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襄王府的日子可謂是難熬,雖然楚亦幻心裡已經沒那麼恨趙恆了,但還是不能和他像從前一樣玩樂說笑,道不清是爲什麼,因此對他一如既往的冷淡,趙恆也像是早就習慣她的冷漠,也不多加怨尤只是喜歡靜靜地看她練劍。
時間在楚亦幻每天大部分都在發呆的閒隙裡過了三個月,這一等就是那麼久,她的心裡是又氣又擔心,這天她突然收到南禹的飛鴿傳書,說是南城出了事,她提着寒玉劍就要趕去天山,靜竹和小夏小冬攔都攔不住。
“我和你一起去,”趙恆對她說道。
楚亦幻猶豫了下,可見他堅持的樣子便答應了,於是兩人騎着馬不停蹄地趕去了天山。
來到天山的大門口,牌匾上巍然寫着“天山”兩個字,大門很大,頂端的兩個龍頭遙相呼應,中間則雕刻着一把利劍,門的兩旁矗立着兩座石獅子,十分威嚴。有幾名穿着白紫相襯的衣裳的弟子在門的兩側守着,聽說他們是來找南城的便放他們進去了。
又爬了好長一段樓梯,纔到天山的主門,一路上有弟子引着,半途中趙恆就被一個弟子叫走了,說是南禹找他,之後楚亦幻就一個人去南城的寢房。
剛走到門口,那名弟子就退下了,楚亦幻打開門走進去,似乎有些不對勁,但當她看見躺在正對門的牀榻上便焦急地跑了過去。
可她還沒跑幾步,便被突然從天而降的鐵籠牢牢鎖住,這時一身紅花血衣的蕭芷卉從牀榻後面走了出來,妖豔的紅妝顯得十分妖媚,正十分輕佻地笑着。
“果然要這樣引你纔會來,”蕭芷卉像完全變了個人,此刻她的眼裡只有滿滿的憤恨和不屑,她坐到牀榻邊上,纖細的手指滿滿滑過昏睡着的南城的臉容,“怎麼樣,師兄就快要死了,很痛心吧?”
“不可能,”楚亦幻不信道。
“哈哈…”蕭芷卉笑得十分輕蔑,道:“看來師兄還是不夠愛你呢,連他受傷要死了都沒跟你說,他根本就不愛你,你還這麼傻,讓我說你什麼好啊,早點知趣離開不就一切都好了,還死皮賴臉的賴着我的師兄。”
“你說謊!”楚亦幻拔出寒玉劍一揮,面前的鐵籠便倒了一塊,才一剎那功夫她就已經來到牀榻前劍直指蕭芷卉白淨的脖頸,“讓開!”
蕭芷卉卻笑得更加大聲了,“寒玉劍削鐵如泥又如何,你今日註定會死在我手裡,”眼裡殺氣騰騰,她大喊一聲:“殺!”
便有幾把利劍從楚亦幻的兩側朝她直直刺來,她踮起腳尖向後飛去,五個蒙着面的中年男子衝了出來,舉着劍就和楚亦幻打了起來,招式十分狠毒,劍劍斃命!
蕭芷卉十分悠閒地觀看着這場預謀已久的暗殺,笑得很是妖魅,她偷練門派禁術“攝冥修羅掌”,此掌陰毒無比,修習者需自行走火入魔才能練就此掌,施展之時威力巨大石破天驚,但戾氣太重每施展一次心脈就會損傷一次,傷人傷己,但那又如何,只要能殺了楚亦幻,讓南城永遠和她在一起,就值得!
看來定是高手,就算楚亦幻武功再高,雙拳也難敵四手,更何況這裡有十隻手,便有些吃力起來。
這時黑刺出現了,楚亦幻像看到救星一樣,怎麼不早點來!
黑刺似乎看透她眼裡的話,便邊打邊解釋道:“屬下在外面被一人纏住,來遲了請王妃治罪!”
這人太一本正經了,楚亦幻現在可沒空治誰的罪!
兩人好不容易撩倒兩名高手,內力就耗損了許多,若是再出來幾個這樣的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蕭芷卉冷哼着瞧她,竟然還有幫手,不過也沒用,她依舊得死!
楚亦幻用內力震開面前的敵人,突然一隻泛着紅光的手掌毫無預兆的向她胸口打來,已經來不及躲開,隨着血管爆裂的聲音,胸口一陣疼痛,腥味噴涌而出,一大口血噴灑在楚亦幻的衣襟上。
“南禹!”楚亦幻大聲喊道。
蕭芷卉急忙收了掌,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二師兄!爲何到現在你還護着她?”
