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湖南伢子

湖南在民國經歷的兵禍大概只比四川少,北伐這裡是必經之地,二次革命、護法、護國、每一次南北間的戰爭這裡都首當其衝。所以湖南人是最不希望南北間衝突的一個省,1922年的時候,湖南政要們聯合起來,驅逐了北洋勢力,宣佈湖南自治。而經過權力爭鬥,自治後的湖南主政的是趙恆錫。

趙恆錫也不負所望,不管是用政治的還是軍事的手段,此後始終沒有讓雲南捲入南北大戰的漩渦中,甚至後來的孫中山北伐也只能通過江西,而不從湖南方向了。所以趙恆錫總的來說,對湖南是有貢獻的,也是頗有民心的。

中國有句古話,得民心者得天下,所以趙恆錫在不能夠深入掌控軍隊的情況下穩穩的做了三年多湖南督軍,但是後來太祖總結了一個道理,槍桿子裡出政權。一方面是得民心者得天下,一方面是槍桿子裡出政權,當這兩個真理相矛盾的時候,事實證明了,太祖悟到的是真理,而前一條只是口號。當得民心的趙恆錫和有槍桿子的唐生智發生矛盾的時候,走的只能是趙恆錫了。

趙恆錫主持湘政後,興利除弊,倡行省憲,不介入南北之爭,理首建設,成效斐然。湖南的道路,湖南的教育都大有改善,之所以後來湖南出來最多的革命者的原因也正在此,因爲湖南的教育發展的較好,培養出了一大批的青年學生。

除了民政,趙恆錫還改編軍隊,裁撤了一大批舊軍隊,將湘軍編爲四個師。第一師師長賀耀祖,第二師師長劉鍘,第三師師長葉開鑫,第四師師長唐生智。其中葉開鑫部駐沅陵,兼湘西善後督辦。唐生智部駐衡陽,兼湘南善後督辦。唐生智那時才28歲,而他的父親唐承緒則任趙恆惕的實業司司長,父子兩人都在趙恆錫的政府裡擔任要職,可謂是趙恆錫的心腹了。

但是這個心腹的野心卻有點大。在自己地盤內不停的私自擴充兵力,全然不把趙恆錫省長的權威放在眼裡,漸漸的成了湖南最大的軍事勢力。

唐生智的防區湘南和葉開鑫的防區之間,湘西南有一個商埠,洪江,是鴉片和油類木材出口的咽喉。稅收爲數甚巨,駐紮洪江的部隊一向被人視爲肥缺。但是趙恆惕卻派葉開鑫部駐防洪江,又讓葉開鑫按月補助若干經費予唐,這大概是一種制衡手段,但是卻使唐生智非常不滿。

去年冬,唐生智想擴編自己地盤內的地方部隊,要求葉開鑫增加軍餉補助,但是葉開鑫拒絕了。唐生智惱羞成怒,向趙恆錫提出要求。要和葉開鑫換防。當然唐生智此舉十足是威脅,哪裡可能真正的要換防呢。趙恆錫自認爲對葉開鑫和唐生智不錯,把兩人都當作心腹,於是對唐生智好言安慰。此時唐生智的父親。湖南實業司長唐承緒也感到兒子有些蠻不講理了,愧疚職下向趙恆錫請辭。趙恆錫又一面慰留唐承緒,一面派人去勸導唐生智,並請他到長沙出席軍事會議。

唐生智此時也感到自己做的似乎有些過分了。也想給衆人一個臺階,答應了去長沙開會。可是這時候,唐生智在保定軍校上學時候的老師首斌卻給了他一封信。揚言唐生智到了省府必有危險。唐生智立刻取消了去省府的行程,回到衡陽後立刻整頓部隊,頓時湘南跟長沙間的氣氛就緊張起來,似乎隨時可能爆發戰爭。

