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霽塵一遍又一遍地呼喚着她的名字,一滴眼淚無聲地滴落在了蘇荷的手背上。
已經半年時間過去了,蘇荷仍然沒有一點要醒過來的跡象,連醫生也說不清楚原因。他每天看着蘇荷沉睡的樣子,日子一天天過去,心底的恐懼卻越來越濃。
他害怕蘇荷就這樣一直躺着,再也醒不過來了。
那他該怎麼辦?
洛霽塵根本就不敢想象自己人生剩下來的幾十年裡,沒有蘇荷的陪伴,還有什麼意義。
“你哭了?”
正在他沉浸在痛苦當中,一個熟悉又帶着些許沙啞的聲音在空蕩的病房裡響起,非常清晰。
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愣了好半天才猛地側頭看向躺在牀上的蘇荷。
對方正用迷茫的眼神看着他,又緩緩地問道:“這是發生什麼了?我怎麼會在這裡?”
蘇荷掙扎着起身,看着周圍一片白色,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病號服,也知道了自己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哪裡。只不過她腦袋昏昏沉沉的,一時間有些混亂,想不起來自己爲什麼會在這裡。
洛霽塵喜出望外,馬上去扶她,還沒等她再問什麼,一把將人死死地抱在懷裡,“太好了,你終於醒了,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在蘇荷昏迷不醒的這半年時間裡,他曾好幾次夢見今天這樣的場景。
如果這是夢,那他寧願永遠都不要醒來。
“怎麼回事?你先放開我。”蘇荷掙扎了好幾下也沒能從他結實的雙臂中掙脫出來,反而感覺抱着自己的手臂力道收得更緊了一些,力道大得差點沒把她再勒得背過氣去。
感受到蘇荷的掙扎,他纔不舍地放開了手。
看着眼前面容鮮活,表情豐富的人,終於確定了這不是在做夢,而是現實。
“這是真的!你有沒有哪裡感覺不舒服,先喝點熱水,餓不餓,我去叫人準備點清淡的吃的。”洛霽塵激動得手忙腳亂,又是給她倒熱水,又是按鈴叫醫生,又是打電話吩咐管家趕緊準備好吃的送過來醫院。
蘇荷靜靜地看着他,神情逐漸變得複雜起來。
剛醒過來的時候她的大腦海很混亂,就感覺像是做了一個夢,夢裡亂七八糟地發生了一大堆的事情。但現在卻漸漸地清晰起來,她想起來了一切。
包括自己是去找子辰恢復記憶,卻出了意外,導致六歲以後的記憶全都不記得了。還有她失憶之後,洛霽塵是怎麼無微不至地照顧她的,這些她都還記得。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醫生馬上就來了。”洛霽塵看她呆呆地半天不說話,以爲她是身體有什麼地方難受,急得不行,就要再去按鈴催醫生過來。
“沒有。”蘇荷搖搖頭,還是目不轉睛地看着他,“我剛纔,好像看見你在哭。”
“認識你這麼長時間,還是第一次看見你落淚的樣子。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恐怕我是不會相信的。”
她嘴上說的雲淡風輕的,其實心裡很受震撼。
洛霽塵那麼高傲冷漠的一個人,竟然爲了自己流淚了。
要不是親眼看見,她是不敢相信的。
洛霽塵有些尷尬,他不想讓蘇荷看見他脆弱的樣子。
他正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的時候,醫生敲門走了進來,兩人的注意力也同時被吸引了過去。
蘇荷的身體本來就沒有什麼問題,她昏睡這麼長時間的原因連醫院也檢查不出來,看她醒了過來,醫生也就只是給她做了個最基礎的檢查,然後詢問了幾句她現在的感覺。
在確定她身體各方面都沒有什麼問題之後才笑着對洛霽塵說道:“洛夫人的身體已經沒問題了,可以留院觀察幾天,要是情況穩定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了。
洛霽塵點點頭,也流露出喜色來。
“謝謝。”蘇荷禮貌地道了謝後,醫生就識趣地離開了病房,把空間留給了他們兩人。
通過剛纔醫生的話,蘇荷也意識到了自己似乎是昏迷了很久,難怪她剛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記憶和思維都是一片混亂。也難怪他會守在自己牀邊默默落淚,在看到自己醒來的時候又會那麼激動。
她回想起來自己記憶中最後的片段。
是在河邊散步,背後突然伸出一雙手,把她推進了河裡。
可惜她沒來得及看清到底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長時間,還有沒有可能找到那個要害她的人。
“我在醫院躺了多久了?”她打破了醫生離開之後短暫的沉默,問洛霽塵道。
“半年。”洛霽塵心有餘悸地說出這個讓他感覺像是過了好幾輩子那麼長的時間,“你已經整整睡了半年了,不過還好,現在醒過來了,我真的害怕再失去你一次。”
“我是被人推下河的,不過沒有看清楚那人的長相。”蘇荷聽到他回答的時間,瞬間覺得要找到那個推她的人,恐怕是有些困難了。
畢竟那個地方那麼偏僻,附近的監控很少,而且時間過去半年,很多監控記錄都被刪除失效了。就算要查,也無從查起了。
“我知道。”洛霽塵想到她被人推下河裡,要不是剛好有人經過把她救了上來,後果時他不敢想的。
“是唐璇。”怕她不知道唐璇是誰,他又補充了一句道:“就是陳曦的母親,現在她們都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
竟然是她!
這是蘇荷怎麼也想不到的人,不過仔細想想,也說得通。
爲了女兒,爲了陳曦,作爲母親,自然是對自己充滿了敵意,而且陳曦是從她住的地方被救護車接走的,很難不讓人誤會。
但陳曦那純粹是咎由自取,對於陳曦母女的結局,她沒有任何同情的。
洛霽塵感覺自己有很多話想說,也有很多思念想要表達,比如半年前她說好在辦公室等他回來,又爲什麼一個人去了那麼遠的河邊。
但看着她,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至少這一刻,他只想靜靜地好好地看看她,其他事情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