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到了1915年,民國4年夏,趙澤勇的藥廠成功生產了半年時間,儘管沒有比直接在現代工廠拿藥利潤豐厚,但是也絕對是暴利,一盒青黴素一百銀元,可實際成本絕對不超過一個銀元。
利潤太豐厚了,豐厚的讓趙澤勇都有些害怕了,半年間生產了五十多萬盒青黴素,現在已經不僅僅供應法軍了,還有英軍、俄軍,除了軍方也開始走民用。五十萬盒,加上之前出售的那些,現在趙澤勇的藥廠已經給他賺了將近一億銀元了,拿到現代換成人民幣,沒有五十億兩二三十億總有吧,這財富看的人血脈噴張,趙澤勇不由得有點小飄飄然了。
這麼豐厚的利潤,是誰見到了都會眼紅,幸好公司是法資名義,又有法國領事福拉遠特別照顧,經常邀請趙澤勇共進晚餐,經常親自參觀趙澤勇的藥廠,擺明了一副架勢:這個藥廠是我罩的,是我們法國人罩的,不開眼的就來找麻煩試試?
當地政府並沒有敢來找麻煩,但是白道的政府不敢來找麻煩,不代表那些黑暗中的亡命徒不眼紅不找麻煩,夏糧收割季節,一股土匪盯上了興華製藥公司。
一封措辭張揚的勒索信擺在了趙澤勇面前,公開所要一百萬大洋的保護費,署名是籬笆山蒺藜虎。籬笆山,蒙自附近是有這麼一個小山,聽說上面確實有一股土匪,但是從來沒見過,據說是兔子不吃窩邊草的行規,籬笆山的土匪一般都不會在蒙自境內搶劫。
趙澤勇曾經有意識的認爲,在民國不能惹土匪,不能碰唐繼堯,現在倒好人家惹上門來了,一百萬趙澤勇倒是出得起,可是這次一百萬給了,下次五百萬你給不給,這是無底洞,沾染上了就脫不開身了,就跟高利貸一樣。
沒想到啊,土匪已經開始大張旗鼓的作案了,民國還真是一個亂世。想想連自己這樣的,有法國人罩的商人都有土匪敢來敲詐,那普通的富戶怕是更慘吧,至於窮苦百姓他們已經慘到底兒了,已經不可能在慘下去了。
一收到信,趙澤勇立刻想到了找人抱大腿,儘管對民國時期的政府沒什麼信心,可是讓自己去找法國人總覺得心裡彆扭,於是還是選擇本國的政府。蒙自最大的官是蒙自道尹,蒙自道下轄建水、箇舊、石屏等十六個縣,道治所就設在蒙自縣城。蒙自道尹是何國鈞,是一個革命元老。
收到趙澤勇求見的消息,何國鈞倒是很客氣,沒有這時候政府官員的大架子,讓人把趙澤勇請進自己的府邸,這讓趙澤勇鬆了一口氣。要是民國的官員跟現代的官員一樣派頭大,怕是自己連面都見不到,反正長這麼大就沒見過縣長以上的官。
趙澤勇其實低估了自己現在的名聲,生產青黴素的事情在蒙自這個小圈子已經傳開了,尤其是對這藥品竟然大肆出口歐洲,讓一直被歐洲商品侵襲的蒙自商人大跌眼鏡。連土匪都知道趙澤勇有錢,就不用說其他消息靈通人士了。同樣何國鈞也早就聽說了趙澤勇的事蹟,尤其對趙澤勇跟法國人的關係非常忌憚,法國人不止一次的公開表示自己對於興華製藥公司的特殊關心,否則他早就找上門要求趙澤勇募捐了。
平時不敢去找趙澤勇明目張膽的要求捐助,此時趙澤勇找上門來,那就不用客氣了,於是何國鈞反覆訴苦,表示自己的難處,極端誇張趙澤勇的事情的困難程度。
“趙先生啊,你這事情實在是難辦,我這裡也不好解決啊。”
趙澤勇道:“政府剿匪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一股土匪而已,怎麼就解決不了呢。”
趙澤勇還是不太瞭解民國時期的政治了,一般情況下,沒人會主動去攻擊土匪的,吃力不討好,勝了是應該,輸了可就是罪過了,所以一般都是放任自流,除非那些腦子不開竅的沒人會主動承擔這樣的工作。
何國鈞道:“剿匪,談何容易啊。那股子頑匪清朝那會就盤踞在籬笆山了,那山你不知道,實在是易守難攻。而且我手下實在是一個兵都派不出去了,有心無力啊。”
作爲滇南最大的行政中心蒙自,竟然都沒兵了,趙澤勇心中思索,這大概就是土匪在蒙自猖獗起來的原因吧,這情況不妙啊。
不由擔憂道:“這怎麼得了。蒙自沒兵了,豈不是給土匪敞開大門了嗎。”
何國鈞搖搖頭苦笑道:“誰說不是呢,本官現在都快成了光桿司令了,手下除了保安團百十號人,就真的得唱獨角戲了。”
保安團,百十號人,這不是有人嗎。
趙澤勇問道:“那怎麼不派保安團剿匪呢?”
何國鈞一愣嘆道:“趙先生看來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啊,保安團這百十號人,還是新招的,連槍都沒有幾桿,能用的老兵現在都到省城去了。”
趙澤勇疑問:“這是爲何?”
