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喬站在路邊打車,這從包裡拿出手機解鎖,憑着剛纔的記憶輸入了一組號碼,撥過去。
夏天的太陽很熾烈,曬得人腦子發暈,南喬眯着眼睛看着反光的柏油馬路,等電話接通。
“喂。”是陳白沫的聲音。
“陸然的事我們談談。”
撕破臉後,連最初敷衍的客套都沒了。
在陸然手機上看到陳白沫的信息那瞬間,她就像冰天雪地裡被丟進了冰窖,刺骨的寒意從周身的毛孔竄進去,緊緊凍住了她的心臟。
她又一次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兩年前……
所以,纔會這麼氣憤。
陳白沫並沒有驚訝會接到的南喬的電話,報過來一個地址,就直接掛了!
那是一家收費十分高昂的貴族私人醫院,這個醫院在臨江,無論是師資力量或者醫用器械都是最領先的。
南喬直接上了住院部的18樓,這一層都是VIP病房,裝修精緻,處處透着金碧輝煌的奢華感。
護士都穿的軟底布鞋,走起路來半點聲音也沒有。
08號房。
南喬直接推門進去。
病房裡的兩個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不約而同的朝這邊看過來。
看到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沈南喬,莫北丞急忙推開懷裡的陳白沫,突然生出一種被捉姦在牀的侷促。
他剛纔坐在沙發上看文件,聽到陳白沫在哭,以爲做噩夢了,就走過來看看,沒想到她會突然坐起來抱住他,他還沒來得及推開,沈南喬就開門進來了。
莫北丞想解釋,但看沈南喬面色平靜,完全沒有撞見自己丈夫擁抱別的女人時該有的憤怒,這讓他心裡升起的那股子侷促瞬間變成了惱意,臉色也沉下來了。
解釋的話也變成了質問,“進來不知道敲門?”
南喬沒說話,直接走過去將莫北丞拉着出了病房。
她的手很軟。
莫北丞甚至不敢用力,生怕會捏化了,鬼使神差的就被她帶到了門口。
南喬松手,轉身進了病房,關門,反鎖。
動作一氣呵成。
莫北丞看着面前緊閉的房門,簡直不敢相信他是被個女人關在了外面,這要是讓那羣兵蛋子知道曾經迅捷敏銳、威嚴冷漠的莫少將居然被個女人關在了門外,估計要笑掉大牙。
更重要的,他還是乖乖跟着走出去的。
“沈南喬,你開門。”
“我跟陳小姐聊幾句,只要她自己不尋死,我不會把她怎麼着,”南喬說完,不再理會外面的莫北丞,走進去開門見山的問陳白沫:“你想幹嘛?”
“該是我問你想幹嘛纔是,要找我談的不是你嗎?”
看着南喬着急,她反而更氣定神閒了。
這次總算是抓到她的軟肋了,而不是自己被逼得理智全無!
“我警告你,別再接近陸然,要不然,就是拼個玉石俱焚,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陳白沫低低的笑了幾聲,“工作是陸然自己接受的,他要是不想去我也不能勉強他不是?再說了,華遠可是上市公司,多少人擠破腦袋都進不去的,他去當總經理,你不爲他高興還來找我的麻煩,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你有這麼好心?”
“我是沒這麼好心啊,但想想,讓他去華遠集團總比跟我一個城市要讓我放心。”
門上傳來鑰匙插進鎖眼的細微聲音。
陳白沫身子前傾,看着南喬挑釁勾了勾脣,道:“要說真正放心,乾脆呆在監獄裡或者像他哥一樣,直接死了,纔好。”
南喬知道陳白沫是在故意激她,她也知道,莫北丞在外面,說不定下一秒就會破門而入。
但是,一遇到陸焰的事,她就沒辦法冷靜。
她的思緒有些恍惚。
過去和現在重疊,站着她和躺在病牀上插滿管子的陸焰在腦子裡相互替換,唯一不變的,是陳白沫不屑的譏笑。
陳白沫話音落下,南喬就擡手朝着她湊過來的臉上扇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和推門的聲音一併響起!
醫護人員從外面涌進來,莫北丞走在最後面,表情陰沉的能滲出水了。
南喬這一巴掌用了全力,陳白沫側着頭,頭髮糊了一臉,紅腫的巴掌印透過髮絲清晰的浮現出來。
南喬咄咄逼人的瞧着她,一雙瞳眸亮的嚇人,臉色冷到極點,“陳白沫,你要敢動他……”
莫北丞冷着臉走過來,渾身上下散發着濃濃的戾氣,“你瘋了?”
