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斐紅着眼擡頭看向唐域,好半天才說:“怎麼會呢?”
唐域笑起來,他說:“是你害死他的!”
皇甫斐盯着唐域的眼,唐域還是笑:“看吧,你得了這皇位,納蘭也不是你的,你說啊,這皇位,有屁用。”
“閉嘴!”皇甫斐一拳砸在唐域嘴角。
唐域吐出一口血沫子,然後脫了外衫就撲了過去。
到最後,兩個人都掛彩着氣喘吁吁地躺在地上。
“阿域,”皇甫斐盯着好好的房樑:“你說朕是不是錯了?”
唐域坐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作爲一個皇帝,你沒有錯。”
皇甫斐看着唐域走出去,自己縮成一團,低低地哭出聲來。
有了葉景帶路,進入藥王谷很方便。
葉阮趁人不注意時悄悄挑開車簾往裡看了一眼,是個很美的女子——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青煙。
只是看她病態滿容,毫無生氣,葉阮不由嘆口氣:“真是可惜,生了重病。”
到了藥王谷,青芷既然已經嫁人,谷中自然只剩下碧瑤和藥祖,按藥祖的脾氣自然是不肯出門見人的。
碧瑤也是很給葉阮面子,出來給衆人見面,見是唐域,不由譏諷問:“怎麼了,現在知道來求我了?”
“求碧瑤姑娘不要介懷往事,救阿欏一命,唐域不甚感激。”唐域就差給這位姑奶奶給跪了。
葉阮也看不下去,拉着碧瑤走到一邊:“你有什麼脾氣待會兒再撒嘛,你想啊,你救得可是域王爺,皇宮裡的人,錢多着呢。”
偌大的藥王谷,打點起來的確需要許多銀子,眼下便鬆口:“行,你們把人帶到藥房去吧。”
唐域忙親自抱着阿欏往藥房去,碧瑤看着面色蒼白的阿欏,微微皺了皺眉。
葉阮正要問怎麼了,碧瑤卻先一步進了藥房,然後把所有人都給趕了出來。
唐域想趴在窗邊往裡看,結果一坨藥粉給扔過來,唐域捂着眼睛大叫:“啊,本王的眼睛瞎了!”
裡面傳來碧瑤冷冷的聲音:“嚎什麼嚎,這個藥粉是洗眼明目,待會兒還得多加錢!”
葉阮一聽對眼睛有好處,忙伸出指甲在唐域臉上蹭了蹭:“別動,分我一點兒。”
葉景無奈,只好過去把葉阮的雙手給一把握住:“走吧,去茶室歇一歇。”
幾個人在茶室談話,碧瑤一臉高冷的走進來,葉阮知道她這時面對生人特有的表情,忙過去站在她旁邊。
碧瑤衝他做了鬼臉,沒說什麼,只看着唐域說:“這位阿欏姑娘病得很嚴重,一時半會兒我也治不好,如果你們相信我,就把她留在這兒,我再試試。”
唐域自然搖頭:“你若是不行,我就帶着阿欏去別處醫治。再有,你讓藥祖出來親自醫治。”
“你以爲我師傅沒出來?”碧瑤翻個白眼,說:“你要是不信我,那就帶着人走唄。”
唐域脾氣上來,正要發作,葉景卻是按住他的肩膀:“連宮裡的太醫都辦法,你還能去哪裡?”
“天大地大,總有人能醫好阿欏。”唐域說。
碧瑤卻是冷笑:“先不說眼下只有藥王谷能救她,再說,阿欏姑娘病得嚴重,你有時間天涯海角地找,她可沒時間等。”
唐域愣了愣,隨後他走到碧瑤面前。葉阮忙先一步擋在碧瑤面前,乾笑:“域王爺你別生氣,碧瑤說話就是這樣……”
碧瑤還翻着白眼,唐域卻是“噗通”一聲跪在她的面前:“我求你了……救救阿欏……”
碧瑤也嚇了一跳,葉阮和葉景忙把他給攙扶起來,唐域說:“對不起,我就是太着急了。阿欏我留在這裡,你們慢慢治……”
唐域怎麼說都是大澤的王爺,想來太后也已經讓人出來找人了。
果然剛入夜,藥王谷就有重兵把守,派人進谷請王爺回宮。
令葉阮意外的是,葉景既然主動請纓:“路上艱難險阻,蘷王葉景願意護送域王爺回宮。”
護送回宮,自然是要調整一番,葉景先帶着唐域回桐城,葉阮留在藥王谷等着碧瑤從藥房出來。
入夜,聽見藥房門輕輕開啓的聲音,靠在門檻上打瞌睡的葉阮醒轉過來。
“碧瑤,阿欏姑娘怎樣了?”葉阮揉揉眼睛,順便伸了個懶腰。
碧瑤卻是沒有跟他開玩笑,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葉阮頓了頓,才勉強笑笑:“怎麼了?你不是醫術天下第一的碧瑤大姑奶奶嗎?”
碧瑤咬咬脣,然後拉起葉阮往裡走:“你自己過來看。”
牀榻上的阿欏還是閉目躺着,看起來和剛進來沒有什麼區別,葉阮詫異地指着阿欏:“你……你不會還沒有給阿欏姑娘治病吧?”
