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燧人大學的新學期即將到來，越來越多學生返校。
而謝清的其他三個同學，也陸續回到了學校，他們聽了電場合成的思路後，並沒有一下子答應下來。
最後只有其中唯一一個女生，參與了謝清的電場合成小組，另外倆人打算走傳統的化學合成路線。
對此謝清也沒有勉強，畢竟人各有志。
2014的秋季新學期。
他們的導師只通過網絡視頻，和五人溝通了一下，便匆匆忙忙結束了視頻談話。
對此謝清等人也習慣了，副導師邱大同則日常講課談心，或者安排他們去參與其他材料學教授的公開課。
有大量課餘時間的謝清，利用三人的學分，申請了一些實驗設備，包括靜電場發生器、變頻激光器、反應釜和一些化學原材料。
他們的學分，在學校裡面的用處非常大，這也是鼓勵學生積極學習的方式之一。
學分越多，可以申請到的科研經費越多，科研設備、實驗室也越高級，作爲學霸的謝清三人，學分自然非常多。
這些學分足夠他們申請到比較好的實驗室，甚至可以定製一些特殊的科研設備、精密儀器。
9月28日。
上了一節課後，謝清看到路旁的滾動廣告屏幕上，正在直播月球那邊的情況。
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來。
此時的月球廣寒宮基地，已經展開了剩下的兩個太空艙，從軌道上組裝的五個太空艙，是豎立狀態的；而在月面組成的兩個太空艙，則是平躺在地面上的。
基地本身帶有一個磁場保護艙，可以展開磁場保護系統，保證不會被太陽風暴襲擊。
而展開來的太陽能電池板，距離地面高度有12米左右，之所以選擇這麼高的位置佈置，主要是爲了避免漂浮的月塵，附着在太陽能電池板表面。
月球表面的月塵非常容易產生靜電，然後附着在航天器表面，這種靜電效應，不僅僅讓月塵異常難以清除，還非常容易被太陽風電離，變成長期漂浮的月塵。
看到直播的畫面中，宇航員石克己爬上太陽能電池板高架，先用長杆的靜電消除器，消除電池板表面的月塵靜電，然後用吸塵器，將表面的月塵吸走。
電池板除塵，通常平均一個月清潔一次，這樣做可以確保電池板的效率，長期處於最高水平。
如果是太陽風暴頻發的時期，清潔的時間間隔需要縮短。
畫面一轉。
在實驗艙內的聶長風，則在做一個簡易的化學實驗，儘管已經在天宮空間站中，嘗試過低重力下的化學合成。
但是這一次化學實驗，仍然不盡人意。
謝清也知道其中的麻煩，傳統化學在外太空中，需要考慮更多的變量，以及可能出現的環節失效之類。
看了半個多小時的月球直播，他一邊思考，一邊向食堂走去。
而程存武和另一個女同學熊玲惜，已經打好了飯菜，早就在吃飯了。
他過來後，便直接開吃。
“月球直播的化學實驗情況如何？”
謝清搖了搖頭：“不太理想，傳統化學反應路徑複雜，畢竟化學界內都有一句俗話，骯髒的化學。”
所謂的骯髒的化學，是指目前人類的化學工業中，那超複雜的合成路徑。
沒有從事這一行的人，或許以爲化學合成的過程，就是A＋B＝C，或者是A＋B＝C＋D這樣的。
但是實際上的現代化學合成，可能是這樣的：A＋B＝G＋J＋催化劑＝H＋S＋催化劑＝……＝C。
中間環節四五個，已經是非常簡易的合成路徑了，十幾個中間環節也不在少數。
而且合成過程中，還會產生大量的副產物，反應釜裡面的反應物，可能堪比一鍋十全大補湯，然後從中提取出需要的化合物，進入下一步反應合成。
重複相類似的過程，往往從原材料到最終產品，需要十幾個合成環節。
怪不得化學家，將化學合成過程，比喻成骯髒的。
現代化學早就不是古早時代的化學了，隨着簡單化合物的物理化學性質，被人類用到極致，人類不得不合成更加複雜的新化合物。
而這些新化合物，又往往不能一步到位，需要複雜的合成路徑，纔可以獲得最終產物。
別看現在廣寒宮基地中，可以勉強合成一些簡易化合物，一旦深入到相對複雜的化合物，沒有哪一個化學家敢打包票，可以短時間內，拿出一套高效低成本的合成方案。
謝清扒了一口飯，繼續說道：“我們需要化繁爲簡，從化學反應的根本入手，纔可以解決當前的困境。”
一旁的熊玲惜點了點頭：“我贊同，化學反應的根本，其實就是化學鍵的變化，而化學鍵歸根結底，就是原子分子的電子轉移。”
從化學反應的根本上來說，電場合成技術是一種大道至簡的路線。
不過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
電場可以改變分子中的電子狀態，但這需要多大的電場?電場中是否需要其他輔助條件?電場合成的能耗和成本如何？
諸如此類的問題，毫無體系的一團亂麻，想將電場合成技術從雜亂無章的情況中，整合成爲一套完整的體系，謝清幾人還任重道遠。
午餐過後，由於下午沒有課，三人便去了自己小組的專用實驗室。
向實驗室管理部，登記了今天的實驗計劃，以及可能出現的危險後，他們才進入了實驗室內。
學校對於化學和生物之類的實驗室，管理相對比較嚴格，主要是擔心出實驗事故。
三人穿上內層防護服和防毒頭盔，又穿上一條工作型號的外骨骼，配備外骨骼，是爲了以防萬一。
一旦出現危險情況，可以啓動外骨骼的應急逃生系統，外骨骼會自動脫離危險區域。
就算是使用者喪失意識，或者喪失行動力，外骨骼還可以由實驗室管理部遠程控制。
謝清按照嚴格的實驗操作流程，小心翼翼地準備着實驗。
在安全方面，幾人都沒有掉以輕心，違規操作不僅僅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也會被扣除學分，同時申請經費和儀器的審覈會更加嚴格。
本着猥瑣發育，不要浪的思想，三人都小心翼翼地操作着。
他們今天的實驗，是用無定形碳中的碳粉作爲原材料，實驗合成石墨烯、富勒烯、碳纖維、金剛石之類的碳同素異形體。
一勺子碳粉，被放入反應釜裡面。
隨即謝清啓動靜電場發生器，讓整個反應釜處於靜電場的覆蓋下。
他們一點點調整着電場強度，每一個強度，都取出反應釜內的碳粉，進行化驗分析，然後記錄下其中的變化。
化學和材料研究，有時候就是如此枯燥無味，是一個不斷試錯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