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死在這兒嗎?”
嚇得卞知秋將石竹劍扔了回去,這傢伙,淨喜歡嚇唬人。
身後那人冷冰冰的聲音傳來,與之前在朝顏殿完全不是一個態度一種性格。不知道的呢,以爲是人格分裂;知道的呢,好的,其實沒有人知道爲什麼刑公子會有異於常人的表現,他的身世和他的性格一樣令人感到詭秘莫測,就連卞知秋都不知道爲何父皇準他宮中出入自由。木夏國不拒修各國真之人前來修真,皇宮裡也專門設有給修真之人的宮殿。而這刑公子,特權也忒多了些。
“難不成,這傢伙乃父皇的私生子?不能排除這樣的可能,畢竟木夏國曆來流落民間的皇子從不召回,有損皇家顏面。其他的就要看國君們怎麼對自己的孩子了。有暗中派人保護,也有用其他身份留在宮中,這刑公子的身世,的確是挺符合的。”
“想什麼呢。”刑公子閉眼傾聽微弱的水滴開鑿地面的聲音,“仔細看看這密室,你看到了什麼?”
卞知秋這才向着四周張望。能有什麼呢?大塊大塊的冰堆積在一起,反射出各種各樣的自己。寒光刺骨,冰化作了水,水又結了冰,交替着吸收再放出周圍的熱量。卞知秋乃凡人一個,沒有真氣的保護,比不上刑公子能面不改色地在此幾天幾夜地修真。而卞知秋畢竟是一代帝王,爲維護皇家尊嚴,說白了就是死要面子,
“一點寒氣,算得了什麼。”暗自握緊拳頭,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聽得有些瘮人。
“朕看到了冰塊。”
“還有呢?”
“大片大片的冰塊。”
“既然你目光這樣短淺,還是動手將冰塊除去,好好體會冰牆後面的東西。”語畢,又盤腿坐下,右手貼在左胸腔處,任那冰水浸入衣角,濡溼大片。身體周圍漸漸有薄霧籠罩,看得並不真切。指尖藍光閃爍,忽明忽滅。青絲飄動,卻不吝嗇與臉。
見卞知秋沒有反應,那人彷彿自言自語:
“自古有五行之說,乃金木水火土五大家,屬性相生相剋。若能將相生者加以組合利用,其功效上至得道成仙。若不慎將其相剋者相觸,便會帶來無盡的禍害。然而,五行相生相剋也是分種類講原則的。鳥獸蟲魚皆入五行,卻不屬五行之法,無靈力無命數,何來相生相剋之談?五行之說更多成爲修道路上的一條捷徑,也可以說是入魔的一扇門。凡人被這相剋利器所傷,大難不死者必有後福。若是福薄,打入輪迴便是。”
卞知秋則在一旁用爪子刨冰。指尖發白,衣袖凍幹,蹲在地上,埋頭苦幹之時,猛然想到相生相剋,這樣說來,土與火皆是克水之系,只要用這兩樣中的任意一件靈器即可破冰。想到這兒,卞知秋猛地跳起來:
“你的石竹劍是屬什麼系的?”
“木系。”
“金克木,木克土,那追清是……”
“金系。”
“追清是這密室裡的,也就是說這密室裡有其他系的靈器?”
“不錯,仍有金水兩系。”
金水皆非克水之系,除了自己除冰,暫時也沒有其他法子了,可這地方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既然朕都猜出來了,那也沒什麼神秘的了。你自己好生休息,朕就先出去了。”卞知秋終於尋了個離開這鬼地方的藉口,但卞知秋卻不給他臺階下:
“四更了,陛下既是回去,又該如何呢?”
“再睡上些時辰,也是足夠了。”
“那就留下歇息吧,靈器散發的靈力能助陛下養神。”
卞知秋佇立在那兒,滿臉黑線。
“老刑!今天跟你客套這麼多了,你是讓不讓我出去!我快凍死了!”卞知秋將手收進袖口,負於身後,腳開始不自覺地跺起來。
“還自稱‘朕’不?”
“可我是皇帝!”
“我長你半歲,不尊敬尚且不談,你都不用喊我皇兄麼?”
“笑話,長我半歲就得喊你了,那宮中年長的侍衛們我豈不是各個都得喊尊稱啊?”
“你父皇生前待我如何?”
卞知秋愣了一下。爲何讓自己喊他皇兄,“皇”字出自哪兒?而他也提及父皇對他的種種待遇。莫不是,他真乃父皇的私生子?先試探一下再定。
“父皇對修真之人都很敬重,待你也是差不了的。”
……短暫的沉寂之後
“罷了,是我多言了。”
刑公子睜開眼,目光望向卞知秋手中的追清。
“追清也算是和陛下有緣,你便要好好守護他。今日之事,陛下就當做不曾聽過。那在下,就恭送陛下回宮了。”隨即閉眼沉思。
卞知秋狐疑地望了望那人,欲走時。
“明日煩你隨去南國一次。”
“過幾日再說吧,宮中事多,來得突然,便傳地突然。百姓們會無憂的,陛下寬心即好。”
“怎得,既然早知道,爲何不與朕說?”
“近立冬了,陛下該煩憂的,是不是也該換換了。”
卞知秋醒來時,是睡在扶桑殿中的鳳榻上,身旁躺着的,便是皇后姜頁。
“皇上既然醒了,就請更衣準備上朝吧。“
“怎麼,這樣不待見朕?”卞知秋半撐起身子,籠上身旁人的臉。
“臣妾豈敢,只是皇上莫要耽誤了早朝。”
卞知秋解開腰間的玉帶:“都將朕送到皇后這兒來了,朕與皇后怎麼是合衣相眠呢?是下人不懂規矩?還是皇后,等着朕親自做這些事呢?”含笑的眸子微微閉上,手指撩起落下的青絲,額頭一點一點往下移動,身子也漸漸壓下:“爲朕更衣。”仍保持着那樣的姿勢,調笑着望着身下人。
感覺到一雙手攀上自己的後頸,沿着後背緩緩而下,將那龍袍一點點褪去,臉上不帶一絲朝色,雙眸依然不躲避,就那樣專心做着事。
“罷了,朕自己來。”卞知秋退下牀,龍門架上的龍袍,與他一樣,在這宮中,互相裝飾着。
無人爲卞知秋更衣,這也是他自己定下的規矩。他向來不喜歡別人爲自己做這些瑣事。穿戴完畢,姜頁捧着龍冠站在身後。沒有一點情緒。卞知秋從銅鏡中與他的皇后對視,與他共事四年的皇后。他對她沒有情,她亦如此,一切不過是上一輩的牽扯,卻硬要帶上下一輩人。
檀香又點上了,卞知秋去尋這煙,本就是虛無的,哪來的尋,一如他的皇后一樣,本就不是自己的,本就不是自己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