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喬翻身,正好撞上莫北丞在黑暗中,也熠熠生輝的眸子。
睡意頓時就沒了。
她聲線沙啞的開口:“什麼時候醒的?”
“有一段時間了。”莫北丞擰開牀頭櫃上的檯燈,光線調的很暗,不至於刺眼。
南喬的睡眠一貫淺,他怕自己起牀的聲音吵到她,便躺着一直等她醒來。
南喬從牀上坐起來,坐到一半發現身上什麼都沒穿,擰了下眉,拉高了被子,“幾點了?”
“八點十五,餓了嗎?我打電話叫餐。”
這家酒店飯菜的味道一般,南喬吃不慣,聽到他說叫餐,明顯露出不樂意的神情。
比起平日裡渾身是刺的模樣,多了幾分正常女人的嬌憨可愛。
莫北丞伸手將她抱過來,低頭去吻她的臉,“不喜歡?”
南喬躺了一天,腰疼,“我換衣服,出去吃吧。”
“恩。”
莫北丞模糊的應了一聲,吻勢漸下,南喬原本是趴在他懷裡的,轉而成了被他壓住了身子。
兩人身上未着寸縷,手腳相纏,身體的反應也清晰直觀,根本無法掩藏!
南喬縮着脖子躲了躲,抗議:“莫北丞,我餓了。”
男人的脣停在她的鎖骨下方,有些狼狽的喘息了幾下,才終於鬆開她,“想吃什麼?”
“就附近看看吧。”
這附近……
莫北丞想了想,還真沒有什麼像樣的餐廳。
他應了一聲,下牀換衣服,白色襯衫配黑色西褲,領子雪白挺括,沒有扣袖釦,袖子隨意的挽到手肘處。
南喬換衣服很快,T恤配牛仔短褲,頭髮也只紮了個馬尾。換好後回頭看他,莫北丞正在扣腕錶,察覺到她的目光,笑了笑,“餓了?”
視線掃過,她才注意到他手腕上戴的,是百達翡麗的經典款!
“恩。”
兩人一起出了房間,正好碰到擰着一大袋泡麪上樓的言瑾之,他看到南喬,跟看到救星似的就撲了過來,“三嫂,你們總算出來了,我都要餓死了。”
莫北丞:“……”
南喬:“……”
她雖然驚訝言瑾之怎麼會掠過他三哥直接跟她說話,但還是問道:“你沒吃飯?”
“我早上到現在都還沒吃過飯,”他隨手將泡麪口袋掛在門把上,屁顛屁顛的跟在南喬和莫北丞身後,“我沒有美國駕照,喬瑾槐那殺千刀的又不出門,又不想打車,敲你們的門又沒人搭理,我只好下去買泡麪了。”
難得的,南喬臉上泛起了一團紅暈。
莫北丞正巧看見,心情愉快,脣角微微向上勾起。
也不覺得言瑾之聒噪了。
“叫上瑾槐和白沫一起吧。”
莫北丞說的很自然,讓言瑾之都忍不住偷眼打量了他幾下,昨晚還那麼勁爆,今天就淡漠疏離。
這定力,他再練幾年都達不到。
“白沫姐早上就退房走了。”
“恩。”
見他沒有再問的意思,言瑾之趕緊去叫喬瑾槐,他來美國兩天,唯一深刻的體驗就是——餓。
下次堅決不出國了。
還是國內好,想吃又不想出門,一個美團外賣就搞定了!
南喬和莫北丞站在電梯口等他們,她盯着電梯,淡淡的說:“我定了後天早上回國的機票。”
莫北丞心裡突然冒出一種不祥的預感,陰測測的盯着她:“然後呢?”
南喬看着他,有些茫然,似乎不知道他突然變臉是爲什麼,“爺爺跟我一起回去。”
“你就定了你跟爺爺兩個人的?”
這話,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從喉嚨裡擠出來的。
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又深又冷!
