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爺子現在,拿個杯子都沒勁。
但南喬卻被他打的有點懵了,“爺爺?”
“你……”他哆嗦着手,急怒交加,身子搖搖欲墜,幾次都差點摔倒。
南喬要去扶他,卻被他一把推開了,臉上青白交替,“你告訴我,你當初爲什麼嫁給莫北丞?”
“我們彼此相愛。”
“彼此相愛?你放屁,”說幾句話,他便喘的不行,“爲了個陸焰,你搭上你的名聲,做小三,強行插入他和他女朋友之間,沈南喬,你當真是……”
他痛心疾首的捂着肝臟的位置,“你丟我們沈家的臉,你給我滾。”
沈老爺子從那天聽到南喬和沈艦閆的談話,就覺得事情不對,叫了人去查,今天才知道結果。
他氣的,不是她拆散莫北丞和陳白沫。
他是氣,她如此不懂的自愛,爲了給陸焰報仇,搭上自己一輩子的幸福。
看着南喬消瘦倔強的臉,沈老爺子老淚衆橫,“南喬啊,陳白沫那樣的渣滓,不值得你失去這麼多,陸焰也不會希望看到你爲了他,過的不幸福。”
南喬從腦海裡一堆雜亂的碎片中拽出了點思緒,眼裡的茫然逐漸褪去,“爺爺,你讓誰去調查的?”
病房裡沒有監控。
當初陸焰不小心留下的視頻她沒給任何人看過,包括陸家的人。
陳白沫當時隱蔽成那樣,不可能有人認識她,就算走道有監控,兩年多三年了,也早就刪了。
爺爺就算人脈再廣,找的人再厲害,也不可能有通天的本事。
所以,她才懷疑。
“我只需要你告訴我,你嫁給莫北丞,是不是爲了給陸焰報仇?”
事情到了這一步,再隱瞞也只是欲蓋彌彰。
她點頭,“爺爺,對不……”
話未說完,沈老爺子在她面前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南喬眼疾手快的拉住他,往牀上一倒。
沈老爺子身子一偏,避免了撞在牀頭櫃上。
“爺爺。”
他的眼睛緊緊閉着,不管南喬怎麼叫,怎麼搖晃,都沒有一點回應。
手還按在腰腹以上,手指痙攣的收緊!
“權嬸,楠嫂,來人啊。”
平時再怎麼冷靜,現在也禁不住手足無措,她甚至不敢去探爺爺的呼吸。
權嬸和楠嫂上來的很快,一起的還有保鏢和醫生。
沈老爺子雖然是在家裡養病,但是怕出突發狀況,家庭醫生在他從美國回來時,就住到了沈家。
車子已經備好了。
醫生在做基本的急救措施,保鏢已經迅速擡了擔架牀進來,將沈老爺子放上去,擡着下了樓。
權嬸聽到南喬在上面喊,就知道是出了事,急忙安排了人上來=。
一切井然有序,沒有耽擱多少時間!
……
沈老爺子被緊急送往了醫院的手術室。
醫生已經在門口候着了。
權嬸給沈艦閆和陳晴打了電話,他們正在匆匆趕來的路上。
走道上,南喬抱着膝蓋,脆弱的縮着身體貼着牆!
她沒哭,沒鬧,安靜的過分。
情緒似乎在房間的時候就已經宣泄完了,這會兒,靜得讓人害怕。
權嬸坐在她身側,“大小姐,你別擔心,會沒事的,老爺子這麼多次都挺過來了,這次也肯定會挺過來的。他那麼不服輸的人,你要相信他。”
南喬沒反應。
權嬸:“給姑爺打個電話吧,今天這事要不是姑爺事先安排,也不會這麼迅速。”
大小姐已經離家幾年了,性格也變得和之前不一樣了。
莫北丞特意叮囑過他們,南喬性格內斂,如果有一天她突然情緒激動,那肯定是出了嚴重的事。
還留了號碼,說有什麼事給他打電話。
這也是他們一聽到南喬的聲音,就迅速安排好的原因。
見南喬沒說話,權嬸以爲她是默許了。
拿出手機給莫北丞打電話!
“權嬸,別打。”
南喬抓住她的手,一雙眼睛格外的明亮,亮的,她心裡都聳了聳,“這件事不需要告訴他,爺爺會沒事的。”
沈艦閆和陳晴還沒趕來,醫生就已經從急診室出來了。
南喬坐在位置上,看着權嬸衝過去,急切的問:“醫生,怎麼樣?”
醫生摘掉口罩,一臉惋惜的搖了搖頭,“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沈老爺子的身體本來就油盡燈枯了,能堅持這麼久,已經是奇蹟了,家屬進去見見吧。”
南喬從來沒覺得,從走道上進急診病房,路是那麼的長。
長的,好像永遠走不到盡頭!
