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爲,這羣酸秀才們已經夠煩人了,但我沒想到,鄭成功給我送來的這幾千人,遠不止這麼簡單,因爲,還有更煩人的在後面呢。
當我把近兩千名未婚或者寡居的女子交給李星去安排的時候,他露出爲難的表情,我還覺得他矯情。但當他被憤怒的新老移民們驅趕、追逐着鑽到我的屋子裡的時候,我才感到事態的嚴重。
雖然已經進了屋子,李星仍臉如土色,身似篩糠,一個勁的對我說:“主人,這個差事我幹不了了,你還是讓別人去幹吧,我真不能幹了,我以後就跟在主人身邊打打雜就行了。”
房外憤怒的人羣,雖然不敢進屋,但仍圍在屋外,久久不肯離去。
“黑鬼,滾出來。”
“黑鬼,別以爲你躲得了初一,就能躲得了十五,只要你敢出來,看老子不抽死你。”門外,憤怒的咆哮和謾罵聲,不絕於耳。
自從黃癩子被槍殺之後,這麼多的人圍在我屋外鬧事,這還是第一遭了。我以前不解,以爲是因爲黃癩子的緣故,他們怕了。可是,後來的人,他們根本不知道黃癩子的存在,按理不會害怕,可爲何還會對我如此敬畏。
我後來才明白,因爲這個屋子裡還住着長平公主,因爲對皇權的敬畏,他們也不得不對我保持敬而遠之的態度。可是今天,他們顯然不顧忌這些了。可是,又是什麼原因,會讓他們不顧一切的想要來冒犯我呢。
“你、怎麼了,看你嚇得。那些人怎麼回事,怎麼這樣子對你?”看着李星臉色蒼白的樣子,我不由關切的問道。
李星雖然是個異族,人也只是一般的聰明,但卻是一直勤勤懇懇的的爲我做了不少的事,在我不在澳洲的時候,他還要盡心盡力的幫我照看着我的家人,從內心來講,我已經經把他當作了家人。莫說可能是外面的人鬧事,就算李星真的有點小過錯,我都得保一保他的。
“這些人、這些人太野蠻了,他們每個人都想找媳婦,可誰不想找個媳婦呢,可未婚配的一共才兩千來人,要找媳婦的多達一萬多人,你讓我去哪裡給他們找那麼多女子去?”李星終於漸漸平息下來,急急的道。
“哦,是這樣。”我也不禁有些啞然失笑了。很早之前我就有這個擔心。咱們的人口比例確定太失衡了,所以,我也一直有意識的在移民年輕女子。可歷史欠賬太多,又豈是一時半會能解決得的了的。沒想到今天真的鬧出事端來了。
來到澳洲,雖然富足的日子仍要些日子,可大家總算安頓下來了。沒有饑荒、沒有戰亂,只要好好的幹活,就能填飽肚子。這男人一旦填飽了肚子了,自然就會有些更高一級的要求,他們想要尋找個媳婦
也是正常的反應,可就,這就有理由讓他們鬧事了麼?
“你先說說,你是怎麼安排的。”我不動聲色的問李星。
真說起來,把男女婚姻的事情交給李星,確實有些爲難他了。這時候可不興自由戀愛,若是由父母包辦的話,許多人也根本無父無母了,而儘快讓男女青年組織起家庭,無論從人口生產還是從社會穩定,或是從工作效率來講,都是不容耽誤的了。雖然這樣做可能會造成許多的盲婚啞嫁,但這對於極需擴大人口,穩定秩序的我們來說,卻是最爲有效的方法。
“我還是按照主人告訴我的辦法,先安排那些表現優秀的啊,然後再根據他們的長相、外貌、性格、年齡進行比較的,覺得合適了才讓他們組成夫妻的啊,以前一直都好好的,誰想他們會鬧事呢。”看着我逼視着他的目光,他又有些心虛地說,“徐夏農都四十幾歲的人了,做事一向老實本份,爲主人辦事也從來不敢偷懶,我就給他安排了一個寡婦,沒想到,這些人就鬧了起來了。”
“真的是這樣?”我有些惱意的看着李星,看着他堅決的表情,我更加生氣了,“這些人還反了天了,帶我去看看,是誰帶他們鬧事的。”
莫說是李星,就算是我親自安排,我也會優先安排最早跟隨我的這些人的,雖然他們都是印度人,但到如今爲止,他們都算勤勉忠誠,我要是對他們都不好好厚待,試問誰還會幫我好好做事?
