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獵場事故

如來佛祖,觀音菩薩,無量天尊,財神駕到,長生不老……納蘭閉緊了眼默唸,只求別死的太難看。

片刻之後,一聲鐵器碰撞的響聲,風聲掠過耳朵,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卻聽見一聲熟悉的叫喚:“納蘭,沒事吧?”

納蘭慢慢地睜開左眼,眼前輕笑的人竟真的就是自己的景哥哥!他心底一鬆,熊掛樹一般抱了上去:“哇,景哥哥,你怎麼纔來啊?剛纔嚇死我了。”

皇甫景抱着納蘭,心裡更多得是愧疚,他輕聲安慰:“好了,沒事兒了,是我來晚了。”

納蘭索性掉在皇甫景身上不下來,又聽皇甫景問:“那人是誰?”

納蘭搖搖頭,雖說心底已經有了計較,可是想了想只道:“是個女的。”

皇甫景也不多問,將納蘭放到背上,默默地往回走。

納蘭安心地趴在皇甫景背上,一邊去看自家景哥哥的側臉,一邊在心底捋線索。

這個來刺殺自己的人,是個女的。

她對自己身邊的人很熟悉,甚至說,她對宮裡的事情很熟悉。

而且,納蘭聞了聞自己手上殘留的草藥味,似乎明白了什麼。

突然又是想起什麼似的,納蘭忙問:“對了,景哥哥,淳兒的事你可安排好了?”

皇甫景皺了皺眉:“我讓人帶着她去了她說的那個地方,不過後來有人回話說那姓柳的不在,想是應該遲到了,我又擔心你,便很快趕來了。”

這麼說,景哥哥也不知道淳兒怎麼樣了?冷不防又想起剛纔那人說的,納蘭心裡更加擔心,忙讓皇甫景放他下來,說是要回去看一看。

接近狩獵場時,碰見來尋找納蘭的宮人。納蘭先去給皇帝請了罪,說是自己亂跑迷了路,讓皇帝擔心,很是過意不去。

皇帝看不出在想些什麼,只點了點頭,納蘭又道自己傷了腳,怕是不能陪着狩獵了。皇帝看了看周圍的官員,想着還是要表現地對丞相有該有的敬重,便安排了轎輦擡着納蘭回去。

皇甫景不急着跟上,他衝皇甫斐笑笑,走近了問:“你有什麼話問?”

“納蘭去哪裡了?可是遇到什麼?”

皇甫景不答,卻是反問:“我既然將納蘭暫時交於你保護,這些問題不該是由我問你嗎?”

皇甫斐無言以對,又聽皇甫景道:“我本以爲憑你皇后親生兒子的身份,便沒人敢對納蘭下手。不過見你一心放在這些事情上面,我都在懷疑我是不是做錯了?”

“這次是我大意了,”皇甫斐只得低聲道:“再不會有下次。”

皇甫景輕笑一聲,指了指前頭:“你還不快跟上,大家都走了。”

皇甫斐看了看不遠處納蘭的轎輦,又聽見大家在催自己動身,皇甫斐嘆了口氣,終是騎上馬,跟着去了。

很多年後,皇甫斐一個人騎着馬立在狩獵場上,無邊無際的獵場空曠的可怕,天邊有很黑的雲低低地壓下來,他想若是當日他跟着納蘭回去了,納蘭會不會對他就有不一樣的情感了?

這廂的納蘭自然不知道身後的兩人正因爲他的事在互相指責,他吩咐宮人快一些,急急地往前邊去。

到了大帳,納蘭下了轎輦便開始在圍場找人,轉了一圈沒有看見淳兒,卻見唐域正從大帳出來。

納蘭忙快步過去:“域王爺,我問你個事。”

唐域往裡面看了看,悄悄跟着納蘭走到一邊。納蘭搶了他手裡的餅子,就着腰間水壺的水開始啃:“域王爺剛纔一直在裡面嗎?”

唐域本想說是,但想起納蘭早就被皇甫景帶壞了,生怕納蘭說出什麼他域王爺就愛混在女人堆裡的話,便沉吟道:“按理說,應該是,不過我可沒有跟她們聊什麼,吃我的點心罷了。”

納蘭難得沒有取笑,又問:“那中途可有誰離開了?或者說出來了一會兒,又回去的?”

唐域聽此,便安心地分着納蘭手裡的餅,吃的慢條斯理,笑得相當騷包,一臉“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訴你”的樣子。

納蘭便笑着將水壺遞上去:“域王爺喝點水,餅太乾,小心噎着。”

唐域便又捶了捶自己的肩膀,納蘭立刻站在他身後,捏得溫柔:“域王爺,勞煩你百忙之中替我好好想一想,究竟有誰離開過啊?”

等域王爺享受夠了,然後理了理衣襟,嚴肅道:“營帳很大,進進出出人挺多的,若要真的說所有人的話,我還真的沒個把握。”

納蘭手勁一大,疼得域王爺齜牙咧嘴。正巧從一邊騎馬歸來的洛北辰看見,翻身下馬,快速跑過來把貌似弱不禁風的域王爺搶過來,小心地抱在懷裡,質問納蘭:“你在做什麼?”

