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的捏住了手機,又看了一眼在沙發上的顧琳,她身體不由自主的蜷縮在了一起,就像是一隻貓,還在微微的發抖,沒有安全感似的。
心裡面不由得想到這些年,她被人威脅,又轉學,卻還一直把大爹的話當成真的,她是把我當成了希望?結果希望到頭來成了失望。
剛纔顧琳醉酒的話,質問我的話,讓我心裡面格外不是滋味兒。
店長還在那邊焦急的說着什麼,我都沒聽進去了。
掛斷了手機之後,我徑直出了辦公室,並且用鑰匙反鎖了房門,避免別人找進來。
等我走到酒吧大堂裡面的時候,其他的客人竟然已經全都散去了,昏暗的燈光之下,面色陰沉的劉全,手裡面拿着剛纔的酒瓶,一言不發。
而那幾個跟班則是在指着店長破口大罵,說識相的趕緊把顧琳弄出來,不然隨便一個理由就能讓人把這家店查封了。
店長苦苦哀求,說讓他們先別衝動,已經給老闆打電話了。
我沒有低頭,就那麼直接走到了桌子前面,微眯着眼睛看着劉全。
劉全擡起頭看着我,陰陽怪氣的說了句:“周老闆,你什麼意思?”
之前我軟了,顧慮的多了,可這一次,就像是有什麼東西操控了內心似的,我話語中連僞裝的恭敬都沒有,也冷冰冰的說了句:“顧琳已經不在我這裡了,要找她的話,你自己去找吧。”
店長面色之中明顯驚恐了起來,劉全卻猛的將手中的瓶子砸在了地上,嘩啦一聲碎響,他笑了起來,說:“周老闆不愧是進去過的,說謊都面不改色,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
說着,劉全站起來,靠近了我的臉之後,微眯着眼睛在我耳邊輕聲說:“你早就認識她,對吧?她肯定還在這裡,把人放出來。”
我沒有躲避,甚至不驚訝劉全知道了這些。我是一個有案底的人,他能查到我坐過牢,稍微用點兒心思就能查到是什麼原因。
我也語氣很淡的回了一句:“既然劉公子知道了,那麼你怎麼不想想,你會不會變成一個躺在醫院裡面的人。”
這句話說完之後,我明顯看到身前的劉全身體一僵。
他怒極反笑的看着我,連着說了三個好字。
那幾個跟班的手中又抄起來了酒瓶,板凳一類的物事,我沒有拿任何東西,就盯着劉全,一字一句的說:“你最好能把我打死,不然的話,你敢動我身邊的人,我能進去三年,就能讓你也在醫院裡面躺一輩子!別逼我!”
那幾個跟班叫囂的咒罵了起來,店長已經嚇得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劉全表情越發的陰冷,他招了招手,說了句:“走。”
那幾個跟班明顯不甘心,卻還是隻能往外走去,不過他們的目光一個比一個兇狠,就像是要生吞了我血肉似的。
我鬆了口氣,人橫的怕不要命的,我的確能幹出來不要命的事兒,劉全一個富二代公子哥兒,也不蠢。
只是讓我心裡面不安的是謝染。
顧琳如今這個模樣我放不開她,也違背不了自己內心的感受。
可謝染怎麼辦?
謝染也離不開我,我該怎麼選擇?
劉全已經走到了酒吧門口了,他突然停下來,回頭對着我說了句:“周老闆,做人不要太貪心,你那女朋友挺不錯的,吃着鍋裡面的,就不要再看着碗裡面了,不然的話,會翻船的。”
我冷眼迴應,他卻突然咧嘴笑了笑,表情一瞬間就像是掃空了之前陰雲似的。這讓我極度的不舒服,甚至有點兒芒刺在背的感覺。
劉全離開之後,店長才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面鑽出來,他畏懼的看着我,說:“老闆,你咋敢威脅劉全,他出了名的有仇必報……”
我打斷了店長的話,輕吐了口氣說:“沒什麼,你只管開店就好。”
店長嘆了口氣。
我心裡面有種不好的感覺。
他卻無奈的苦笑了下,說到:“老闆,剛纔那些幹活兒的,都被嚇跑了,劉全那會兒都威脅了他們,說讓他們讀不下去書,他們全都辭職了。”
我面色一僵,死死的捏着拳頭。
店長聲音也弱了很多,低下頭小聲的說:“老闆,你以前進去過?”
我沒有立刻回答,剛纔劉全說的話,店長是聽到了。
店長聲音又小了點兒,明顯還更加的畏懼了起來,他擡頭看了我一眼,我明顯看到他眼神之中有一絲其他的情緒。
就像是看着一個怪物似的。
他吐了口氣,說:“老闆,你還是太沖動了,就算你敢得罪劉全,我們也不敢啊,他都放話了,誰還敢上班?”
