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上歪纏着顧心鉞那句話是不是情話直到回家,沈李氏他們早已在水雲間坐了一會,嶽青衣吊着嗓子依依呀呀做背景樂,尹叔從前是老街坊,所以沈李氏並不避他,有個故人說說往事,沈李氏很高興,沈雀鳴和沈雁飛坐在一旁老實當着聽衆。
見沈鶴立回來大家都挺高興的,沈李氏看他身後,“顧心鉞呢?”
“他回去換身衣服就來。”沈鶴立說,“拿酒杯來,我和尹叔喝一杯。”
“在那啥子舞會上還沒喝夠?”沈李氏笑問,叫人換了新的茶果點心來。
“灌一肚子洋酒,覺的沒醉,又有些頭疼,真正是煩人。”沈鶴立笑說,“喝酒麼,自然還是咱們自己的酒好喝。”
尹叔和沈鶴立說起他在舞會上見了什麼人,有沒有什麼人可以深入交往,合作的。沈雁飛老實聽着,雖然他對這個沒一點興趣,聽了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只是左耳進右耳出。沈雀鳴也不感興趣,但她不會像沈雁飛一樣老實聽着,屁股在凳子上扭來扭去的,要不是想等顧心鉞來,她早就說先回去了。
“母親,尹叔。”顧心鉞換了一身舒適的大褂過來,微點頭叫人。
“大嫂。”沈雀鳴像蝴蝶一樣飛到顧心鉞身邊,挽起他的手臂,“大嫂,我穿這裙子好看嗎?”
“好看。”顧心鉞拉開她上下看了一眼後才說好看,就讓人覺得特別真誠。
沈雀鳴笑的眉眼彎彎,“我也覺得很好看,明天我得穿這裙子出去找朋友玩,讓她們羨慕去。”
“你莊重一點,請幾個老師都不管用,這跳脫的性子什麼時候能好。”沈李氏不悅的說。“明天不準出去,什麼時候規矩學好了什麼時候才能出去。”
“娘——”沈雀鳴不依的撒嬌道。
“不出去玩叫人到家裡玩也行。”顧心鉞打圓場說,“你還沒請過朋友到家裡玩吧,想不想請朋友們到家來玩?”
“可以嗎?”沈雀鳴的眼睛都亮了。看看顧心鉞又回頭去看看她娘。
沈李氏略想了一會就點頭。
沈雀鳴高興的說,“謝謝娘,謝謝大嫂。”
“先別笑的那麼早。”顧心鉞說,“你請你自己的朋友來玩,別人可不會幫你操持,要你自己操持,你朋友來家裡玩覺得好或是不好,都看你自己的。”
沈雀鳴眉眼一下耷拉下來,“啊,可是我都沒有辦過,需要做些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就去問,誰也不是天生就知道。”顧心鉞說,拍拍她的手,“不用急,等過幾天準備好了再請也行。”
沈雀鳴點點頭。喜笑顏開的開始盤算怎麼在家玩。
沈李氏聞言看向顧心鉞的眼神有些滿意,對尹叔說,“也是有天生一家人的緣分,雀鳴第一次見他就跟他親近,也願意聽他的話。以後我老了,就靠大哥大嫂照應這兩個小的。”
“在我面前說什麼老,你還很年輕。”尹叔說,“大嫂再周到,孃的心是誰都沒辦法替代的。”
沈李氏笑,心疼沈鶴立才從外頭應酬回來,只讓他們略坐了會,說了會話,就讓他們去休息。
顧心鉞今天是累着了,回去後洗漱躺在牀上就熟睡了,這讓憋了一晚上醋意,又從昨天晚上就預約要好好辦事的沈鶴立哭笑不得,不過看着他恬靜的睡顏,沈鶴立到底沒捨得鬧醒他,睡下後把他摟入懷裡,抱着他熟睡了。
好好的休息後,沈鶴立和顧心鉞坐在一起吃早飯,“元帥已經打下魯平附近的小鎮,雖然魯平還沒打下來,聽言書記官說,已經派人去丈量土地,等打下魯平,就會有人去規整地方,預計第一次會整出出一萬畝空地皮對外出售,我問了能開始買了,就定了兩千畝地。空地皮買下來便宜,不過得自己找人拖材料去建廠房。”沈鶴立說,“怎麼也得年後去了,咱們就建肥皂廠?”
“年後說快也快,現在就要準備起來了。”顧心鉞說,“當初要了我兩千畝地,蔣承君也分了四千畝地給我,估計這四千不在對外出售的地中,肯定還有其他的關係戶要給地的,這麼說,半個魯平都要劃成京都的郊區了。”
“四千畝荒地比不得京都周圍的兩千畝熟地,不過好歹是個意思。”沈鶴立說,“這麼說悅之的地比我多了,怎麼覺得有些不得勁,我再去追加兩畝好不好?”
