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顧府,門房告訴顧心鉞,沈鈺坤大人來了,沈希慕陪同他來的。“我知道了。石青帶長生去休息吧。”顧心鉞神色不變的說,只在走向客廳的時候,在無人看他的時候,微不可及的嘆一口氣。
進到客廳,顧心鉞又是那個端着的顧心鉞,“沈爺爺。”
“心悅。”沈鈺坤坐着說,沈希慕起身喊道,“悅哥哥。”眼眶泛紅,似哭過。
“誰惹我們漂亮的大小姐傷心了。”顧心鉞自然的用手在她眼睛間點一下,“讓曾媽帶你去敷一點藥,嗯?”
“悅哥哥。”沈希慕眼圈泛紅的看着他,又想哭了。
“噓。”顧心鉞做個噓的手勢,“這些事都不關你的事,你只要開心就好了,嗯?”
沈希慕咬住想要繼續說話的脣,回頭看一眼她爺爺,得到點頭的應許後才往外走去,曾媽在外頭,攙她去後院。
顧心鉞這才坐下,下人飛快的上茶後又飛快的下去了,室內只餘兩人,“心悅,這次是德兒做事莽撞,冒犯到你,我已經教訓過他了。”沈鈺坤率先開口說道,“越是局勢動盪,世家越是得守望相助才行。你平常不和他們走動,所以纔會有這樣的誤會。都是親親的兄弟,沒有什麼化不開的結。”
“我沒有怪曰德的意思。”顧心鉞說。“誰朝我揮拳頭,我就揮回去。要不然人人都欺我顧家無人。”
“你發展實業,約束子弟,顧家底氣豐厚,不用四處鑽營。世家尾大不掉,養活一家子人不容易。”沈鈺坤說。拄着的柺杖往地上一捅,“有時候恨不得自己早死了好,不用看這些不成器的傢伙,敗壞門風。”
“沈爺爺,王朝已經沒有出頭之日了,想捨棄王孫再搭上其他想要稱帝的軍閥,結果也是一樣的。王孫是正統都沒有結果,其他人又怎麼會有結果。王孫好歹還掛個正統的名字,在僞朝謀個官日後清算起來也不算什麼。若改換門庭支持其他人,只怕真的家風不保。”顧心鉞說。
“天下總要分久必合,誰人能當這個大一統的人。”沈鈺坤說,“成王敗寇,只看個人眼光。”
顧心鉞輕笑,“那沈爺爺何苦來呢?”
“天下自然會大統,但是帝制卻是行不通的。”顧心鉞說。
“你不出頭,總有人會出頭。你看的清,別人看不清嗎?很多事情只是身不由己。”沈鈺坤說,“我不信你沒有背後投資一兩個有力的軍閥,不管是誰的眼光準,總要互相護持共振世家風華。”
顧心鉞輕笑,“想要限制我的沈曰德會護持我,這話沈爺爺信嗎?”
不等沈鈺坤多說話,顧心鉞說,“但是沈爺爺既然今天來和我說了這個話,我記下了。日後能幫一把,我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沈鈺坤看了他半響,“你這氣魄,像你爺爺。旁的我也不多說了,舍了老臉來跑這一遭也是最後一次,以後他們是龍是蟲,我都不管。”
“兒孫自有兒孫福。”顧心鉞說,之後也沒有什麼話好說了。送他到大門口,沈希慕也出來了,重新上了妝看不出哭過的樣子,得體的和顧心鉞告辭,攙着沈鈺坤上了車。
顧心鉞呆在原地看他們的車走遠後纔回轉。這一天在這時纔算結束,拖着不適的身體一天,顧心鉞迫切想要在熱水裡泡一泡。脫衣服的時候回頭看到鏡子裡青紫斑駁的身體,顧心鉞問屏風外頭,“沈鶴立今天來了嗎?”