楚亦幻扶住差點倒地的南禹,李雪蔓趕緊跑過來捏着他的手臂,眼淚快要掉了下來,“怎麼如此傻,擋掌我來就好了,我給你輸真氣!”
南禹握住她的手,笑着搖搖頭,眼裡卻滿是歉意,轉而又對着蕭芷卉道:“芷卉,停手吧,你回頭師兄和我還會當你是以前那個善良的芷卉,別再執迷不悟了,愛強求不得!”
“別跟我提以前!都是因爲她你們纔會拋棄我,只要她死一切才能回到過去,今日她楚亦幻休想從這裡活着出去!來人,殺了他們!”蕭芷卉惡狠狠吼着,眼睛全是殺氣血光。
殺了她!殺了她!才能回到以前!
這時屋裡又涌出許多蒙面的黑衣人,趙恆和黑刺護在她左右,和黑衣人廝打着。
“雪蔓,快帶南禹走,我們斷後!”楚亦幻使着劍朝蕭芷卉刺去,想殺她沒那麼容易!
這時躺在牀榻的南城衝開穴道醒了過來,原來蕭芷卉趁他不注意點了他的穴又用內力鎖着,才使他現在才甦醒。南城於是拔出蒼虹劍飛身而下,推開正與蕭芷卉打得難分難捨的楚亦幻,他接住蕭芷卉打過來的掌力,用內力與她對抗着。
“師兄快住手!你現在打不過我的!”蕭芷卉哀求道,她此刻不能立即收了掌力,否則內力會反噬,南城的內傷還沒好,她不想傷害他!
“打不過也要打!”
“你要讓我守寡麼,”楚亦幻用盡全身的內力將他倆分開,隨後扶着南城逃了出來,“快走!”
被內力彈開的蕭芷卉臉色十分憎恨,看着已經逃出去的幾人大聲吼道:“快給我追!殺了他們!”
趙恆發出信號喚出他的暗衛,兩波黑衣人勢均力敵不分上下,南禹帶着他們一路退到後山的山洞裡,南城已經吐了好多次血了,蒼白的臉上冒着細細的汗珠,楚亦幻和趙恆一起將他扶到石壁旁靠着。
南城的身體逐漸變得滾燙起來,火烈之毒似是發作了,他痛苦的捂着如撕裂般疼痛的胸口,全身冒着黑紅的光。
“傷不是早就好了麼,怎麼會這樣!”楚亦幻的聲音十分顫抖。
“自從師兄回來,他的傷更加嚴重了,即使吃着夏侯儀送來的藥,也難以抑制火烈的毒性,但師兄的內功深厚內力不可能流失的如此之快,後來我發現是芷卉在藥裡放了一種慢性的毒藥,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南禹緩緩道。
“幻兒…對不起…我好像…不能陪…陪着你了…對…對不起…”南城的聲音很是虛弱,他大口大口的吐着氣。
“不會的不會的,你答應過我不會再拋下我的,怎麼可以死去,我不會讓你死的,我馬上救你,”楚亦幻的眼淚砸在南城的胸口上,她驅動着寒術,四周變得寒冷起來。
她只要他活着!
南城握住她的手用盡最後一點內力將她渡過來的寒力擋了回去,“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別…別讓我擔心…好好和…趙恆在一起…他會對你好的…”
“不要!別把我推給別人,我只要你,讓我救你好不好,”楚亦幻又再次驅動寒術給南城治傷。
南城一把擁住她,眼淚沾溼了她的衣襟,“乖乖聽話…好好活下去,”他在她額上深深印上只屬於他倆的印記,捧着她溼潤的臉龐,“忘了我…聽話…”
“我不忘,我不忘,”楚亦幻哭着搖搖頭。
“傻瓜…你不是最喜歡我的臉麼…我馬上就會變得很難看…跟他走…別看那樣的我…”南城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我會乖乖聽你的話,只是別趕我走好不好”
“趙恆,帶她走,”南城輕聲喊道,現在這個世上最讓他牽掛不捨的就是楚亦幻了,她得好好活下去,只有忘了他才能更加快樂幸福地過完她該有的人生。
再見,幻兒,對不起。
趙恆知道帶走楚亦幻只會讓她更恨自己,但他還是狠心將她拉走了。
“放開我!我不走!我要陪着他,南城!”眼淚波濤洶涌的砸在地上,她看見南城閉着眼倒在了南禹的懷裡,她撕心裂肺的吼着,眼裡滿是絕望痛苦,“南城,不要!別扔下我…”
楚亦幻失聲喊着,南城的樣子在卻眼前變得越來越模糊直至黑漆漆一片。
“南城……”
“趙兄,借我四個暗衛!”南禹對他說道,眼色平靜地看着趙恆。
“好”
“好好照顧她”
“會的,”隨後他就抱着暈倒在他懷裡的楚亦幻走了。
南禹安排那四個暗衛把南城悄悄運走後,擁着李雪蔓道:“雪蔓,對不起,我揹負的太多,不能給你承諾,若是今日我命絕於此,你便回江州找個好人家嫁了,不要等我,安靜呆在這裡不要出來,我去去就回,我愛你!”如果說楚亦幻是那觸不可及的星光,那李雪蔓就是陪伴他度過那段漫長歲月的太陽,一點一點溫暖着他的心。
終於聽到那句話了,李雪蔓不知等了多久,她一直以爲南禹鍾情着楚亦幻,現在她的守候終於得到答案,可爲何卻要面臨這樣的分開,她聲音微顫哽咽着:“其實這樣就已經很好了,你一定要活着,你還欠我一個承諾,我等着你兌現。”
“好,”南禹提着劍走出了山洞,蕭芷卉的心結,師父的囑託,他的使命,今日要全部一一了卻。
“住手!”蕭芷卉一聲令下,那些黑衣人全都退到她身後,她邪惡地笑道:“二師兄,你當真要與我爲敵?”