“好,好吧。”李星怯怯的,領着我出了門,指着個鬍子已經有些發白的儒生說,“就是他,就是他起的頭。”
我看過去,這個鼻子間還似乎還流着鼻涕未乾,衣服也顯得髒兮兮的老儒生似乎有些面熟,仔細一想,讓我想起來,當初鬧着不肯幹農活,說是這樣有損斯文的人當中,好象他也是叫得最起勁的,沒想到纔不多久,他又給我來鬧事了。
“是你帶頭要鬧事的?”我一臉不悅的走過去。眼睛逼視着他。
“是,是又怎麼樣。”老儒生被我的眼光一瞪,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又努力站穩了身子,硬着頭皮道。“我大明的女子,怎麼能配給一個黑鬼。再說人家女子守節事大,怎麼能逼迫人家做那不守婦道,有失婦節的事情來?”
抱歉,雖然我很敬重爲夫守節,矢志不嫁的女子,但在這裡,我不歡迎。她們只要是個女子,無論是未婚還是寡居,都應該找個男人組織家庭,別和我談什麼人權,這是我們這個小羣體的生存需要對她們提出的基本要求。
“你怎麼知道人家要爲夫守節?再說了,這裡是澳洲,這裡是漢口,不是大明。在這片土地上,在我的眼裡,大家都是平等的,你要和我論身份,李星是
我的家丁,而且還是自由民,你們,好象纔來到這裡,還沒有取得自由民的身份吧?”我冷冷的道。
“你,你怎麼能這麼說,你怎麼連大明都不認了,你,你這個背祖忘宗的東西,公主,快來看,看看這個附馬爺連大明都不認了。”老儒生似乎莫名得了無窮的勇氣似的,竟挺直了胸脯向我逼了過來。
“你?叫我。”長平公主右手撫在小腹處,飄飄然移步過來,“我就在這裡,你有什麼事情要和我說的?”
“附馬,附馬居然說,這裡不是大明的地方。”老儒生憤怒的指着我。
“哦?他還真說對了,這裡本來就不是大明的地方啊?”長平公主輕笑道,“再說,如今的大明早就沒了,大明的地方早被清虜奪去了,這裡確實和大明沒有關係,這裡確實是澳洲啊。”
“公主,你、你怎麼也這麼說。”老儒生吃驚的望着長平公主,“要是先皇地下有知,公主,你這可是大不敬啊。”
“先皇?”長平公主大笑起來,“先皇要是地下有知,知道我嫁了一個懂得關心我的男人,過着安穩的日子,而且還懷了他的外孫,別提有多開心了呢,他纔不會覺得我不敬呢。倒是你們,你們呢,你們不是口口聲聲的說先皇嗎,先皇自縊於煤山的時候,你們又在哪裡呢,你們若是真正的忠臣,你們是不是也該追隨先皇而去呢。”
“我,我…”老儒生老臉羞紅,舉起手臂,想要說就要隨先皇去了,可還是下不了決心,一轉身,就想趁着我們不注意,溜出人羣。
“等等,”事情是他挑起來的,我可不會輕易的放他離開的,其實不等我開口,已經有忠實的李大孝將他拎了過來。
“附馬爺,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就放過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老儒生被李大孝的大手拎着,竟然露出了求饒的樣子。李大孝看着我不動聲色的樣子,繼續拎着老儒生往一邊走。
人羣變得靜默起來,估計他們都在猜想,這位書呆子,捋了我的虎鬚,這回怕是有苦頭吃了。
“附馬爺,求求你,放過胡先生吧,是我自己不想嫁,要爲亡夫守節,再說我那丈夫雖然幾年沒有音信了,可說不定還在人世間呢,我怎麼能另外嫁人呢。”就在我剛要轉身的一剎那,一個披着散發,面容有些憔悴的中年女子,跪倒在了我的腿前。
“什麼沒死,許多人都看到了,你的先夫已經在戰場上戰死了。”儘管被李大孝拎着,姓胡的儒生仍在扯着嗓子叫道。
看着中年女子急切的表情,又看了看不時回望的儒生,我不由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你們兩個,都過來,給我好好的談談,到底是怎麼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