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參會的不光有段祺瑞、劉冠雄、陸徵祥這幾個人,還有財政總長熊希齡、工商總長陳其美和農林總長宋教仁。在會議中,由於各人的立場和所屬派系不同,和大家對於臺灣的認識程度的不同,逐漸分爲了3派意見,一派以段祺瑞、劉冠雄爲首的北洋派系,主張與臺灣談判,並爭取能在經濟和武器裝備上得到臺灣的援助,至於海南島上的問題,可以先擱置,以後再說;一派以宋教仁、陳其美爲首的同盟會派系則主張不僅要解決海南島問題,還要談一談臺灣的歸屬問題;而唐紹儀和陸徵祥再加上熊希齡則屬於中間派,他們既比較傾向於暫不得罪臺灣,又對宋教仁提出的大一統民國懷着夢想。
這個會議開了2天,最後還是唐紹儀和陸徵祥打破了僵局,他們兩人一致同意先拋開什麼地位、歷史原因不談,只談現狀,先解決好現實存在的問題,再說其他。由於唐紹儀和陸徵祥的突然表態,原來2對2的局面頓時變成了4對2,緊接着財長熊希齡也表示支持,宋教仁和陳其美也無力迴天,只得同意了段祺瑞提出的主張。
陸徵祥這次來臺灣,就是準備按照段祺瑞劉冠雄提出的主張,準備和臺灣建立一個比較友好的關係,然後就貸款和武器購買問題再進一步協商,至於海南島問題,可以提一提,但是不在這次訪問的目的之中。
隨着舷梯落在碼頭上,陸徵祥也暫時先收起自己的思緒,整理整理已經很筆挺的西裝,又扶了扶頭上的禮帽,在陪同人員的護送下,緩步走下舷梯,來到了碼頭上。
“東亞開化中華早,揖美追歐,舊邦新造。飄揚五色旗,國榮光,錦繡河山普照。我同胞,鼓舞文明,世界和平永保。”陸徵祥的腳剛沾上碼頭,就聽見一陣樂曲和歌聲從碼頭內傳來。
按照當時歐美的外交禮節,當訪問國的使節抵達被訪問國時,被訪問國家應該首先奏響訪問國的國歌,可是這首歌曲卻不是中華民國的國歌,但是陸徵祥聽着卻很熟悉。
“這是孫文在位時,暫定的國歌。”旁邊的一名陪同,顯然對國內的瞭解要比陸徵祥更詳細,看到陸徵祥有些發愣,趕緊在他耳邊悄聲說道。
“哦,我說聽着耳熟呢。”陸徵祥趕緊挺了挺胸,在陪同人員的簇擁下,緩步向碼頭上迎接的人羣走過去,而這時,從迎接人羣中也走出2個人,向着他們走來。
這兩個人都是40多歲的中年男人,個頭一高一矮,走在前面的陸徵祥還有些印象,雖然當時在德國就遠遠的看了一眼,但是這個大高個,瘦瘦的臉,細小的眼睛和那一頭非常非常短的頭髮都讓陸徵祥第一時間認出了這就是臺灣的總統,前臺灣巡撫劉銘傳的三兒子,劉芾。而走在後面的人陸徵祥不認識,就只能等着劉芾來介紹了。
“哦,歡迎陸總長來臺灣訪問,我來介紹下,這是臺灣的副總統,劉大貴先生,來,這邊請,我們上車聊。”劉芾很隨意的扶着陸徵祥的小臂,兩個人一同往碼頭上停着的幾輛黑色轎車走去。
陸徵祥雖然以前見過一次劉芾,不過兩人並沒有直接交流過,這次是兩個人第一次說話。這位劉總統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沒有一國首領的氣度,讓人感覺着像一個在茶樓里約見客戶的商人,而且他的眼睛很細,很長,皮膚略顯黑色,再加上那雙黑黑的大手和一口非常奇特的官話,怎麼看也不像一國之首。
劉芾和陸徵祥一起上了一輛車,車廂裡很寬敞,座椅不像是普通汽車的座椅,而更像沙發,在司機的椅背後面還有一個小櫃子,陸徵祥看到劉芾伸手從櫃子裡拿出了一瓶紅酒和幾個杯子,並親手摸到了杯子和酒的溫度,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個就是在歐洲很流行的冰箱。