南禹面無表情道:“出招吧!”
“呵呵,”蕭芷卉笑着,“你對她如此癡情,她又何曾看到過你,二師兄,別傻了,只有她死一切纔會回到從前!”
“回不去了!”南禹使着劍就衝蕭芷卉刺去。
因爲受了內傷,南禹明顯十分吃力,幾次都差點擋不住蕭芷卉遊刃有餘的攻擊,蕭芷卉也沒有閒心再與他耗下去,於是她使出攝冥修羅掌與南禹對抗着。
南禹的內力逐漸耗盡,他忍住胸腔裡快要噴涌的鮮血,道:“師兄已經死了,被你害死的。”
“不可能!”蕭芷卉的笑容暗了下去,“你在騙我!”
“你爲了引出楚亦幻給師兄下毒,可那根本不是什麼慢性-毒藥,它會要了師兄的命!到現在你還不知道是你害了大師兄嗎?”
南禹此刻除了痛心還是痛心,原本善良的蕭芷卉怎麼會變成今天這般狠毒模樣。
“不會的,那只是會令人昏迷的藥,我從來沒有想過傷害大師兄,他們不會騙我的!”蕭芷卉的心裡隱隱約約惶恐着,她爹去世後,江湖十分動盪不安,南城和南禹將她扶爲掌門暫代盟主之位,各大門派爲了爭奪武林盟主之位更是使盡手段,而她恨楚亦幻入了骨,修習本門禁術“攝冥修羅掌”,並答應蝶血門殘存的餘黨只要將楚亦幻殺死就把武林盟主之位交給他們,便每日在南城碗裡放一點點那所謂的迷藥,本是各取所需,蕭芷卉卻沒想到蝶血門如此陰險狡詐,他們忌憚南城便利用她來將南城除掉,永絕後患!
真是陰毒無比!
“你好好想想,平常的迷藥會致命麼,師兄的傷一天天加劇嚴重,你以爲是師兄重傷在身不治身亡了麼,芷卉,師兄可是練武奇才,這樣的內傷慢慢修養總會好的,”南禹一字一頓道。
真相併不可怕,可怕的是永遠自欺欺人的人!
“不!”蕭芷卉大喊一聲,南禹被掌力震開重重摔在地上大口吐着鮮血,蕭芷卉轉過來對着她身後的黑衣人大吼,“你們一直都在騙我!”
“哈哈,”其中的帶頭人笑了起來,聲音十分狠辣,“現在知道真相也不晚,不過你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兄弟們殺了她!”
那幾個黑衣人紛紛圍住了蕭芷卉,南禹見狀不妙想去幫她可自己傷得太重根本站不起來。
此時,蕭芷卉目露兇光,眼裡殺氣騰騰,身上的衣袂都飄了起來,髮絲隨她逐漸匯聚的內力飛揚在空中,她的周圍全是陰森的紅光。
“啊!”
那幾個黑衣人被蕭芷卉的攝冥修羅掌震碎了五臟六腑,全都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吐着鮮紅的血,隨後七竅流血面部扭曲的死去!
蕭芷卉從嘴裡吐出一大口血來,攝冥修羅掌,傷人傷己!此刻的她內力盡失,體內經脈全斷,可她笑了,笑得那樣美麗,就像以前一樣!
師兄,我已經贖罪了,爹,原諒任性的芷卉好麼?
隨即向後撲去,躺在地上微笑着閉上了眼睛,宛若恍如隔世的罌粟花。
南禹聲音沙啞:“芷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