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納蘭倒也沒有什麼東西要買,只是這兩天吃宮裡師傅做得糕點吃得有些膩,所以便打算去鋪子裡挑一些零嘴。
兩人從鋪子裡出來,碰見一個瘦瘦小小的乞兒:“大哥哥,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我妹妹也病得暈倒了,你們行行好,救救我妹妹吧。”
皇甫景半天不動,直到那個小乞兒都快等得不耐煩,納蘭連忙準備掏錢袋出來,可是一摸腰間,錢袋卻又不翼而飛了。
納蘭覺得尷尬,只得將零嘴分了一些給他,好容易打發走了,納蘭才問:“本以爲二爺會大發善心呢。”他記憶中的景哥哥是很善良的人。
“你仔細看。”皇甫景頓了頓,然後示意納蘭去看乞兒離開的方向,那些糕點已經被他扔掉,只見他不經意撞向一個錦衣公子,被人一把推開後,順勢將別人的錢袋子的收進了懷裡,迅速躲開了。
“原來是小偷啊。”納蘭頗有些鬱悶,心疼那些被扔掉的糕點:“那我的錢袋子也在他那裡?”
“……”
“行了,我們回去吧。”納蘭抱着盒子往回走。
“你不心疼你的錢袋子?”皇甫景拿過納蘭手上所有的東西。
納蘭謝謝他幫忙拿東西,笑:“不心疼啊,反正帶的又不多。”
皇甫景也笑笑,他的懷裡靜靜地躺着一個錢袋,錢袋是那種素淨的藍白色,並無什麼花紋刺繡,只在左下角繡了“納蘭”二字。
方纔那乞兒伸手之前,他就將納蘭腰間的錢袋收到了袖子裡。
二人回到納蘭府正好趕上晚飯。
納蘭因爲吃了太多零嘴,肚子還是飽的,便只捏着筷子隨便戳了幾下。
因着丞相大人也在,唐域倒不怎麼方便控訴皇甫景帶着納蘭出去玩了一個下午,而自己在前院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事。
飯畢,丞相喝茶時纔想到兩位貴客的下榻問題。阿朹爲難着上來,說:“大人,因着衆人都在前院忙活,竟忘了準備客房,現在只有一間空置,還請皇子殿下、王爺恕罪,小的這就去差人收拾。”
“算了,”皇甫景止住阿朹:“現在以丞相的生辰爲重,竟然有一間客房,那就阿域住吧。至於我,和納蘭擠一擠就是,納蘭,你不會介意吧?”說着,他側頭去看坐在旁邊的納蘭。
“我倒是不介意。”納蘭笑笑。
唐域看不下去,這阿景怎麼一碰到納蘭的事就變得既厚臉皮又深套路?忙道:“話說我和納蘭也許久不見了,也有許多話要講。不如省了麻煩,我們三人擠一擠如何?”
丞相夫人笑笑:“也是呢,男孩子都愛熱鬧,但也記得早些休息,可不要貪玩熬夜。”
納蘭正要說好,卻被皇甫景搶了先:“我看還是不必了,一來阿域白天還要負責丞相的生辰,留着精力白天用最好;二來,納蘭的牀太小,容不下第三個人。”
唐域一嚇,丞相也頗爲贊同,開口:“二皇子殿下說得不錯,那就委屈殿下將就一晚。”
“嗯。”皇甫景點頭。
唐域瞪大了眼睛,只在心裡憤怒吶喊:“他不委屈啊喂!丞相大人你這是把納蘭往虎口裡送啊喂!這個人面獸心的二殿下覬覦納蘭多少年了啊喂!”
最後他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納蘭帶着皇甫景回房,自己則回到冷清的客房。
輾轉反側,一夜難眠。
這廂兩人回房,下人知道二人出門回來,便打了熱水伺候沐浴。
皇甫景說自己不習慣別人伺候,將衆人打發出去帶上了門,並吩咐門外守夜的下人:“待會兒若是有人來,說他是域王爺打發過來的,就說我和納蘭已經睡下了。”
下人答了“是”,看着一臉意味深長的二殿下同樣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皇甫景進屋,納蘭正好把熱水都倒進浴桶裡:“二爺,是你先洗還是我先?”
“下人們都去休息了,待會兒換水倒顯得麻煩,”皇甫景開始脫衣服:“那就一起吧。”
二爺這麼直接,納蘭倒有些羞澀,倉促間看到二爺的腹肌着實驚豔了一下,納蘭作爲一個腰不能擡肩不能抗的零腹肌少年是有些羨慕的。
“怎麼?害羞?”皇甫景在浴桶裡挑眉。
納蘭愣了愣,然後點了點頭。皇甫景嘴角抽了抽,便讓他過去:“那你幫我擦一下背,下午走了許久的路,出了不少汗。”
“好。”納蘭取了帕子,一眼看到的自然是他右肩上的傷痕,好幾排牙齒印,雜亂無章,刺眼得很。
他不由擡手,輕輕地碰了碰,卻感覺手下的人輕輕一顫。
“對不起,”納蘭將帕子蓋住那些傷痕,小聲道:“其實很久前就該跟你說了。”
“無妨。”
納蘭鬆了口氣,又試了試水溫,問;“二皇子殿下,水溫可還好嗎?”
