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藝在一片昏暗的燈光中,聽到放在桌子上面的手機翁翁的震響,他朝桌子走過去,眼睛掃過微亮的屏幕,他知道,他等的人,要來了。
他拿起手機,按住了接聽。
江哲秀從公司出來,把車開向高架橋的時候,天就狠狠的黑了下來。
當他將導航的路線來到距離市中心10多公里遠的郊外,一座三層高的廢棄的教學樓,孤立在操場的邊緣就像是一個虛弱的病人。
他推開半米高的枯枝,踩在堆滿殘缺磚塊和垃圾的廢墟中艱難的朝教學樓的走過去。
江哲秀從三樓的樓梯口朝前面微亮的燈光走過去,那是位於整條走廊的最後的一間教室,他剛走到門口,便聽到林妍的喊叫聲“江哲秀,你別進來,危險。”
“林妍,你別怕,我來救你了。”他微微的紅了眼眶,擡起腳朝昏暗的教室裡邁進來,就像是站在懸崖邊,不管眼前的道路是薄冰,還是萬丈深淵,他都義無反顧的朝她的走過去。
“你有沒有事,他們有沒有傷害你。”他剛跑到她面前,望着眼前淚流不止的林妍,剛想解開他的繩子藏在黑暗裡的孫藝用一塊木板朝他的腦袋猛力的砸下去。
林妍望着他被打倒的瞬間,驚恐的發不出任何聲音,就好像有人用力的掐她的脖子,讓她沒有辦法說話。時間像是被慢放的膠片,一格一格的聚焦在他的臉上,就像是臉部的特寫,他銳利的眉毛,漆黑深邃的眼睛,他高挺精緻的鼻樑微微的淌着鮮血,以及他望着她的目光,這一切都在她的眼睛裡不斷的被放大,被定格,被各種金色的流光交錯着閃耀着,最後化作一把鐵錘,落在她的胸口。
“江哲秀,我不是叫你不要進來的嘛,你爲什麼不聽。”林妍哽咽的望着他從頭髮裡流出來的血,沿着太陽穴滴落到他黑色的風衣裡。
“就算是地獄我也要闖進來,因爲我要保護你,救你出去。”他一動不動的躺在她的膝蓋上,微微的睜着眼睛。
“江哲秀,你不要睡啊,你起來,你不是要保護我救我出去嘛,你起來啊。”林妍望着他毫無血色蒼白的臉,不停的掙扎着被繩子捆綁住的雙手。
“江哲秀”青青從孫藝的身後走過來,一臉難過的看着他和林妍。
“你怎麼會在這兒青青?”他強忍着傷口的疼痛,用毫無力氣的聲音問她。
“你還看不出來嘛,這都是你造成的,你那麼狂妄,自大,冷漠無情。”青青難掩內心的悲痛,眼眶慢慢的紅起來“我一直不相信,可我現在終於明白了,你從一開始就只是故意利用我,”青青哽咽着說“我以爲是我說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纔會惹你生氣,其實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她,對不對。”
他擡起頭望着林妍的眼睛,而那時的林妍也正好望着他,目光與目光的對視中,眼淚刷的從她的眼眶裡流了出來,劃落在他的臉上,透明的,鹹鹹的。
“你以前不是很能打的嘛?現在怎麼像只軟腳蝦。”孫藝雙手擦在胸前,得意的揚着臉。
江哲秀用手臂支撐着水泥地,想要站起來,可卻沒有力氣,他只能靠在林妍的膝蓋旁邊,似笑非笑的看着孫藝說“下次,我一定把你打得連你媽都不認識你”。
孫藝朝他蹲下來用一隻手掐住他的脖子,一邊慢慢的收緊手指。
“你找死。”
“青青,求你了,不要讓他再傷害江哲秀了,他流了那麼多血,就快要沒命了。”
“你不用求他們,我不會死的,別哭。”他被勒住脖子,只能艱難的從喉嚨裡發着聲音,嘴脣微微的發紫,他像是用盡了身體裡最後一絲力氣擡起手來,用手指輕輕的擦掉她臉上的淚水。
林妍驚恐的睜大眼睛,她感覺到他的手指好涼,就像冰塊一樣,一陣恐懼的麻痹感直衝向她的頭頂。
“江哲秀,你這個傻瓜,你流了好多血,你不可以死。”她望着不斷從他頭髮裡流出來的血液,更加用力的掙脫着的手的繩索,忍不住用力的哭起來。
“孫藝,你放了林妍,這是我們之間的恩怨,有種你就衝我一個人來。”
“放了她,放她去報警嘛?”孫藝揚起臉哼笑一聲。
站在一旁的青青盯着江哲秀和林妍的臉,冷冷地笑着,但是明顯看得她隱忍着難過,她是現在纔看明白,“藝,我們走吧。”青青上前拉了拉孫藝的胳膊。
“青青,你不想報仇了?”
“我現在才知道,只有你對我是真心的,因爲他望着林妍時的表情,和你望着我的時候一模一樣。藝,我再也不會三心二意了,以後我只看你一個人。”青青靠在他的懷裡,眼睛裡閃着晶瑩的淚光。
“你想做什麼?”林妍驚恐的望着朝他走過來的孫藝說。
他走到她身後將綁在她身上的繩子,全部解開,然後把她手機遞給她說“隨你想報警還是怎麼樣都好,只是請你放過青青,這件事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孫藝說完將手機塞到她的手裡,望着青青如釋重負般的微笑着。
孫藝把寶馬車開上高架橋,用力的踩着油門。
“江哲秀,你別睡了,醒一醒。”林妍坐在寶馬車的後坐捧着他的臉,眼淚止不住的從眼眶裡流淌出來,不小心又滴落在他英俊的臉上。
他半閉着眼睛,長長的眼睫毛微微的顫抖着,頭頂昏黃的小燈下,他的臉看上去像熟悉的嬰兒一樣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