何國鈞又嘆道:“趙先生還真是不關心國事啊,如今時局緊張啊。”
何國鈞沒多說,點到即止,不過趙澤勇也是一點就透,立馬就明白了,今年可是護國運動爆發的一年啊,袁世凱試圖稱帝,蔡鍔從北京潛回雲南,組織護guo軍討伐,牽連南方數省,聲勢浩大,最終導致袁世凱下臺抑鬱而終。看來現在雲南都開始準備了,能用的兵都開始往省城匯聚,這是大戰將至的前兆啊。
趙澤勇嘆道:“土匪萬一打上門來的話,那我該怎麼辦。”
沒想到啊,知道民國亂,沒想到會這麼亂,按照這情形看,民國時期還真的不如滿清統治下穩定啊。
何國鈞沉思了一下道:“趙先生不是跟法國人關係莫逆嗎,有法國人保護問題不大。如果趙先生不放心的話,大可以組織一個保安隊護廠啊。想必以趙先生的財力,槍械是不成問題的。”
趙澤勇一愣:“我買槍,組建保安隊?”
突然趙澤勇的心彷彿火山噴發一樣劇烈的燃燒起來,來民國自己就有夢想,要強國富民,與各路英雄,與世界列強交鋒的。這自然需要實力,起碼手裡得有實力,縱觀民國曆史,哪一個軍閥不是從小到大拉隊伍起家的啊。可是趙澤勇就一直沒找到機會,只能一味的發財其實真的沒什麼意思,這時候突然何國鈞提出讓自己組建護廠隊,這不是讓自己擁有武裝嗎,機會難道就這麼來了?
何國鈞笑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眼下這亂世,富商大族人人自保,誰手裡沒個幾條槍的。只是眼下四處都在打仗,國外的軍火也斷絕了,實在是不好買,不過以趙先生跟法國人的關係,買幾十條槍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我買槍,當然沒問題了。”
拉隊伍,搶地盤,爭霸天下,稱雄世界,這是每一個好男兒做夢都渴望的機會,現在竟然讓自己碰上了,趙澤勇豈有不答應之理。趙澤勇的心態飛快的從倒賣物資發財,向一個梟雄開始轉變,野心熊熊燃燒了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這麼順利。”
但是心中仍然有一個聲音在警告自己,告訴自己,事情絕沒那麼容易的,爭霸天下不死個千千萬萬的人怎麼可能,而且那是九死一生的買賣,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開始。對了,儘管對方讓自己去組建護廠隊,拉起自己的武裝。可是這畢竟是撕拉武裝啊,什麼時代估計當政者都不會允許治下有獨立武裝的,因爲那意味着軍閥,意味着割據。將來的唐繼堯能容下自己嗎,怕是不等自己發展壯大,唐繼堯就把自己掐死了。
趙澤勇想着,必須有個可靠的名義,讓自己脫離私人武力的身份,這樣纔會保險,纔不會引起唐繼堯等軍閥的敵意。
琢磨了一陣子,趙澤勇心中有了主意,向何國鈞提出了一個要求:“我組建保安隊護廠倒是可以,不過道尹你可得給我批文,正式允許我自建武裝,否則我這心裡可不踏實。”
何國鈞一愣,遇到奇葩了啊,這是什麼人啊,這想法也太匪夷所思了,不過倒不是什麼難事,只不過別人從來沒這麼要求過,也不可能這麼要求,哪有自己拉點保安力量,還要政府批文的,別人恨不得跟政府離得遠遠的呢,哪有趙澤勇這樣上杆子貼上來的啊,難道他就不怕政府給了批文編制,最後把他的人都拉去給政府打仗嗎。
其實何國鈞哪裡知道趙澤勇的心思呢,如果僅僅商人組建個護廠隊,地主建立個護院之類的武力,趙澤勇自然是不需要什麼批文,需要什麼正式身份了。但是趙澤勇想要的太多了,佔地盤,當軍閥,與天下英雄爭雄,看遍了民國似乎沒有野路子打天下的,就連鬍子出身的張作霖不也是靠上了官府的線兒,才終得正果的嗎。
何國鈞不理解趙澤勇的心思,不過既然趙澤勇提出要求來了,何國鈞這老狐狸是抱着有棗沒棗打三竿子,打定主意要摟一筆了,別怪老夫手黑啊。
何國鈞假裝面露難色道:“這批文和編制我倒是可以給你,不過以我的權限,恐怕你的護廠隊最多能放在蒙自保安團名下,但是呢,保安團現在也有些困難,如果趙先生肯出手幫一把的話,我想就沒什麼問題了。”
一聽能正當的組建自己的保安隊,趙澤勇一喜安心下來,也明白何國鈞不會平白幫自己,對當官的這做派趙澤勇倒是很習慣了,歷朝歷代的中國官員都這德行,一朝比一朝更嚴重。
於是滿口答應道:“這個是當然了,只要力所能及,我還是很願意幫政府做些事情的。”
何國鈞一聽心喜,嘿嘿,有戲啊,北伐在即軍隊缺衣少彈,眼前的肥羊不宰白不宰啊。
何國鈞隨即說道:“有趙先生這句話就夠了。現下保安團新招募的士兵可還連軍裝都沒配齊呢,軍餉也發不下來,如果先生有心能助一批軍餉的話,可就幫了本官大忙了。”
趙澤勇點頭道:“道尹說需要多少吧。”
何國鈞又是一番稱讚趙澤勇痛快,接着伸出了一個手指頭。
趙澤勇一笑:“好,我就捐資一百萬。”
何國鈞一愣,自己想的可是一萬啊,不過仍面不改色忙道趙澤勇真是國民楷模。
何國鈞不知道的是,趙澤勇最近發了橫財,頗有點財大氣粗的架勢,以爲來錢是那麼容易呢,對銀元這種貨幣的價值還沒有一個清醒的認識呢。
雙方各取所需皆大歡喜,何國鈞得到了軍費,趙澤勇得到了編制,歡歡樂樂的告別,然後趙澤勇心中急迫,立刻就掛起了招兵,不,是招護廠隊員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