“姑爺今天人沒來,讓發財送了半邊鹿肉過來。”曾媽在外頭說。
“我不想吃。送去給各房吧。”顧心鉞說不上高興不高興,閉上眼整個沒入熱水浴池,
曾貴格一出手就不同反響,他常年給報紙投稿,本來人家還擔心他不來這場熱鬧的大戲,見曾貴格送了稿子來,連忙排版,排最顯眼的版。現在正是擴大影響力的好時候,好稿子才能引來更多的回頭客。京都報社太多了,競爭太激烈,只收錢辦事怎麼辦的好報紙。
曾貴格的觀點就咬定一個,僞朝成立,浪費了我們多少錢,所謂的世家貴族在僞朝皇帝進京後搶佔了我們多少錢。各個世家的排場都列出來,有錢就能讓他們繼續統治我們嗎?各種世家的奢靡生活描述,挑起了大家對壓迫者的痛恨,幾個年紀輕火氣旺的,看了報紙當天晚上就偷偷到報紙上幾家去扔石頭。
不管別人怎麼說皇室,寶藏,軍閥,曾貴格只批判皇室世家的奢侈生活,這麼生活着都用掉了多少個寶藏,現在還要爲虛無縹緲的寶藏構陷攻擊他人,顧家有錢,好歹人家有工廠,出口內銷,人家也是幹實業的。曾經萎靡的世家爲何在王孫進京後短短几年就抖了起來,重新變回奢侈無度的生活,他們排場的錢從哪裡來?是皇室的寶藏,還是壓迫百姓來的。
可以說,曾貴格以一己之力扭轉了整個京都報紙的風向。沒人再討論是不是真的有寶藏,顧家人是不是真的知道寶藏在哪,大家都在回憶憤慨,遊行,不需要封建帝制,僞朝滾開。
顧心鉞每天都要看很多報紙,見事態有些平穩了就放心下來,點着桌子想蘇公公什麼時候來找他,他纔好做下一步舉動。眼睛不經意瞄過一張報紙,本來是壓在最下面的報紙,因爲拿走壓在上面的報紙露出一角。現在的報紙排版全是字,這張報紙露出的一角卻看着像是花模樣。
顧心鉞有些好奇的拿出報紙來看,果然上面一版都是素描的牡丹花模樣,旁邊一版題目也很簡單醒目,一封情書。
情書內容怎麼肉麻就不贅述了,顧心鉞一眼掃三行的看完,心說這估計就是做了個詩經情話總彙,太敷衍了,一點水平都沒有還搞這麼張揚,看完落款,卻愣了一下。
給愛的小斧頭,沈
小斧頭?顧心鉞心裡遊離,這個不是他想的那樣吧。隨便把報紙摺好,塞到一起,讓黛眉拿出去。黛眉轉身的時候又皺眉叫住他,把那份報紙抽了出來,其餘的讓黛眉拿出去。顧心鉞拿了報紙看了看,心想這不可能,折起。片刻後又心神不靈的拿出來看,這怎麼可能?
總之看了又看,折了又折,幸好當場沒有人在,要不然都要被疑惑,顧心鉞這是怎麼了?
看了報紙不說,還要嫌棄寫的差,就是嫌棄了,還是珍而重之的看了一遍又一遍,要不是後來顧思慎進來找顧心鉞,顧心鉞也沒察覺自己跟魔怔了樣。
唾棄自己一句,卻還是仔細的把報紙疊好,放好。就算是別人寫給別人的情書,美好的句子總是值得收藏,就是這樣沒錯。
沈鶴立還沒告訴沈李氏顧思慎的事,因爲覺得現在不是時候,顧心鉞沒說要和好,沈李氏知道自己有孫子了一定會讓孫子回到身邊,怕到時候徒生矛盾。
結果沈雀鳴一句話就捅到沈李氏面前去了。
沈雀鳴在京都也是有些朋友,這次回來沈李氏不讓她去見顧心鉞,見朋友還是沒限制。朋友後來也有朋友,約在一起見面聊天,聊來聊去總也會聊到顧心鉞身上。誰叫他是大美男來着。
“你見沒見過顧心鉞的兒子,長的可好了,兩父子站在一塊就跟畫似的。”一女的對另外一朋友說。
“顧心鉞什麼時候有兒子了?”沈雀鳴驚訝的問道。
那女的說,“你不知道嗎?他兒子都五歲了。長的漂亮人又聰明,他爹還會賺錢,好多家裡有同樣年齡的女孩子都想和他訂娃娃親。”
“五歲了?”沈雀鳴說。
“可惜顧心鉞沒說要再娶的意思,要不然嫁給他,有個大美男,還有個小美男,想想都美死了。”女人說。
“顧心鉞不是男婦嗎?”沈雀鳴結巴了,怎麼還有女人想嫁給她大嫂呢。旁人一下子沒想到沈雀鳴是顧心鉞的前小姑子,說的眉飛色舞,“顧心鉞已經有繼承人了,顧思慎,他不想嫁就可以不嫁,想娶就娶。聽說男婦前面那個用藥的話還是能用的。”
沈雀鳴被衝擊的一愣愣的回去,跟她娘聊天的時候,就萬分不解,“他們說大嫂有個五歲的孩子,這不是離開我哥就懷上了,他另有新歡所以才一意離婚?爲什麼還有女的想嫁給他。”
“你說什麼?”沈李氏問。
沈雀鳴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大通,她的本意是困惑大嫂真的不喜歡他哥嗎,沈李氏沒那麼單純,說是顧心鉞有個五歲的兒子,算算時間,那就是離婚前就懷上了,那還能是誰的孩子?
“不行,我得去見見他。”沈李氏拍桌子說。
沈雀鳴清醒過來,“你去找他幹什麼,大嫂和大哥離婚後和我們就沒關係了,我們上門去,大嫂不會歡迎我們,大哥也會不高興的。娘你別去。”
“我管他歡不歡迎,高不高興,我得去弄清楚,顧心鉞那孩子是不是你哥的。”沈李氏說,“如果是我沈家的孩子怎麼能姓顧?怎麼能住在別人家。”
“那也不是別人家,那是他親孃家。”沈雀鳴悲切說道,一種預感,她好像惹出大禍來了。她都知道的事情,她大哥沒理由不知道,前天回來還哼着小調看起來心情很好肯定是跟大嫂有關的好事,結果被她這麼一攙和,萬一她娘和大嫂開張,嗚嗚嗚,大哥一定會手撕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