緊急時刻,趙恆錫給唐生智去信,勸他懸崖勒馬,並說彼此多年袍澤,患難與共,而且唐生智的父親還在在省城任職,於情於理,唐生智都不應叛變自己。

但唐生智卻回信說:“我父即爲你父,如因我行動而殺我父,請分我一杯肉羹。”效仿當年的劉邦,唐生智流氓嘴臉可見一般。

趙恆錫生性比較仁厚,自然不可能做出殺害唐生智父親的行爲來,連囚禁都沒有。

但是唐生智卻不會罷休,今年初,終於起兵,帶兵攻向長沙。

趙恆錫擔心若舉兵相抗,必致地方糜爛,使數年心血毀於一旦,乃決心退位遠引。

於是乾脆在老督軍署門首張貼布告,宣告辭職:

一、實業司長唐承緒辭職照準。

二、內務司長吳景鴻辭職照準。

三、軍務司長李右文辭職照準。

四、調第四師師長兼湘南善後督辦唐生智爲內務司長,兼軍務司長。

五、本省長近因健康欠佳,赴滬醫治,依照省憲規定,所遺省長職務,着由內務司長唐生智代理。

通過佈告,趙恆錫公開的把湖南省的權力交給了唐生智,自己跑去了上海,可謂做到了仁至義盡了。但是唐生智卻把事情做絕了,他到了長沙後,軍事會議照開,但是卻在會議上抓捕了參會的其他幾個師長,第二師師長劉鍘,旅長唐希汴,秘書長蕭汝霖,第三師參謀長張雄輿,旅長劉重威等均被捕。只有跟自己有嫌隙的葉開鑫擔心危險,稱病沒有參加會議,逃過了一劫。

此後唐生智派兵追擊葉開鑫,葉開鑫逃到了湖北投靠吳佩孚。

吳佩孚此時已經在湖北重新崛起,看到自己的老朋友趙恆錫被人逼走,十分的不滿,當初自己落難的時候,趙恆錫對自己可是很夠意思的,吳佩孚當即表示,願意借兵給趙恆錫打回湖南。但是趙恆錫表示,自己之所以主動退讓,就是不想湖南發生內戰,拒絕了吳佩孚的好意。

唐生智卻步步緊逼,派兵逼向葉開鑫的駐地嶽州,葉開鑫自知不敵,帶兵向北退入了湖北。吳佩孚立刻命令手下盧金山、劉佐龍、宋大霈等大將嚴加防範,並派軍艦進泊嶽州,唐派歐陽任赴漢口疏通,請以嶽州爲緩衝地帶。吳佩孚根本就看不起唐生智,當即表示自己本來要向北用兵的,現在要向南了,如果唐生智識相的話,立刻退兵讓出長沙回到他的湘南還好說,否則就要兵戎相向了。

唐生智很流氓很光棍,威脅吳佩孚說:“湖南不是作戰的好戰場,湖南伢子也不是好惹的。吳大帥是名震全國的人物,我只是一個區區微不足道的師長,吳軍有十萬八萬,我只有步槍二萬五千支,吳進兵分中路、左翼、右翼,我的兵力只夠集中一路,吳有海軍大炮,我什麼也沒有。吳軍攻進長沙,我就從另外的路殺到武漢和他換防。吳佩孚打倒唐生智,勝之不足爲大帥之榮,我如打倒了吳,就是我一舉成名的好機會。吳大帥要給我造機會,我是求之不得的。”一邊說一邊掏出了手槍,興奮地說:“我和吳大帥一樣不住租界,倘不幸我失敗了,就用這個解決自己。”

吳佩孚此時一心想着北上找馮玉祥算賬,根本就分不開身真的跟唐生智幹一架,只能重兵威懾,雙方氣氛雖然緊張,但是卻沒能打起來。

但是唐生智也就是嘴硬,心裡卻十分害怕吳佩孚真的打過來,吳佩孚的赫赫威名可都是打出來的,不由得唐生智不心虛,所以他還是暗中找了外援,那就是廣東革命政府。

廣東革命政府正謀劃北伐呢,這可是瞌睡遇到了枕頭,當即就跟唐生智勾搭起來,商議起合作北伐的事宜。

於是蔣價石可以利用的北伐軍力就不止廣東本地的武裝和聯省武裝了,還加上了唐生智這個湖南伢子,信心大增,立刻就派人來找趙澤勇,商定具體的北伐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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