變刻不容緩…………
因爲,下一次命運的潮汐已經快要逼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