劉芾看到陸徵祥有些好奇的看着座椅上、冰箱上、和司機方向盤上的徽記,就說道:
“陸總長常年旅居歐洲,對汽車肯定很熟悉,但是您肯定不認識這個牌子的汽車。”說着,劉芾指着真皮座位上的一個小標記。
“恩,美國的山德魯、福特、意大利的藍旗亞、菲亞特、德國的本茨我都做過,但是我確實沒見過這個牌子的車,看車型有點像美國的山德魯汽車,但是看這個標記,有點像咱們的長城,難道是臺灣自己組裝的?”陸徵祥開始像讀教科書一樣說了一大堆牌子,然後忽然很驚訝的說。
“陸總長好見識,好眼力,這個確實是長城,而且還是兄弟我親自畫的,不過您說錯了一點,這個車是臺灣生產的而不是組裝的,它確實和山德魯轎車很像,那不是因爲我們剽竊了美國人的設計,而是因爲山德魯汽車的設計是由臺灣工程師完成的,而美國人只管按照我們的設計生產。”劉芾轉動着手中的酒杯,非常自豪的介紹道。
“看來我有點小看臺灣啦,劉老巡撫後繼有人啊。”陸徵祥聽完劉芾的話,沒有懷疑他這是在撒謊或者吹牛,作爲一個國家的領導人,在這種問題上撒謊或者吹牛都是毫無意義的。
“恩,不光是你,包括歐美各國,也都小看了臺灣,陸總長舟車勞頓,先去我的總統府休息一天,明天我陪着總長去轉轉,好好看一看臺灣的變化。”劉芾伸出杯子,和陸徵祥碰了一下。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今天就去看看,另外,我這次來只有3天時間,我想多看一些地方,和總統先生多聊一聊,這樣我回去也好說的明白,很多問題民國政府中意見並不一致。”陸徵祥碰完杯,並沒有喝酒,而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好吧,既然陸總長時間比較緊,那我就捨命陪君子了,小高,通知一下機械廠,我們先去那裡。”劉芾覺得這位民國的外交總長很有西方人的特性,說話並不是很繞圈子,至少意思能讓人聽明白。
車隊臨時改變了路線,不再駛往臺北市,而是左轉,向着基隆方向駛去。當天,劉芾帶着陸徵祥一行,參觀了位於基隆的臺灣陸軍機械廠和附近的基隆鍊鋼廠、發電廠、化工廠,最後入住在基隆海軍基地大樓中。
在參觀這些工廠的時候,陸徵祥就像一個春遊的孩子,不停向劉芾的問這問那,劉芾知道的儘量回答,不知道的就只能找工廠的工程師們來解答,而且陸徵祥再徵得了劉芾的同意以後,不僅詢問,而且還做了詳細的筆記,而且在傍晚在海軍基地吃完晚飯以後,也不休息,特意找到了劉芾,沏上了他從北京帶來的花茶,一聊就是半宿,最後實在熬不住了,才無奈回屋睡下。
劉芾陪着這位民國的外交總長走了好幾個工廠,又聊了半宿,雖然身體很疲憊,但是心情很愉快。穿越到這個時期已經二十多年了,劉芾頭一次感覺到一種親切感,這位在民國身居高位卻又思想開放的同齡人,用他那種爲國爲民辦事的認真勁感動了劉芾,以前劉芾以爲這個時代的官員們都像後世歷史劇中看到的一樣,個個賊眉鼠眼,狡詐無德,每天只會往自己家裡摟銀子,全不管國人是死是活。不過今天看了陸徵祥的表現,劉芾才知道,這個時期的官員其實很可愛,他們親手結束了一個他們看來沒希望的時代,並且正在建設一個他們看來有希望的時代,不管他們的眼光長短、政治智慧高低、能力的強弱,他們都是在勤勤懇懇的做一件事,而不是說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