她一步一步的走過去,看到病牀上,被白布蓋住的爺爺。
頭還沒蓋。
等着家屬來見最後一面。
“爺爺,”沒有哽咽,沒有哭泣,她只是異常平靜的叫了一聲,“在那邊,你幫我好好照顧陸焰啊,他沒您厲害,會被欺負的。”
後來。
沈艦閆來了。
陳晴來了。
他們去看爺爺,南喬就站在一旁,看着他們說了些話之後,將白布合上。
對。
是看。
因爲,她看到他們嘴脣在動,卻沒聽到他們在說什麼。
後來,他們去辦手續,領爺爺的遺體回家!
南喬去了安全樓道,她想靜靜,想緩一緩。
她的臉埋在膝蓋中間,身體弓成蝦米狀,肩膀以很小的幅度抖動着。
下一層有人聊天。
在空曠安靜的樓道間很清晰,還有淡淡的迴音。
“今天送來的那個肝癌晚期的患者,是沈家的老爺子,據說還去了美國治療,結果那邊也沒辦法,就回來養病了。”
“所以,得注意身體健康,明天去健身房。”
“我跟你說,沈老爺子那個孫女,是個怪胎,自己爺爺死了,哭都沒哭,還讓她爺爺幫她照顧一個叫陸什麼的。”
“神經病吧,人都死了還能照顧誰啊?這有錢人家的親情感真淡薄,自己爺爺死了,哭都沒哭。”
“說不定不是親生的呢?豪門密辛,報紙上天天都在報道。”
南喬起身,正準備下去,就被沈艦閆拉住了,“南喬,你怎麼到這裡來了?手續已經辦好了,走了。”
南喬被他拉了出去。
樓下,已經沒有聲音了!
****
爺爺的追悼會辦的很簡單,沒有通知媒體,也沒告訴外人。
來弔唁的,都是沈家的親戚,和爺爺身前的至交好友!
南喬一身白色,披麻戴孝的站在一側,麻木的彎腰鞠躬。
她沒通知莫北丞,沈艦閆也同意。
陳晴不贊同,覺得南喬和莫北丞既然已經結婚了,他就算是家裡的一份子了,這種事瞞着不好。
但見南喬堅持,也就不管了!
葬禮過後,南喬回了臨江。
沒有事先給莫北丞電話。
她是早上十一點多到家的,打開門,因爲沒有心理準備,所以站在門口愣了一下。
客廳的裝潢已經從之前的歐式風格變成了美式風格,裝飾品、沙發、餐桌,甚至是電視一類的家電,都全部換了。
她當時說要換裝修,後來被一系列的事情耽擱了,連設計師的圖紙都還沒來得及看。
南喬打開鞋櫃,裡面擺着滿滿一排各種款式的女士拖鞋。
她很少看時尚雜誌,只有時候看電視劇的時候遇到喜歡的,會留意一下。
其中有幾款她看過,是幾大奢侈品牌今年發行的新款。
南喬的情緒很少複雜,她現在,還完全沉浸在爺爺去世的悲傷中,所以,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感知這一切給她帶來的情緒波動。
隨意挑了一雙。
樓上的裝飾也換了,從牀到牀單款式,全部煥然一新!
她的手指在梳妝檯的鏡面上劃過。
原來。
她之前躺的牀,也是陳白沫喜歡的。
南喬想睡覺。
這是她慣有的、緩和情緒的方式。
但是睡不着。
這幾天,她都只能倚靠安眠藥才勉強睡一會兒。從包裡拿出藥瓶,搖了搖,才發現沒有!
安定片在國內是處方藥品,必須要找醫生診治後才能開藥,而且一次的量很少。
她得讓唯安託人給她帶兩瓶。
順手將空瓶扔在了地上,躺在牀上,繼續清醒的閉着眼睛假寐。
……
莫北丞是接到保鏢的電話,才知道南喬已經回了臨江。
他擰眉,擡手打斷了喬瑾槐的話,“我回去一趟,等一下的會議你來主持。”
喬瑾槐:“……”
他寒光閃閃的瞪着一雙眼,“她回來就回來了,你這麼急躁,難不成還想回去來一炮?”
這話純屬男人間的葷笑話,沒有惡意!
莫北丞橫了他一眼。
一雙眼睛冷得透明。
喬瑾槐被他看的有些怵,收了文件,做了個請的手勢,“三哥您走好。”
……
莫北丞驅車回家,換鞋的時候看到鞋櫃旁,南喬的高跟鞋東倒西歪的扔在一側。
擡手摁了摁眉心。
俯身撿順了放回鞋櫃!
一個女人能懶到她這種程度,也是極品了。
好在,雖然不收拾,但至少還愛乾淨。
上了二樓。
打開門時,動作下意識的就輕了!
近三十年大而化之的脾性,短短几個月,就折過來了。
看來,真不能找太嬌氣的女人做妻子,這麼下去,他都快變神經質了。
南喬縮躺在牀上,被子蓋過脖子,只露出一個腦袋。
她沒睡着。
莫北丞一進來她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