南喬還真只定了她和沈老爺子兩個人的,是直接到陸林機場的,昨晚沈老爺子一決定,她就定了票了。
她第一次被他看得有些心虛,低着頭解釋,“我昨晚本想問你的,但我和爺爺回陸林,也不同路。喬瑾槐和言瑾之都來了,我猜想你可能會在美國多呆幾天,到時候和他們一起回臨江。”
“猜想?”他冷哼了一聲,幾乎連掐死她的心都有了,“你還真是會想。”
南喬:“……”
和自己喜歡的人爭吵,她真的不善言辭。
幾句話,就被莫北丞堵的說不出話!
她拿出手機,點開定機票的網站,因爲定的時間趕急,那趟航班已經沒票了。
南喬想了想,取消了航班。
莫北丞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盆栽上面,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南喬說話,眼角餘光一掃,見她居然神色如常的在玩手機,氣得頓時呼吸都不穩了!
還當真是,沒心沒肺。
她埋着頭,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頸。
莫北丞曲起手指,恨不得在她頭上狠狠敲幾個爆慄。
而他,也當真擡起手了。
目光掠過手機的屏幕,正好看到機票詳情的頁面。
她的手指落在‘取消訂票’那一處,輕輕一點……
那纖細柔軟的手就像落在了他的心尖上,連同他的心臟都微微一縮,他原本伸到半空要敲她腦袋的手改爲去握她的手。
南喬還沒點確認,突然被他握住了手,下意識的擡頭,“怎麼了?”
莫北丞性感的喉結微微一滾,目光緊盯着她——
下一秒,他一個用力將南喬拉拽過來,南喬不防,重重的撞見了他的懷裡,疼得‘嘶’了一聲。
右手攬着她的腰,俯身,吻上了她的脣。
不同以往,他的吻又急又熱烈,沒有給她半點緩衝就直接撬開她的脣齒攻城掠地,舌尖強勢的掃過她嘴裡的每一寸角落。
這是一個帶着征服和侵佔意味的吻!
南喬自認爲已經習慣他的親吻了,但還是被他急切的動作吻得差點喘不上氣。
迷糊間,人已經被抵在了電梯旁的牆上。
言瑾之和喬瑾槐從房間裡出來,一邊說着話,一邊往這邊走。
見電梯旁疊在一起的兩個人,言瑾之頭疼的拍了下額頭,“這幾分鐘的時間,怎麼又吻上了?還去不去吃飯了?”
以前可沒覺得三哥骨子裡還潛藏着這種霸道總裁的風範,身體衝動永遠戰勝理智。
他側頭對喬瑾槐低語:“老教授終於開竅了。”
喬瑾槐沒說話,拳頭抵着脣,咳了一聲。
莫北丞鬆開沈南喬,卻還輕攬着她,按了電梯向下的鍵。
電梯從一樓上來,莫北丞已經壓下了心裡的燥熱,攬着南喬率先一步進了電梯。
“不用取消,我會想辦法。”
***
回國之前,南喬去了趟她美國的房子,被路燈籠罩下的白色小別墅只剩下一個輪廓,裡面一片漆黑。
她沒有進去,只在門口站了站便離開了!
也許,該賣了。
這個念頭一起,已經自主的開始翻看通話記錄裡,中介的號碼的。
回到酒店已經很晚了,她從出租車上下來,就看到站在酒店門口的莫北丞!
他在抽菸,襯衫領口的扣子解開了三顆,袖子挽到手肘,靠着牆抽菸。
估計是煙霧嗆眼,他的眸子微眯,透着幾分散漫的輕佻。
幾乎是南喬一下車,他的目光就看過來了。
直起身,掐了煙,大步朝這邊走了過來,“去哪了?”
他在這裡等她,又是這副神情,那多半是給爺爺打過電話,知道自己不在醫院。
“隨便走了走,結果迷路了。”
“是嗎?”
莫北丞的眼睛重重一眯,明顯是不相信,但是,也沒問,只攬着她的肩膀:“下次再迷路,記得打電話。”
南喬在費城呆了四年,大學生涯,又最是活潑好動的時候,指不定每條街道都摸得透透徹徹了,還會迷路?