“比這個就沒意思了。”顧心鉞說,“世家和寒門的差距在哪,寒門得從零開始奮鬥,而世家,從出生起就站在巨人的肩膀。”
“我開玩笑的。”沈鶴立說,輕鬆的枕着頭靠向後頭,“夫人有錢是好事,我可以安心當個小白臉了。”
顧心鉞嗤笑。
“那你的那四千畝地準備做什麼?”沈鶴立問。
“開肉脯廠。”顧心鉞說,“我手下有一個做肉脯的人,四百年的祖傳手藝,我喜歡吃他們家做的肉脯。”
“四百年祖傳的手藝?應該不是家奴,怎麼到你手下去的。”沈鶴立問。
“無路可去唄。”顧心鉞說,“有人看中他家的秘方,他爹死活不應,一家老少女人五口都被糟蹋了,他爹跟人拼命也去了性命。他帶着生病的五歲的兒子去廟裡住躲過一劫,回來後知道情況,就發瘋了,拎着把刀衝去那個人家裡亂砍亂殺,結果反被亂打一通扔到街上。”
“曾媽去給我買肉脯,看見家裡只有那個小孩子在哇哇大哭。問清楚事情起末後回來稟告我,我看他們可憐,就收留他們了。”顧心鉞說。“那男人的右手被打斷了,怎麼養活自己和兒子?”
“手都斷了,不是不能做肉脯了?”沈鶴立說。“逼迫的那人是島國人還是國人?
“他有秘方。”顧心鉞說。“島國人或是國人又有什麼區別,做下這樣的惡事,是島國人就要罪加一等,是國人就能格外開恩不成?惡人不分國界,都該死。”
“那他願意把秘方交出來?”沈鶴立轉換個問題問。
“又不讓他教給別人,秘方還是隻有他一個人知道。”顧心鉞說,“這是最保險的辦法,口味,秘而不宣。知道的人多了就不是秘方了。”
“你怎麼知道他不會有別的心思?”沈鶴立問。
顧心鉞看他,抿嘴。“想知道我怎麼御下?也沒什麼稀奇的,我幫他報了仇,和他家人一樣的死法,把罪魁禍首的頭拎到他爹墳前。”
沈鶴立瞪圓了眼睛,顯然沒想到是這種情況,顧心鉞很乾脆的說,“家僕不用擔心忠誠,但也得注意不要讓他們形成一氣,欺上瞞下當二主子。外頭的人,不涉及重要的人事自然不用特別在意,有特別關係的,一是用溫情,二是用利益,當然在此之外還得保證有足夠的威懾。”
“滿意了嗎?”顧心鉞說。“還有什麼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
沈鶴立伸手去握他的手,“不能問嗎?我只是想多知道你一些。”
“我覺得比起聽人說,自己去看去聽去發現,得到的感悟就會越深刻。”顧心鉞說,“你最近試探的言語很多,我並不喜歡。如果覺得沒自信了,現在還可以退。”
“退?退什麼?退到哪裡?”沈鶴立說,“我的人生裡沒有退這個字。”沈鶴立的話語裡有些狂妄。這是從來和顧心鉞說話中都不曾有的語氣。
“做你自己吧,不要裝着試試看,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我也想知道真相後再做決定。“顧心鉞涼涼說。
沈鶴立呵呵笑道,“你這不是威脅嗎?我不裝成你喜歡的樣子,你就要做離開的決定?”
“承認你到現在爲止都是在裝了。”顧心鉞說。“一直以來都在逗我嗎?”
“□□分的真心。沒有真心做不到那一步,你是不用真心就能哄騙到的人嗎?用了真心又怎麼沒能說是哄騙。”沈鶴立說,“這裡面只有一分,一分,我,並不是在你身邊時刻表現出來的那麼溫柔善解人意,體貼不求回報。被你攔在門外的時候真的很生氣。我對你好十分,不求你回十分,能回七八分也好。”
顧心鉞盯着他看了一會,把手裡的書放下,朝外喊道,“石青。”
“喂,你喊石青幹什麼?”沈鶴立有些不好的預感。
石青很快就進來了,顧心鉞起身往內室走去,“請老爺出去。最近不想在這見到閒人。”
“喂,怎麼能說翻臉就翻臉,給我一個理由啊。”沈鶴立叫着被石青請出了錦繡園,出了錦繡園,沈鶴立不喊叫了,臉上浮現笑容,對石青說,“回去告訴你們太太,晚上我還來。”
“老爺別讓我難做。”石青說。
“哎,你不懂,這是我們的夫妻情趣,你象徵性攔攔就算了,你家少爺不會爲難你。”沈鶴立說。
石青憐憫的看他一眼,沈鶴立笑笑的揮揮手,“我知道,他不喜歡這樣的話,我也不會當他面說。”
“我會如實稟報給少爺的。”石青說。
沈鶴立臉色一變,“這樣的小事也要告訴他?”
“少爺能知道他想知道的一切。”石青說,還是問出來,“老爺就那麼有自信,少爺已經完全在你的手心裡了嗎?”
“我可沒那個自信。”沈鶴立想到什麼微笑起來,“但我覺得這樣比從前更有意思了。太太說的沒錯,他有知道真相再做決定的權利,我是這樣惡劣的人,現在知道比以後知道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