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梅拎着剛買的兩斤毛線從商鋪裡出來,雲層在頭頂壓得很低,好像隨時會下雨一樣。
林妍剛走出校門口,便碰到坐在高級轎車裡朝自己露出甜美微笑的舒月。
“林妍啊,怎麼一個人走啊?看這天,快要下雨了吧,要不要讓我爸爸送你回家啊。”
林妍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表情有些僵硬,。
“算了,好像也不怎麼順路,”舒月故意嘆了一口氣,表情做作得像是在拍偶像劇。
其實你想說的是“怎麼沒和李小斯一起走”,而不是“怎麼一個人走”雖然看似兩句內容完全不同的疑問句,但只要細心的留意,其實兩句話合併成一句話,纔是某些人最想要表達的吧。
林妍吸了一口氣,從開着的車窗裡望見舒月對着駕駛位上的男人撒驕的表情,隨着緩緩上升的車窗,隱約的還是聽到舒月對着那個男人說了一句“爸,她是我同學.。。”之後就什麼也聽不見了。車子開動起來,駛向前面擁擠的車道去。
起風了,周圍突然躁動起來的人羣,從校門口涌向四面八方。林妍從書包裡翻出橡皮筋,把吹亂的頭髮迅速的紮成馬尾。
林妍回到家裡的時候,母親已經把米飯悶好了。
林妍洗好手然後去廚房撿碗和筷子。
“媽,今天做什麼菜。”
“昨天不是買了西紅柿嘛,家裡還剩下幾個雞蛋,都炒了吧。”
母親邊說邊往窩裡倒了些豆油,然後把攪好的雞蛋液倒進去,之後是排油煙機轉動時發出的巨大的轟鳴聲在夏春梅的頭頂翁翁的響起來。
吃過晚飯,林妍洗好碗,便回臥室寫作業了。夏春梅坐在沙發上拿着剛買的毛線,和之前緾好的舊線團做比對。嘴裡小聲的嘟囔着,現在東西的質量真不如前。
林妍擰亮檯燈,從書包裡翻出晚自習時剛剛發下來的化學捲紙,比起之前的成績雖然有所提高,但還是離那個理想的分數差了一大截。
夏春梅放下手中的毛線,走去廚房將剛燒開的一壺熱水拎回客廳。每逢陰天下雨,夏春梅的手指都會隱隱的痛起來,像是有千百隻螞蟻在手指的骨縫裡爬進爬出。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感覺到如同骨頭被細細啃食着的刺痛感。由其是遇到連雨天,痛起來的時候,就像是被人用利器連皮帶肉一層一層的撕下來一樣,讓人忍無可忍的疼。
夏春梅記得林妍剛上小學的時候,自己去找過一位當地算是有些名氣的老中醫那裡看過,大包小包吃了近半年的中藥,還是沒見好,但陰天下雨的時候,總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痛。但自從林妍上初中後,房租,水費,電費,林妍的學費,還有兩個人的生活費,大大小小的開支全部壓在自己的頭上後,便很少熬藥吃了,一沒時間,二也沒那個閒錢。
也不記得從什麼地方聽人說的,用熱水泡手,會緩解痛疼。夏春梅就照着做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似乎真得可以緩解些痛疼。
夏春梅把已經變得微涼的水倒進靠近坐便旁的一個紅色的用來沖廁所的水桶裡,然後擦乾手,塗了點潤手霜,便走回臥室休息了。
林妍用紅色的圓珠筆在剛剛做完的那道數學題上打了個問號,合上練習冊,裝好書包,然後走去洗手間。
林妍站在洗臉池前用橡皮筋將頭髮挽成一個花包,然後往牙刷上擠了些牙膏,照着鏡子認真仔細的刷起牙,刷着刷着卻突然想起放學的時候舒月望着自己的臉。以及她叫着爸時撒驕的模樣,林妍倒覺得她叫父親的表情比平時微笑的模樣要好看得多。
想着想着突然望見鏡子裡滿嘴的白色泡沫中出現了一點紅色,接着是越來越多的紅色,可能是因爲新換的牙刷力度沒掌握好吧。那條像毛線一樣殷紅的血在白色的泡沫中如此醒目着。林妍望着鏡子中模糊起來的臉,突然就想起放學的時候,舒月坐在車裡向父親撒驕的模樣來,林妍的眼睛突然就變得溼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