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景很自責。
入睡時,納蘭說自己牀小,且背上有傷,會不會不方便入睡。
二爺自信地告訴納蘭:“就是怕你有傷,所以我得好好看着你,別碰到傷口。”
然後納蘭用自己會起夜的理由,搶到了外面的位置。
皇甫景擔心納蘭的傷口,不敢抱得太緊,沒想到這下沒有抱住,納蘭就一縮一縮地往牀邊過去,在皇甫景意識到身邊人不在時,納蘭已經背朝下,結結實實地摔了下去。
摔得很慘,納蘭頓了許久,才從喉間發出幾聲呻吟:“景哥哥,疼……”
之後便是起牀上藥,忙活到大半夜,皇甫景終於把納蘭放到牀裡面,安穩地睡了過去。
隔壁的白蕪站在窗邊,看着納蘭房中的燈火熄滅。
方纔房裡兩人的影子投影在牆上,白蕪看得真切,全程納蘭平躺着,那個二殿下不停地變幻着各種姿勢……
嘖嘖嘖,白蕪扔掉手裡的書,被納蘭晃出去的豆腐渣的畫面重新歸位,並且更加迅猛……
清早起牀,納蘭是被白蕪晃醒的,他迷糊着睜開眼,一看是白蕪,頓時清醒了一大半。
“你你……你你,你來做什麼?”納蘭想坐起來,背上卻是疼得緊。
白蕪好心扶着他靠好了,卻不說話,只是笑。
納蘭看着她笑,心裡很是發毛,便嘆口氣道:“無論你在想什麼,說出來,我都可以解釋。”
白蕪收住笑,卻是轉身往書案走去:“算了,你和你相好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清楚。我來是來拿走昨晚落下的,嗯,詩的。”
納蘭一愣,問:“你沒拿?”
白蕪也是一愣:“我什麼時候拿了?”
那情書若是被下人當廢紙處理或是其他什麼的也就算了,若是被人給撿了去,那她白蕪黃花大閨女的名聲可就不保了。
“你落款了沒?”納蘭忙問。
白蕪想了想,害羞地點點頭:“落了。”
“你!”納蘭差點噴血。
白蕪忙道:“不過沒落真名。”
納蘭到嘴的血被嚥了回去,又聽白蕪認真道:“留得是:大澤第一甜心小可愛。”
納蘭胸口一疼,這血倒流太反覆。
兩人便急匆匆出去找東西,阿朹過來伺候早飯,差點被兩人撞翻托盤。
出了院子,沒找幾下就碰見了正在趕往丞相大人講院的皇甫景和皇甫斐。 щшш ▪TTkan ▪¢ O
納蘭領着白蕪給二人請安。
“你們在找什麼東西?”皇甫斐想去扶納蘭起身,沒想到被皇甫景搶了先,他的手尷尬地在空氣中停留一會兒,一時有另一雙柔夷搭上他的。
皇甫斐以爲是白蕪來緩解尷尬,便感激地衝她笑笑。誰知白蕪早已心跳如雷,並隱隱糾結,今後還要不要洗手?
納蘭還不知道身邊白蕪內心戲有那麼多,順口回答:“在找啊嗚給你……啊嗚……”
後面那個“啊嗚”是因爲被白蕪捂住了嘴。
納蘭掙扎一會兒,用眼神告訴白蕪自己錯了,白蕪才嬌羞着放開納蘭,笑:“我們就是早起散散步,今天天氣不錯呢。”
霎時,天空飄起了小雨……
白蕪,皇甫斐,皇甫景:“……”
納蘭:“噗哈哈哈……”
一邊的下人忙給四人撐起了兩把雨傘,納蘭很是機智地退到皇甫景旁邊,悄悄地給白蕪眨眨眼。
白蕪心領神會,也悄悄笑笑,然後安靜地站在皇甫斐身旁。
皇甫斐輕咳一聲,問:“二哥,我們要有嗎?”
皇甫景點頭,又問納蘭:“今天講兵法,你要不要去聽一聽?”