碧瑤拉着葉阮,將他的手擱在阿欏的脈搏上,低聲說:“你們這個王爺是不是神經病啊?!”
葉阮摸了阿欏的手腕,有些不好意思地縮回手,想了想說:“我跟他也不熟,但人家怎麼說也是個王爺。”
碧瑤明白葉阮沒沒摸出個名堂來,乾脆把葉阮的手擱在阿欏鼻翼前,懊惱道:“我的確可以解很多毒,但是你告訴我,這一個死人,我要怎麼救啊?”
死人?葉阮嚇得往後一退,看着牀榻上閉目安詳的阿欏不可置信地問:“她是死人了?你乾的?”
“屁!”碧瑤沒想到葉阮做了三年暗衛膽子還那麼小,忙拖着他走到一邊,說:“早就死了,你看她嘴裡有什麼?”
葉阮便過去看,只輕輕釦了扣阿欏的下巴,她的嘴微微張開,露出一個小縫,隱約透出些光亮來。
“這個是?”葉阮好奇地問。
碧瑤撇撇嘴:“是夜明珠,死人含在嘴裡,可以保證屍身不壞。看來這域王爺早就知道人已經死了,送我這兒來,存心壞我藥王谷名聲嗎?”
葉阮意識到站在別人屍體面前吐槽似乎不大好,便拉着碧瑤出去坐下:“只是爲了針對藥王谷,沒必要吧?我看那王爺也不像腦子有問題啊。”
碧瑤嘆口氣,無奈道:“還能爲什麼?愛得太深了,瘋魔了唄。”
“那你打算怎麼辦?”葉阮問。
碧瑤這才苦惱地蹲下來,拍着腦袋說:“所以啊,這就是我糾結的事。你說這王爺把人送到我這裡來,那麼就人人都會以爲送進來的是個活人。但是若是活人變死人的消息傳出去,藥王谷名聲被毀不說,萬一這二缺王爺突然一個暴脾氣,滅了我藥王谷怎麼辦?”
“那麼,你是說,不告訴別人阿欏姑娘已經死了?”葉阮問。
碧瑤點頭,然後看了看藥房:“對啊,那就治唄,反正域王爺都把人給我安排了,治一天是治,治一輩子也是治。”
“你這樣好嗎?”葉阮小心地問。
碧瑤翻翻白眼:“那你告訴我應該怎麼辦?”
葉阮答不上來,只看着碧瑤無奈笑笑。過了一會兒,碧瑤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問:“蘷王要回澤州去?”
“嗯。”葉阮點點頭。
碧瑤便又問:“那你呢?留在桐城,還是也去澤州?”
“澤州是都城,我還沒去過,自然想跟過去看看的。”葉阮笑,其實是一路上唐域跟他說了澤州的太多好處,把這孩子吸引地差點流口水。
碧瑤沉默一會兒,說:“我勸你還是別去。”
“誒?爲什麼?”葉阮見碧瑤難得認真,問。
“因爲,我捨不得你啊。”本該是一句玩笑話,但碧瑤卻是說的嚴肅,葉阮嚥了咽口水,難道這碧瑤對自己有什麼……
“我纔不相信咧!”葉阮笑起來:“你就是嫌以後要給我換藥要跑得更遠了!”
碧瑤一愣,一下子就把手裡的杯子給捏碎,隨後咬牙切齒地說:“是啊是啊,你真是太聰明瞭!”
葉阮便建議:“要不你和我一起走?”
碧瑤搖頭:“我不會踏入澤州半步的。”
“爲什麼?”
碧瑤揪了揪葉阮耳邊的碎髮,故意兇狠地說:“因爲澤州有很多人想要殺我啊。”
今夜自然是回不去了,葉阮躺在藥王谷的小牀上睡得很不踏實。
“總感覺大家有很多事瞞着我。”他咂咂嘴,聽見外面傳來“淅瀝瀝”的雨聲。
閃電劃過,銀白的光突然在牆壁上照出一個猙獰的人影,葉阮嚇得縮成一團,把頭埋進被子裡:“鬼啊!”
手裡端着托盤的碧瑤將東西擱好,然後飛起一腳,踹在葉阮撅起的屁股上:“怕什麼,是我啦!”
“你幹嘛大半夜跑出來嚇人?”葉阮心有餘悸地坐起來。
碧瑤說:“我師傅明日要出谷,我這次也要跟着他出去。他老人家任性得很,我怕他萬一說走就走,來不及給你道別。”
“你要去很遠的地方嗎?”葉阮分了一半被子給碧瑤蓋上。
碧瑤點點頭:“這次官兵大肆入谷,師傅說這兒再也不是久留之地,要帶着我離開這兒,或許會離開大澤。”
“這麼突然……”葉阮有些接受不了,雖然碧瑤大姑奶奶非常暴脾氣且傲嬌,但他一直都把碧瑤當做自己的朋友。
“所以,我擔心今後沒人給你換藥,連夜把這些東西都給你帶來了。”碧瑤倒沒表現得太傷感,只語重心長道:“這些東西都很重要,你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