“尚可,還有,”皇甫景自己拿了帕子擦臉:“你不用叫我什麼殿下,我聽着奇怪。”
“啊?”
皇甫景瞥到肩上還未離開的手,一笑:“我記得小時候,你都喚我一聲‘景哥哥’。”
“……景哥哥……”
“什麼?”皇甫景很受用。
“你是不是洗得太久了?”
“……”
伺候完皇甫景沐浴,納蘭開門吩咐下人進來收拾一下,又說再打一些熱水,自己也打算沐浴。
納蘭泡在浴桶裡,隔着屏風和皇甫景聊天。
“景哥哥。”納蘭趴在浴桶邊,想了許久也難以開口,他總不能一開始就直接問皇甫家是不是真的和關家結盟,孤立納蘭家了吧?
“你說。”
“嗯,三皇子殿下還好嗎?”
“阿斐?”皇甫景看着屏風上的人影,慢慢回答:“他很好,父王很看重他。”
“嗯,”納蘭泡好了,取了中衣換上,卻還是沒出屏風:“那個,關叔叔呢?許久不見他了,他還好嗎?”
“關大將軍身子健朗。”皇甫景回答,在納蘭還要問其他的時候,說:“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是納蘭,有的事情說不清的,也不該你問。”
納蘭站在原地,他自然知道這些道理,說到這個程度也是皇甫景給了他莫大的面子,再問下去就是自己得寸進尺了。
納蘭從屏風猴出來,徑直吹熄了蠟燭,自己縮在一邊:“二殿下,睡吧。”
這一句“二殿下”,又讓皇甫景覺得,明明就是睡在自己身邊的人,突然自己被推得好遠。
這廂被唐域第二次打發去聽牆根的下人回來覆命。
“什麼?!”唐域怪叫一聲:“剛纔讓你去打聽,他們就在洗澡,現在又洗?”
下人點點頭,還說:“第一次門是緊掩着的,第二次奴才親眼看見納蘭公子衣衫不整的出門讓下人進屋收拾,打水來着。”
“阿景這個禽獸!”唐域心疼地轉身錘牀板,罵道:“他那樣對我們家純潔如玉的小納蘭,完事後竟讓小納蘭自己出門收拾處理,禽獸啊禽獸,不不不,禽獸不如啊!我靠!”
下人聽不大懂,只覺得域王爺看起來着實哀傷,生怕觸了黴頭,便告退了,只留域王爺一句長嘯:“我的納蘭哦!”
皇甫景其實真的睡得不好。
雖說納蘭有意疏遠他,但畢竟牀就這麼一塊兒地,加上納蘭睡姿並不老實,半夜睡着就開始打滾伸腿。
因着皇甫景先上牀,便睡的裡面,一開始納蘭動不動就將手腳搭在他身上也是無妨的,只是後來突然開始裹着被子打滾就讓他有些頭疼。
初秋的夜還帶着一絲暑氣,但因着納蘭的屋子通風不錯,被風吹得久了,不免打一個冷顫。
皇甫景第一次被冷醒的時候,是納蘭將被子裹成一團滾到了旁邊,他無奈地搖搖頭,將困在被子裡動彈不得的納蘭給抽出來;第二次被冷醒,是因爲納蘭將被子踢在了牀底下;第三次是被驚醒的,皇甫景知道納蘭愛裹被子,自己便取了外衫蓋住,只是沒想到納蘭自己裹着被子滾下了牀,“咚”得一聲響,人卻沒有醒過來也是很厲害了……
皇甫景將納蘭抱上牀,似乎有些明白,爲何小時候納蘭總是得風寒……正在這麼想着,納蘭又開始往牀下滾,皇甫景嘆了口氣,躺下來一把撈過納蘭,和記憶裡一樣輕柔:“我可不是趁機佔便宜,只是再不抱着你,你怕是要把地板砸出坑來。”
在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納蘭瞥了眼身邊空蕩蕩的牀榻,想着昨晚臨睡前說的話,又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皇甫景了。
正巧下人進來伺候起身,皇甫景換好了衣服又進來:“丞相傳早飯了。”
納蘭點頭,洗臉漱口之後跟着他出去。兩人一路沉默,納蘭只好在後面踩皇甫景的步子。
走了一會兒碰上唐域,納蘭正要打招呼,又見唐域一張臉黑得嚇人,連忙閉嘴了。
“納蘭,阿景。”域王爺慢慢走過來,問:“昨晚睡得可好?”
“很好。”皇甫景淡淡開口。
納蘭看了看兩人,只覺得氣氛有些古怪,也不曉得該說什麼,只得跟着點了點頭。
“小納蘭,你還好嗎?”
域王爺突然關切,倒讓納蘭受寵若驚,只是王爺你這眼神在看哪裡啊?!
“我好啊。”
域王爺逼近,低聲問:“聽說昨夜,洗了兩次澡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