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蘇荷變成這樣,洛霽塵就一直在家陪着她,哪裡也沒有去,公司所有需要他處理的事情,他都在家解決。如果不能在家解決的,就讓林江替他去辦,或者是拖延下來。
一向被稱爲工作魔的他,突然不知道什麼原因變成了家裡宅,又引起了媒體的一片議論,不少人都戲稱他爲“當代紂王”。
不過洛霽塵卻不在意這些,他現在也顧不上這些。
雖然他寸步不離地在家陪着蘇荷,在飲食起居上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但她還是日漸消瘦了下去,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少,逐漸變得連話也不愛說了。
這樣子讓他想起了蘇荷剛回到南城時候,也是這樣,就好像失去了生命力,雙眸也沒有了神韻和光芒。
他知道她是因爲什麼變成這樣,可卻什麼也做不了。
起初的時候,他想辦法逗她開心,她還偶爾能笑一笑,可這兩天,她就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似乎根本聽不進去別人說的話。
她是在等着她母親來接她回家。
最開始他們就告訴她只是照顧她幾天而已,以爲在一個心智六歲的小孩的意識裡,時間概念不會那麼強烈。
今天正好是第十天。
她連房門都沒有走出去,從起牀開始就坐在窗戶旁邊看着外面,連動都沒有動一下,呆呆地,眼淚無聲地滑落,一遍又一遍。
這個樣子急壞了洛霽塵,他怎麼勸,蘇荷都沒有反應,於是給顧子辰打了電話。
聽到消息的顧子辰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頂着個黑眼圈出現在了洛家的大門口。
他這十天幾乎是沒日沒夜地在想辦法,能讓蘇荷從過去的回憶中清醒過來,可是得到的結果卻只有一個:沒有辦法。
所有的治療手段都只是輔助而已,能不能恢復過來,什麼時候恢復過來,一切都要靠蘇荷自己,等她願意醒過來了,或是她的意識裡存在讓她回到現實中的期望時,她就能夠恢復了。
看到顧子辰,蘇荷終於有了些反應。
“媽媽什麼時候來接我?”她眼神空洞地望着顧子辰,問道。
顧子辰遲疑了一下,立刻安慰她說:“媽媽還沒有忙完,等忙完了就會來接你回家了。你先吃飯好不好,不然媽媽回來看到你這樣肯定也會心疼的。”
他的話很有說服力,可惜在他遲疑的那一刻,蘇荷似乎就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她又把腦袋轉了回去,繼續盯着窗外,眼神卻沒有聚焦,喃喃地說:“你騙我,媽媽是不是不要我了……”
見她這樣,顧子辰也無可奈何,他和洛霽塵四目相對,兩人都是心急如焚卻又無能爲力。
這個時候管家突然提醒說道:“夫人的父親不是還在世嗎?不如請過來,有父親安慰也許會更有說服力一點。”
他不太清楚蘇荷家裡的情況,只知道她唯一的親人就只剩下一個老父親了,只不過似乎父女關係不太好,也從來沒有見過,更沒有聽他們提起來過。
不過他的提議倒是提醒了洛霽塵。
蘇荷現在只有六歲的記憶,也許對自己的父親還沒有產生那麼大的隔閡和憎恨,如果蘇子玉能夠讓她正常吃飯睡覺,就算是綁,也要把人綁過來。
但是顧子辰卻不認爲這是一個好辦法,他想要阻止,卻還是沒有開口。
蘇荷從小就和父親的關係不好,他聽陳芙說過,所以她從來沒有在別人面前提起過自己的父親,哪怕是現在這種時候,對蘇子玉都沒有哪怕是一點的依賴。
洛霽塵也沒有直接讓人去把蘇子玉帶來,他先試探地問了問蘇荷:“我讓你爸爸來接你回家,可以嗎?”
聽到他的話,蘇荷呆愣了一下,雙眸重新有了焦距,輕輕地搖搖頭,“爸爸不喜歡我,他不會來接我的。”
顧子辰和洛霽塵都是一愣,第一次聽到從她嘴裡說出對於蘇子玉的話來,竟然會是這樣的。原來從小在她的印象裡,蘇子玉對她都不好,就更別說後來繼母嫁進蘇家,她的日子會有多難。
對比之下,洛霽塵更加心疼她。至少自己在洛家,還有奶奶和洛益海的照顧,不會有人敢在明面上虧待他什麼,可蘇荷在蘇家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真不知道她這些年是怎麼生活過來的。
即便是經歷了這些,他在遇見她的時候,她依舊還是一個陽光善良的女孩。
變成現在這樣,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自己。如果沒有遇見他,她是不是會保持着那份樂觀,在一個平靜的地方幸福快樂地生活着,永遠不需要經歷勾心鬥角的算計和絕望的分離。
“怎麼會呢?”顧子辰見他發愣不說話,急忙接過話題安慰蘇荷道:“爸爸很想接你回去,只是怕照顧不好你,他說很想你呢。”
雖然他一開始並不贊同洛霽塵把蘇子玉帶過來的想法,但是提到蘇子玉的時候,蘇荷有迴應,說明她這個時候還是很在意那個不合格的父親的。
“真的嗎?”蘇荷的眼裡終於有了一些光芒,有些驚訝又有些期待地問。
但很快又黯淡下來:“不可能的,你肯定又在騙我。爸爸一直都喜歡男孩,不喜歡我。”
“他沒騙你,我現在就通知你爸爸,讓他過來接你。”洛霽塵說道:“不過,你要先乖乖把早餐吃完,吃完就能見到爸爸了,好嗎?”
他壓抑着心中對蘇子玉的憤怒,等蘇荷點頭之後,才走出去,給林江打了電話。
林江這個時候正在公司,剛閒下來,就接到了他的電話,馬上便出發去了蘇子玉現在住的地方。
自從蘇家的東西被蘇荷拿回來之後,蘇子玉一個人住在一個偏僻的小出租屋裡,靠着手裡那幾個店鋪微薄的收入生活,十分淒涼。
而張梓楠,在知道他這裡沒有任何好處可得後,就和他離了婚,帶着那個傻兒子又嫁給了一個八十多歲的富豪。
林江見到蘇子玉的時候,他眼窩深陷,頭髮稀疏花白,整個人蒼老得幾乎讓人認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