納蘭看着域王爺縮在洛北辰懷裡,衝着洛北辰笑了笑:“洛公子別這麼緊張,域王爺說昨夜睡得肩膀疼,我來替他捏一捏。”

唐域悻悻點頭,洛北辰這才放開他,又說:“這行宮的條件不比皇宮,你要是真的不習慣,我那裡的被子還算柔軟,不如我讓人給你送來?”

唐域擺擺手,見納蘭衝自己笑得高深莫測,正要問納蘭笑什麼,便聽見洛北辰衝一邊喊:“阿芷,你去哪裡了?”

納蘭側頭望過去,果然看見洛芷也從密林那邊過來,她先是安靜過來給三人見了禮,便一如既往地冷着臉離開。

唐域只玩笑說:“洛芷姑娘還真是雪山上的花,高冷得很。”

納蘭卻又問洛北辰:“洛公子,不知道洛芷姑娘的武功怎麼樣?”

洛北辰只關心唐域脖子上被納蘭掐出的紅印,便回:“別看阿芷那麼瘦弱的樣子,她的的武藝可謂上乘。”

納蘭便點頭說知道了,似乎又有一股子幽幽的草藥味傳入鼻子。

剛纔那個人,定是洛芷。

對宮裡事知道那麼多;對自己和景哥哥的事情格外關心;對自己有那麼深的惡意;武藝高超,聽命皇權,而且那股特有的草藥香味……除了洛芷,納蘭想不到其他人。

唐域問:“對了,納蘭可有看見阿景?”

納蘭想到景哥哥穿着常服進入獵場,心想說出實情恐怕對景哥哥不利,便含糊說不清楚,自己先跑了。

但眼下最緊要不是先去找洛芷問個明白,納蘭又轉了一圈,終於找到幾個皇甫斐宮裡的人,他問:“你們可有看見淳兒?”

那些人中一個看起來年紀大一些的,站出來道:“納蘭公子不知道吧,剛纔淳兒跑到帳外,聽說是私下去面見一個陌生男子,被皇后娘娘的人發現,已經把那男的當做刺客處死了。”

“什麼!”納蘭詫異,又問:“那淳兒呢?”

宮女想了想,又說:“應該是沒事的。那男的倒是有情有義,臨死前將淳兒和此事撇的乾乾淨淨,只說自己是想進獵場撈一些好處的窮酸書生。嘖嘖嘖,其實他那一身書生氣,怎麼看也不像是爲了錢財做出這等偷盜的事。”

納蘭讓她們退下,剛纔域王爺沒說淳兒的事,想來皇后顧及趙學士的臉面,沒有把事情鬧大。不過淳兒應該是被皇后暫時看押了,自己若是現在去求情,按照皇室與丞相的關係,定無多大用處,反而惹怒皇后就更是不好,眼下,只能等皇甫斐等人回來救人了。

這廂納蘭焦急地等在歇息的帳裡,吩咐了好幾次讓人去看皇帝一行有沒有回來。

納蘭擔憂地盤腿坐在毛毯上,連一邊桌案上的糕點也沒能讓他有胃口。

直到聽見一聲太監的呼喊:“皇上到,衆見。”

歇息的人們都快速跑出來請安,皇帝讓衆人起身,衆人擡頭去看,最驚訝地不是誰拿到了今年的彩頭,而是驚訝地發現,皇帝身邊的人,除了三皇子皇甫斐和太子皇甫真,還有一個一身玄色衣衫,面帶微笑的人,竟是二皇子皇甫景!

一時間衆人面色都有些微妙,皇后和芫妃對視一眼,卻是最先領着衆人向皇帝恭喜。

皇帝按照規矩,將今年的彩頭賜給了皇甫真,但姜貴妃並沒有多大喜悅,反而和衆人一樣,面色複雜地盯着皇甫景。

納蘭不知道這段時間裡發生了什麼,只趁着皇帝說散,便急急地跑到了皇甫斐跟前。皇甫景被皇帝叫去營帳,回頭看見納蘭拉着皇甫斐離開,心裡雖然表示理解,卻仍有些不舒服。

皇甫斐笑着被納蘭拉回帳裡,不等他問怎麼了,納蘭便焦急說道:“三殿下,納蘭犯錯了。”

皇甫斐不明白,等納蘭將淳兒的事情從頭到尾說明白,但納蘭也自動把皇甫景從安排了省略了,這種事情還是不要把他牽扯進來得好。

皇甫斐有些心塞地扶額,一方面是因爲納蘭纔來幾天便能鼓勵自己宮裡的人出逃;一方面是因爲爲何納蘭要做這種事,竟不肯找自己商量。

“那你要我做什麼?”

納蘭想了許久,終於說出一句:“無論如何,請三殿下定要保住淳兒的一條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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