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後,我欲哭無淚的將頭埋進了枕頭裡。事情變成這樣,我真是深深的懊惱和自責,怪自己想得太簡單。以爲先順着雙方父母就能讓他們定下心來,哪裡會想到我媽固執死板,李兆亭媽媽也跟我媽不相上下。
現在真是騎虎難下。我都不敢想像,事情再發展下去要變成什麼樣子?
輾轉了半夜才睡着,夢裡盡是我媽的哭泣聲,我從煩躁中醒過來。睜了眼才發現,我媽坐在我牀邊,還真的在低聲抽泣着。
“媽,你怎麼了?”我伸手拉了拉她,這一大早的,她怎麼還哭上了呢?
她見我醒了,慌忙擡手用衣袖擦了擦淚:“你先起牀吧,起牀再說。”
“媽,到底怎麼了?”我坐起來,“是不是你哪不舒服?還是我哥又惹你生氣了?”
“你說那個兆亭到底怎麼回事?我問了三婆幾次,明明說對你挺滿意的,我們也去過他家了。見面禮都拿了。現在說變卦就變卦。他怎麼能這樣?”我媽激動起來,“那天他媽媽還說好了選個日子給你們定婚。”
“李兆亭怎麼了?”我實在聽不了那麼長的鋪墊,急切的追問。
“他昨天晚上從家裡逃走了,三婆一早就來家裡說這事,說他媽媽氣得要命。聽三婆的意思,是說兆亭在深圳已經談了女朋友了。你們這些年輕人都是這樣,沒有一個聽話的。說來說去,也怪你自己,去年不那麼鬧的話。你們現在指不定都結婚了。現在好了,他有女朋友了。”我媽絮叨着開始數落我。
我媽後面說的話我都沒有聽進去,李兆亭連夜走了。這麼說,我媽沒有辦法逼我訂婚了?這簡直是喜從天降。
高興過後。我又擔憂起來。李兆亭的媽媽不會也跟我媽一樣,來個以死相逼吧?
李兆亭走後,我媽就成天的長噓短嘆。一會兒說我命不好,一會兒怪她沒管好我。我和我爸也不說話,任由她嘮叨。
在家裡又呆了兩天,我給李兆亭打了幾次電話,他的一直關機。我又讓我哥去幫我打聽了一下,李家並沒有鬧出什麼事情來,我心裡一塊大石頭總算稍稍落了地。
我要回深圳那天,我哥特地回家來送我。見我拖了行李箱要走,我媽一直跟着我到了路口。
“雲邊啊,我還有個事情不太放心。”
我抓着行李箱拉桿,乾笑着看我媽:“媽,你說吧。”
“那個曉於。你們現在還有聯繫嗎?”我媽問我。
“沒有啊,去年的時候,她不是被她舅舅舅媽趕走了嗎?”我矢口否認,生怕我媽拿着裴曉於的事情又做文章。
“也是個沒良心的。”我媽搖頭。
“媽,你不是挺討厭她的嗎?問她的事情幹嘛?”我試探着問她。
“她外公外婆去年搬到街上去住了,你回來之前我和你爸去趕了一趟集,剛好碰到了曉於的舅媽,聽她說曉於外公上個月查出了肝癌。”我媽嘆氣。
“天啊。”我驚叫了一聲,“住院了嗎?”
“住什麼院啊,那麼老了,遲早是要死的。再說了,肝癌可是醫不好的,去醫院也是浪費錢。”我媽看了一眼坐在摩托車上的我哥,“我要是得這麼個病,我也不拖累你們。”
“媽!”我氣得吼了一聲,“好好的。瞎說什麼呀。”
我媽嘆了一口氣:“人的事情是很難說的,我去年氣頭上來,害得你哥差點沒命。我自己折騰一出,虧得閻王爺肚量大,沒要我的命。我心裡是知道的,你們都怨我,怨我不講理,怨我蠻橫。”
我長這麼大,我媽能這樣通情達理講話的次數一個指頭都數得過來。我聽着,鼻頭就有點泛酸起來。
“將來,等你自己生個女兒,你的女兒也想嫁得天遠地遠,你就能明白我的心。雲香總說,時代不一樣了,現在交通方便,遠了有飛機,有高鐵。再方便也是遠了,年輕的時候過得好,年紀大了呢?人總是要想得長遠一點。雲邊,我知道你書讀得多,能講很多道理給我聽。那我就問你,打仗的時候好些人去了臺灣,去了國外。老了爲什麼都要回來找自己根的?”我媽的眼淚又往下掉。
“媽。”我哽咽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你這一趟回了深圳,要再把你喊回來相親,也是難了。”我媽擦着淚,“腳長在你身上,你真要跟誰走,我也是攔不住的。就指望你能有點良心,爲我和你爸考慮。”
“嗯。”我的淚水漫過了眼眶。
“雲邊,你到底走不走啊?”我哥不耐煩的催促我。
“媽,那我走了,你保重身體。”我拖着行李箱,逃也似的跑到了摩托車旁。
我又回到了深圳,莫文鬆來長途汽車接的我。
“雲邊。”他見了我,趕緊迎了上來,接過我手裡的行李箱。
路燈下,他的臉色看起來象是三天沒睡了。我拉住他:“文鬆,你生病了嗎?”
“沒有啊,怎麼了?”他拉過我的手,笑得有些勉強。
“那你的精神看起來怎麼那麼差,看起來比我這個坐了長途車的還累?”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是不是飯也沒有好好吃?”
“昨天晚上喝了杯咖啡失眠了。”他拉着我大踏步的往車站外走,“家裡還好嗎?”
“嗯。”我偎着他,“這次回去,發生了挺多事情,我媽的態度看起來要緩和一些了。”
“好。”他語氣淡淡。土雜尤扛。
我感覺莫文鬆不太對勁,隔了這麼長時間沒見,他也沒熱情的擁我一下。反倒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難道他公司出什麼事情了?
我暗自嘀咕着,想着上車了好好問問他。結果,還沒到停車場,他就開始接電話。一路接到停車場,走到車旁,他上了副駕位繼續講電話。
車子開到南頭關附近時,莫文鬆掛了電話。
“雲邊,在前面路口掉頭。我得去一趟南山xx娛樂城,陳總在那邊等我。”他說。
“真是的,哪來那麼多事兒。”我抱怨着,但還是慢慢減了速度。