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常無需早朝,岑雲熵就會像現在這般還在榻上熟睡着,然後偶爾也會像現在這般在昏睡之間將宋文青的手死死的壓在身上,無法動彈,而其也不忍動彈,驚醒這夢中之人。
雖然宋文青已然早醒了,手臂痠麻的快要沒有了知覺,卻也強忍着等到岑雲熵翻了個身,宋文青纔將那又麻又脹的手從其身後抽了出來。
隨之靠着牆邊,腦海裡便是昨夜的黑影!
窗外有人。宋文青心中暗呼,隨後便躡手躡腳的坐起身來,只見一個身影站在門外,見裡面的人有了動作,又輕功離開。
宋文青心想,恐怕真得會會那人了。
“唔,你醒了?”岑雲熵疲倦的說道。
宋文青一驚,料想不到身邊的人竟然被自己的一點動靜給弄醒了,一面怕那人居心不軌,岑雲熵跟去恐怕會有危險,一面又怕那人等不得自己,先走一步,說不定又要什麼時候才能見到。
就這般思慮着,卻沒想到岑雲熵又昏昏沉沉的翻身睡去,宋文青呆了一會,才從其身後趴了出來,下牀穿衣束髮…
雖心知榻上那人不過在裝睡,卻也不想詢問什麼,便大步出了門。
岑雲熵見宋文青走了,隨後也爬起身來,含住食指骨節處吹了聲口哨,才又翻身入睡。
而宋文青一出門便在轉身間見一黑衣藏在臨窗的牆角,不免快步追了過去,那人隨即一個翻身躍出窗外,宋文青也緊跟其後。
之後那人回頭,見宋文青跟了上來,便輕功往城外跑,一直到城郊的那片小樹林,才停下了腳步,轉過身,與宋文青相對視。
“是你!”宋文青見到那人面孔,驚呼道,隨後又揚起一抹淡笑“難怪我就覺得怎麼如此熟悉。”
“公子,好久不見!”
宋文青道:“三葉自從你入了江湖門派後,你我二人卻從未再見過了,今日怎會跟到這來?”
“沒什麼,不過就是犯了點事,被門派趕了出來,想去京城投靠你,正好趕上小姐入宮做家人子,也聽聞了你嫁與瑾王爺爲妃,以後想必榮華富貴,想必是想之不盡,這不趕來投靠你了嗎?”三葉苦笑道。
可宋文青的心思全在前半句上了,他可不知道自家妹妹何時入的宮,也不知道爲何就連一封書信了不曾有…
原本從小就告誡妹妹‘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良知是路人。’爲何現如今還是入宮選妃,雖說自家的老子是當朝左相,背景自是穩當當的,可若是那天真無邪的妹妹與一羣料有心計的女人爭鬥,不一定能得着便宜。
宋文青想着想着,不知怎地了,緊握的拳頭便重擊到了樹上,急的三葉趕緊將宋文青的手拉住。
“你這是做什麼,就算我一不留神損了你兩句,你也犯不着跟自己過不去啊!”
宋文青苦笑道:“卿兒入宮多久了?”
“聽聞是你還在去瑾國的路上,宋梓卿就已入宮了。”
聽到三葉的答案,宋文青的手心越發的冰涼,擡手運作內力重擊了不遠處的樹一掌,只見眼前的樹攔腰而斷,毫無美感的倒在樹林內。
“卿兒一直以來,早已那鎮南將軍的副將私定了終身,想必是我這般一鬧,刺激到了爹,不然爹也不會將卿兒急急忙忙的送入宮,如此一來,她該會多怨我啊…”
這話說得有些傷感,但想想也倒是,宋文青自小疼得不過也就是這個妹妹,現如今他捧在手心裡的卿兒,卻因爲那日他執意不聽左相的話,而被牽連送入宮去,他又怎能不痛心。
事到如今,他的確有些悔當時所做的決定,就如那日在寢室裡蓋着紅頭蓋,想着爹爹幾次氣的喘不過氣來的模樣,心中暗自怨自己。
可他的大不孝,已經無法回頭了,還算看到岑雲熵那張面容時,有着些許安慰…
而說起來爲了情字,他做了他曾經最不屑於做的事,爲了情字,他被逐出宋家家譜,說起來,不知是可笑,還是值得?
清晨,寒風比夜晚還刺骨,宋文青站在原地,臉上已然沒有了血色,脣角就連苦笑都不曾能撐的起來,整個人像被誰施了巫術一般。
“公子,三葉兒時被買進府服侍你,你與小姐的感情甚濃,小姐是不會恨你的。”三葉勸解道。
宋文青苦笑着搖了搖頭,然後嘆了口氣說道:“我累了,這些不談也罷,還是談談你吧!記得你從小跟我一起習武,隨後我幫你贖身,你卻執意要離開,一年後寄信給我說,你跟了師傅,進了門派,爲何又被趕了出來。”
“這些事,我不想再提。”…“公子…你能否再收留三葉一回。”
宋文青遲疑了半響,終還是點了點頭,雖說現如今的三葉以是數年未見,但是無論是當初的主僕情義,還是在相處中的兄弟情義,他也自應該收留現如今還毫無去處的三葉。
隨後宋文青一擡手,示意三葉跟他回客棧,兩人便並肩往城裡走。
而另一頭,岑雲熵已經洗漱好,坐在了銅鏡前束髮,忽而一聲開門聲影衛推門而入,半跪向岑雲熵請了個安。
“他去見了什麼人?”
影衛答道:“是個舊友,看樣子沒什麼可懷疑之處。”
岑雲熵頓了一下,將頭上的發冠戴好,微微一笑道:“舊友?怎麼這樣的舊友從前沒有來找過他,現如今他當了本王的王后,便來找他了,有趣…果真是有趣!”
“他們兩說什麼了沒?”岑雲熵又問道。
“聊了些瑣碎,還有王后聽聞宋梓卿入宮做了家人子,倒是發了脾氣,連碗口粗的樹,都被王后用內力一掌拍斷了。”
岑雲熵秀眉微蹙,隨後舒張開來,才又緩緩開口道:“那王后的舊友,是個什麼身份,他說了沒。”
“聽聞是被門派趕出來的,而且好像兒時還服侍過王后一些時日。”
“退下吧!你們幾個的存在,可千萬別被王后發現。”
“屬下遵命。”
岑雲熵看着鏡中的自己,嘆了口氣,心想着宋文青怎麼什麼人都往自己身邊招,難不成不怕是什麼壞人。
雖然宋文青一向沒有什麼心眼兒,但是這種事情,就算是故人,也要防着些,怎能就這樣輕易的讓那不知道哪裡來的人留下,看來他以後要好好爲他這位王妃操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