“我是瘋了,所以管好你的女人,讓她別招惹我,精神病殺人不犯法。”
‘你的女人’四個字,刺的他整顆心臟都縮了縮,他逼近南喬,在她退後之前手指先一步壓上了她的脣,神情凜冽的反問:“我的女人?誰是我的女人?”
南喬冷笑,看了眼他身後泫然欲泣的陳白沫,意思不言而喻。
莫北丞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我他媽就睡過你一個女人。”
“北丞,”陳白沫急忙去拉他的衣袖,轉移了話題,“你別怪沈小姐,是我沒經過沈小姐同意,就擅自給陸然介紹工作,她怪我也是應該的。”
莫北丞沒理她,而是緊緊的盯着面前高傲的沈南喬。
陳白沫尷尬的抽回了手,切切實實的體會到,莫北丞和沈南喬之前,她插不進去。
這個認知讓她覺得恐慌!
想叫他,又拉不下臉。
南喬沒功夫留下來看陳白沫做戲,視線重新放回莫北丞身上,道:“你如果想替她打回來,我隨時等着。”
莫北丞見過沈南喬很多面,嫵媚的、淡漠的、張揚的,但這麼劍拔弩張不計後果的她,他還是第一次見,卻是因爲陸然。
陸然。
他眯了眯眼睛,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另一個名字。
南喬會一反常態,完全是因爲陸焰!
這個認知讓莫北丞身上的戾氣更重了,南喬轉身要走,被他鉗住手腕硬生生的定在了原處:“白沫一片好心,就算你不接受,也不應該打人,向她道歉。”
“北丞,不用了,我沒事。”陳白沫一邊急躁的阻止,一邊衝南喬露出勝利的笑容。
但她沒這麼蠢,認爲莫北丞向着她說話,就是自己贏了!
“道歉?”南喬像看怪獸一樣看着他,“你腦子是不是有毛病,我打了她,事後還要跟她道歉,那我打她幹嘛?閒着無聊啊。”
“沈家的長輩沒教過你,做錯了事要道歉?”
“我沒做錯。”
“打人你還覺得理所當然?沈南喬,你的人生觀怎麼這麼扭曲?”
他覺得失望,更多的是痛心疾首。
南喬拼着自傷的勁將手從莫北丞掌心裡抽出來,手腕上紅了一片,莫北丞不敢用力,只好鬆了。
“莫北丞,就算我人生觀扭曲,別人也只會說沈家教女無方,不會扯上你一星半點兒。”
“沈南喬,你現在嫁給我,就是我莫北丞的妻子,你以前在沈家是什麼強取豪奪的人生觀我不管,但現在,不管什麼理由,打人就是不對,道歉。”
沈南喬笑意盈然的看向他身後,正等着她道歉的陳白沫,“陳小姐,你當真想聽我給你道歉?”
她在威脅她。
不只是陳白沫,莫北丞也聽出來了!
陳白沫擡頭,被打的那半邊臉已經腫得不能看了,脣角也破了,任誰看了都覺得於心不忍。
莫北丞的脣抿出一道鋒銳的弧度。
“不用了,這件事是我欠缺考慮。”
她話裡話外,都將南喬劃到了不識好歹的範疇。
南喬冷笑,她根本不在乎這些人怎麼看她,是不識好歹,還是張揚跋扈:“你聽見了,她說不需要我道歉。”
說完,直接走了。
莫北丞擰眉,條件反射的想拉她,這次不是要讓她給陳白沫道歉,而是單純的,不想讓她走。
陳白沫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北丞,我真的沒事,你不要怪沈小姐。”
三兩秒的功夫,南喬已經走出了病房!
下了樓。
外面陽光耀眼,刺的她眼睛都睜不開了,南喬在包裡翻了一陣,沒找到太陽鏡。
難過嗎?
好像有點。
自己的丈夫,卻爲了別的女人逼自己道歉,換作誰,也不會太好受!
……
從那天之後,莫北丞半個月沒有回家,南喬也沒給他打電話,兩個人好像徹底斷了聯繫般。
她也沒在意,或者說沒時間在意。
她擔心爺爺的身體,但爺爺打定主意要讓她在莫家住着,也不讓她回去,後來被她鬧煩了,直接去了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