說完之後,店長無奈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再無之前的恭敬,而是扭身往店外走去了。
諾大的一個酒吧,竟然就只剩下來了我一個人,昏暗的燈光,散亂的桌椅,滿桌的空酒瓶。
可我竟然沒有覺得有什麼崩潰的感覺,就像是這些東西就和我無關似的。
我審視自己的內心,也無法欺騙自己的內心。
這麼多年來從未放下過顧琳,最後選擇在這裡,那也是找不到顧琳以後的絕望使然,讓我去開始新的生活。
顧琳的出現,尤其是她也喜歡我,便讓我心頭再次萌芽了希望。
苦笑了起來,大爹說的沒錯,我是一個瘋子。
嘆了口氣,我正準備回到辦公室裡面的時候,突然手機響了。
我拿起來一看,卻是謝染打過來的。
猶豫了一下,我還是接通了。
那邊謝染有些焦急不安的聲音說:“怎麼回事周然,我咋突然接到好多人的辭職消息,他們都給我發微信說不幹了,店裡面又出事兒了嗎?”
我低聲說讓謝染別管,沒大事兒。
謝染語氣中帶着哭腔,說:“是不是劉全來了?你別和他衝,他勢力很大的,千萬不要和他對着幹了,要不然這日子就過不下去了。”
我聽出來了謝染的害怕,我安慰她,說讓她別擔心,不會有事兒的。
謝染纔沒有繼續多問,而是小聲說咱媽睡了,感覺她精神比以前好了很多,也清醒了點兒,本來之前咱媽都喊她小染,今天竟然一直在喊她媳婦了。
謝染語氣特別的乖巧,說現在咱媽也快好了,店裡面生意也不錯,讓我一定要好好的,我們肯定會更好的。
這些話,我聽得出來真實,可越是這樣,心裡面就越是負罪感。
我嗯了一聲,說:“我一會兒就回家,你先休息睡覺吧,還要讀書呢。”
謝染也輕聲嗯了一下,說她也好睏了,還是去勸一勸店員回來上班。
我沉聲說了句讓她別多管店裡的事情了,她管不了。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下,纔是謝染略有失望的一個好字。
電話掛斷,我回頭走向辦公室。
打開了門。
顧琳還是躺在沙發上,蜷縮在一起,不過我卻看見,她將那本書還有相框,都緊緊的抱在了懷中。
我愣愣的看着顧琳,卻不忍心叫醒她。
找了一件毛毯,蓋在了她的身上,本來準備就讓她在這裡休息,我先回家。
可她卻突然伸出手,緊緊的抓住了我的胳膊,雙目依舊緊閉,眉頭卻緊鎖着,聲音呢喃中帶着一絲慌張,說:“不要走,不要走……”
我心頭一顫,沒有動,怕驚醒了她。
她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就像是在做噩夢似的。
我心疼,便輕聲說:“我沒走。”
顧琳眉心慢慢的緩和,睡夢之中的她,似乎打破了以前在我心裡面的恬靜,她依舊是清澈的,可是這個清澈卻變得很脆弱,需要人保護。
我看的癡了,就那麼一直看着,忘掉了要回家,忘記了時間流逝。
直到顧琳輕顫了一下睫毛,睜開了雙眼。
我和她對視了目光。
她眼中有驚慌閃過,鬆開了手,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我笑了笑,說了句:“沒事兒了。”
她臉色發紅,左右四看,不自然的說:“我們在一起呆了一晚上嗎?”
我點了點頭。
她面色更加的紅了起來,不安的抓緊了衣角,接着她有些慌張的看着身邊的相框和書,卻眼睛發紅了起來。
我剛想說話,顧琳卻不安的躲過我的視線,說到:“我昨天晚上喝多了,要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你當沒聽見,我得去學校了。”
說着,她就立刻起身,朝着辦公室門口走去。
我站起身想追她,她已經拉開了門。
不過她沒有走出去,而是站在了門口,一動不動。
我起身後,心裡面卻咯噔了一下。
因爲在門口還站着一個人。
不偏不巧,還是謝染,這一次的謝染面色蒼白,她頭髮有些散亂,眼睛發紅,卻沒有哭。
顧琳不安的說:“你聽我解釋。”
謝染的目光,卻看着我,眼中都是失望,甚至有一些絕望,她擡起手,用力在顧琳臉上扇了一耳光。
啪的一聲脆響,顧琳捂着臉,癱坐在地上。
謝染轉過身,動作格外的決然,往外跑去。
我心裡面慌亂到了極點,顧琳卻慌張的看着我,她聲音都大了起來,幾乎是喊道:“你傻了嗎,快去追啊!”
我顫了一下,眼神中格外的掙扎。
顧琳面色蒼白,聲音帶上了一絲哀求,說:“對不起周然,我不想這樣的,你快去追她,我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