但她不說,他便沒有多加詢問。
手習慣的落在她腰上,攬着她往裡走。
他帶着她回了房間,言瑾之和喬瑾槐都在,茶几上擺着酒和一副撲克,每人面前都有一疊,看樣子是打了一半,莫北丞中途離場了。
“三嫂,你可算回來了,你再不回來,我們都得遭殃了,明天回去的機票都要輸光了。”
說話的是言瑾之。
南喬看了眼重新坐到沙發上,拿起牌的莫北丞,難不成她回來壞了他心情,打牌都沒心思?
“不是你想的那樣。”莫北丞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打出去一張牌。
南喬:“……”
“三哥沒見你回來,從頭到尾都心不在焉的。”
“他心不在焉你們還輸錢?你們的牌技這是有多爛。”
言瑾之:“……”
喬瑾槐擡頭看了眼南喬,擰眉,要說什麼,最終沒說。
南喬不喜歡打牌,起身去洗漱。
一局牌打完,莫北丞沒了心思,“散了。”
聽到言瑾之和喬瑾槐走後,南喬才去洗澡,衣服脫到一半,莫北丞就開門進來了。
雖然兩人已經有過很多次親密關係了,但南喬還是不習慣這樣,稍稍側身遮擋了一下,“莫北丞,你下次能不能敲門。”
“一起洗,節約時間。”
南喬:“……”
莫北丞也沒關浴室門,三兩下脫了衣服,站到了噴頭下面。
他今天忙了一天,昨天白天睡多了,晚上失眠,幾乎沒怎麼睡。
溫香軟玉在懷,又顧忌着她的身體和睡眠,不敢有其他過分的舉動,身體燥熱的不行,還一直一動不動的忍着。
比熬兩個通宵還耗神。
莫北丞累極了,只想洗了澡早點睡覺。
他原本沒想要幹嘛,南喬現在的身體,經不起他太折騰,而且在那種事上好不容易有點進步,他不想操之過急,把她又嚇回去了。
但想是這麼想,進來就由不得他了。
身體的反應讓他的呼吸重了幾分,眸子裡爬上幾縷紅血絲。
南喬微微正了臉色,一臉嚴肅的看着他,“三哥,縱慾不好。”
莫北丞被她一本正經的表情弄得失笑,這大概會是他這輩子裡,唯一一個如此正經的告訴他縱慾不好的女人了。
他饒有興趣;“如何不好?”
“……”
南喬說不上來具體的,她沒研究過。
莫北丞替她正了正頭上的浴帽,“出去。”
***
莫北丞帶着一身的水汽從浴室裡出來,南喬背對着他躺在牀上,被子隆起小小的一塊。
她太瘦了!
他掀開被子躺進去,將女人柔軟的身子攬進懷裡,手貼着她的肩膀徘徊,“有點瘦,回去請個廚藝好的傭人。”
南喬睜開眼睛,“我打算回家住一段時間。”
爺爺現在身體不好,她想在這最後的時間裡多陪陪他,陸林和臨江坐飛機要兩個小時,探望不方便。
莫北丞擰眉。
他沒理由拒絕,沈老爺子的身體每日漸下,南喬是該陪在他身邊。
但是……
他將心裡冒出的那絲念頭壓下,“恩。”
莫北丞原本很倦了,但現在反而睡不着了!
他在想,如果不離婚……
但心裡,卻總有一絲脈脈的不甘願冒出來,他和沈南喬的婚姻開始的着實不美好,每次想起,都覺得如鯁在喉。
這是人類共通的劣根性,不喜歡被逼迫。
所以纔會異常排斥和厭惡。
南喬睡眠差,雖然閉着眼睛,也沒睡。
兩人各懷心思的想着事情,一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兒。
南喬定的八點的飛機,鬧鈴剛響,她就醒了。
莫北丞原本睡得正熟,但警覺性太高,南喬翻身關鬧鈴,他也醒了!