納蘭想了想,笑:“去。”
白蕪給三人行禮,自己退回了屋子。
走到半路上,納蘭才覺得餓,正想着要不要先去找點東西吃,面前已經有人遞來一包牛軋糖,正是昨晚吃的那種。
“還沒吃早飯麼?”皇甫景抖了抖手裡的東西:“你先吃點墊着,到了講院,我讓人在茶室給你煮麪。”
倒是不關心面的問題,納蘭驚訝地捧着手裡的牛軋糖,昨晚才只有珍貴的三顆呢。
“怎麼這麼多?”納蘭往嘴裡扔了一個,然後分給周邊的人。
皇甫景微微低頭去看一邊的納蘭:“糖的鋪子還在,丞相說他其實也經常去買,但怕你已經不愛吃了,所以一直沒給你送來。我昨晚派人去打聽那個鋪子,原來已經搬到了城外,這些是今早纔買回來的。”
心裡似有暖流經過,唉,自家爹爹若是不那麼含蓄,恐怕會更可愛。
三人到了講院,皇甫景找了個三人座的位置,又帶着納蘭去茶室吃麪。
納蘭吸着麪條去看那些個陸陸續續到來的子弟,大多都是頹廢懶散,由此也就把皇甫景二人襯托地更加挺拔出衆。
等納蘭吃完,人也差不多到齊了,納蘭剛到皇甫景身邊坐定,丞相大人就拿着書走上了前臺。
“兵法,行軍用兵之法。”丞相大人沒有過多客套,上來便說了一通大澤的兵法史,道:“我大澤兵法家韓墨子主張‘以退爲進,以攻爲守’,想我大澤先帝攻打前朝之時,便是如此,這樣才建立我央央大澤。”
有的人已經開始打呵欠,有的直接就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納蘭左右看了看,不僅如此,還有的座位到現在還是空置的。
自家爹爹還在臺上說着兵法,眼中的悲哀和憤懣,納蘭看得很清楚。
院外還站着一些遲到的人,丞相也不說讓他們怎麼樣,況且兩位皇子已經在裡面就坐,他們便不好離去,也就只好站在院外,像是一根根木樁。
“哎呀呀,對不住,對不住,我遲到了,我遲到了……”這時有一個風風火火的身影闖進來,打斷了丞相說話。
納蘭跟着看過去,那人影直直地往這邊來,是唐域,域王爺。
納蘭之前還在疑惑爲何唐域不來聽講,原來是早就來了,只不過提前去和佳人見面了。
丞相大人見域王爺果真厚顏無恥地坐好了,只得頭疼地往門外招招手,讓那些個人都進來。
又說了一會兒,丞相大人提問:“若是我軍將敵軍逼近一處山洞,山洞易守難攻,我軍需要在兩天內將敵軍捕獲,否則敵軍的援軍到來,一切便將前功盡棄。試問諸位,可有良策?”
衆人不假思索說出“火燒放煙”、“水淹”等方大,但都被丞相大人一一駁回,有甚者乾脆扔了手中的書,不屑道:“丞相若真是那麼厲害,你說說,怎麼辦?”
丞相大人淡淡笑笑,說:“這位公子答不上來,我想大澤官室子弟總有不是朽木腦袋的人,他們定能答上來。”
“丞相說誰是朽木腦袋?”那人拍着桌子站起,發怒道:“什麼方法你都說行不通,這不是故意刁難是什麼?”
丞相大人掩了書卷,做了“請”的姿勢:“聽講,講究一個心平氣和,積極討論,公子肝火太重,還是先出去休息一會兒吧。”
那人抱拳而立,巡視衆人,道:“我就不信會有人答出來?”
話音未落,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就響起來:“我有一個法子,不知可行不可行。”
丞相大人一看是納蘭,正打算讓他坐下,納蘭卻是看不得有人爲難自家爹爹,忙說:“我也是胡亂猜測的,請丞相讓我說一說。”
念着納蘭的孝心,丞相只得點了點頭。
納蘭便道:“我是在想,若是有條件的話,直接用炮車轟山。既然是山洞,只有炮彈火力夠猛,足以把山洞炸來堵住。敵軍困於山洞,我軍又進入不得,且只有兩天期限,那就必須選一個快準狠的方法。而且轟山若是造成傷亡,這會更刺激敵軍的軍心,迫使他們繳械投降。”
衆人都暗贊納蘭除了一副好皮囊以外,沒想到說起兵法也是頭頭是道。
納蘭又道:“這是簡單粗暴的,還有一種叫做攻心計,就是用各種法子,使得洞裡的敵軍對援軍失去希望,對我軍產生求和服從的意向,是他們內部矛盾,軍心渙散。不過這一個就需要有能力的謀士來規劃細節了。”
衆人都嘆納蘭果真厲害,不想丞相大人還是搖頭,道:“紙上談兵罷了,大家且當玩笑一聽便是。今日就先說到這裡吧。”
唐域悄悄湊近納蘭的耳朵:“這是爲何?你爹很是不喜你出風頭麼?”
納蘭衝他搖了搖頭,又問:“你昨天跑去私會美人,不怕我告你狀嗎?”
唐域“嘿嘿”笑笑,哥倆好地把手搭在納蘭肩上:“我知道我的納蘭不會這麼狠心的。”
皇甫景立刻打掉唐域的手,斜着眼去問:“你的什麼?”
唐域只覺得身前身後都有兩道冷氣,他回頭看見同樣冷漠的皇甫斐,忙笑道:“玩笑,玩笑,開個玩笑哈。”
衆人正要散去,卻聽見一邊的人羣裡突然發出一聲曖昧的叫喚:“這是誰寫的情書啊?咱們這裡可是清淨的課堂呢!”
丞相大人腳步一停,站在一邊看着。
有人嘻嘻笑着讀起上面的內容:“大海啊,你全是水……”
納蘭一怔,這不是白蕪情書上的東西麼?這玩意兒怎麼跑到這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