他翻身起來,抹了把臉,“我送你去機場。”
南喬聽出其中的關鍵意思,挑眉看他:“你不走嗎?”
“恩,我在美國還有點事要處理,過兩天再回去。”
“哦。”
南喬應了一聲,也不知是真信還是假信,總之從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意思。
說話間,莫北丞已經穿戴整齊,去浴室洗漱了。
……
時間還早,莫北丞打電話讓司機先去醫院接沈老爺子,押着南喬喝了一碗白粥,跑了半個小時的步才放行。
跑完步,南喬已經沒時間洗澡了。
只能用毛巾擦了擦,匆匆換了套衣服往樓下趕!
沈老爺子坐在車裡,因爲怕飛機上出現什麼突發情況,莫北丞特意給他找了個醫生陪同回去。
他看着上車的莫北丞和南喬,笑容很慈愛,“爺爺真希望,你們能好好的,一輩子都相親相愛的。”
南喬和莫北丞的身子同時僵了僵,又各自若無其事的笑了笑。
南喬眼眶微燙,吸了吸鼻子,聲音裡已經帶了些鼻音:“恩,我會好好的。”
她這段時間哭的,已經趕得上她前面好些年的了!
***
上了飛機。
沈老爺子問:“丫頭,跟爺爺說,你爲什麼跟北丞結婚?”
她不料沈老爺子會突然這麼犀利的一問,愣了下,甚至忘了去接空姐手中的薄毯,“爺爺……”
“陸焰那孩子,怎麼去世的?”
南喬震驚的瞪大眼睛。
擱在膝蓋上的手陡然收緊,裙襬被她捏出了褶皺,她控制着,不讓自己泄露出更多的情緒。
爺爺怎麼知道陸焰死了?
她明明沒說,誰也沒說。
“你這孩子……”瞧她的神情,沈老爺子已經不需要再試探了,重重的嘆了口氣,“無論如何,既然已經不在了,你也要往前看,別一味的沉浸在過去的傷痛裡。”
他其實並不知道。
是南喬有個朋友去看他,好像叫什麼時笙的,他覺得陸焰和南喬分手的事有些突然,詢問了幾句,那姑娘神情躲閃,他纔有了懷疑。
而且,他也是從時笙嘴裡才知道,喬丫頭和莫北丞居然已經結婚了!
剛纔一試探,就大概知道了。
陸焰那孩子他見過,除了門第低一點,其他都很不錯。
體貼善良,能力也好,對南喬也好!
真是……
天妒英才。
他也僅僅只是惋惜一下,南喬如今和莫北丞在一起,他還是樂見其成的!
南喬將毯子蓋在沈老爺子膝蓋上,他如今身體不好,沒一會兒就犯困。
也正好給了她一個收拾自己狼狽心情的時間。
已經很久沒人問她,陸焰是怎麼死的了!
她看着窗外像棉花糖似的白雲,漸漸的淚流滿面。
……
飛機停在陸林機場,爸爸和媽媽來接的機,十多個小時,沈老爺子的精力已經耗損的非常嚴重了。
一下飛機,就直接被送到了醫院。
陳晴看南喬也是一臉的蒼白倦怠,沒讓她跟着,“你回去睡一覺,讓楠嫂熬些湯到醫院,瞧瞧你樣子都成什麼樣了,風一吹就能倒了。”
怕勸不聽她,陳晴有意板着臉,“你爺爺這裡有我跟你爸呢,你別跟着,到時候暈了,我們還要分心照顧你。”
南喬回去睡覺,這次在飛機上雖然沒有上次那麼難受,但她卻一秒鐘都沒能入睡,硬扛着坐了十幾個小時。
她回了別墅,跟楠嫂交代了媽媽的話,就上樓睡覺了。
在牀上躺了半個多小時,雖然倦,但一點睡意都沒有,於是,撐不住吃了顆安眠藥。
沒多久就睡着了。
但依舊半夢半醒的,只聽到手機一直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